“还钱!”
木兰抱胸看着崔显,那边邓冲出来上下打量不怀好意的崔显:“你谁啊谁?!”
崔显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她的债主。”
“什么债主,这么难听,不是兄弟,也是朋友呐。”
“哼。”
“急什么。”木兰好整以暇,“我这人一诺千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
她生怕崔显会自个儿主动进屋来参观,于是把他推到了外面。
“还钱!”
“不还。”
“你不去南朝了,为什么不还我钱?!”
“这属于不可抗力,保险都不赔的,再说了——”她拉长了语调,“我现在不去,没说以后不去,”
钱已经进了我兜子了,怎么可能还你。
“就算你现在不去,以后总是要去的么,咱们契约还有效,到时候我继续舍命陪君子好了。”
崔显气的简直像要变身了,拂袖而去。
木兰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借了他八百万呢。
她下午出去买饼,又看见他在昨天的位子上摆摊算命,看来是真的算上瘾了。
大概,每个人都是花钱来听他一句“王侯将相,大富大贵”的吧。
花钱听人吹捧,也算是满足情绪价值。
不过,崔显并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结论。
她看了有七八个人,只有两个“富贵”,其他还是默默无闻的多。
花小弟远远见到姐姐的身影,也过来瞧瞧。
“二姐。”
“你要不也让这位大仙给你算一算、相一相?”
“我?我可没这闲钱。”
“他昨天可是算我会大富大贵的。”
“这还用他算,我自己都知道二姐你能行。”
在花小弟心中,二姐那就是家族之光,而且闪闪发光。
要不是拖家带口的,还有老娘,他也愿意出去跟二姐干出一番事业来,不过……
“二姐。”花小弟突然扭捏起来,“我们从怀朔过来这一路,我也认识了几个兄弟,他们有的还并未娶妻,这几日瞧见你了……”
“看上我了?”
花小弟干干笑了两声:“二姐,我决没有那种意思,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觉得他们其中有一两个人还是不错,虽然比不上二姐你,但是也差不太多。”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如今还是阿爹的孝期,他们也是可以等的。当然,一切都还是看二姐你的意思。”
在古代,花木兰今年二十八,没几个月就二十九,转眼就三十了。
阿娘在她这个年纪,花木莲都十几岁了。
她知道,之前阿娘是等着女儿解甲归田后,回来嫁人生子,把从军之前没走的路再走一遍,只是晚了十几年而已。
哪知道,六镇接连闹了一两年,又出了这很多事,自然就耽搁了。
“这事阿娘知道吗?”
“阿娘不答应,我也不敢和二姐你说啊。”
木兰想想也是,反正下岗了,不如回家生孩子。不过,她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处对象,也不敢在这个时代生孩子。
恋爱结婚,那得三观一致。
你和古代人,是根本没有办法谈三观的。不是他的错,而是你的错,谁让你是外来的呢。
“阿弟,我不想嫁人,也不想生孩子。”
“为什么?”
“因为……”她顿了顿,“这已经注定是一个乱世了。”
乱世、动荡不安,人人命途多舛,真的不适合生娃,生了就是造孽。
连人家王安石都说——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这年头,只适合打打杀杀,不适合正经过日子。
“过几年再说吧。”
等过个十年八年的,反正她也生不出孩子了,皆大欢喜,完美!
姐弟正说着,就见邓冲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神色紧张看着他们。
“阿冲,你怎么在这儿?”
邓冲把他们两人拉到一边:“家里来人了,瞧着就不怀好意,娘让我叫二姨赶紧跑。”
“我跑?”木兰指着自己,“是来找我的?”
邓冲点头。
“什么人,你给我形容一下。”
邓冲还算机灵,说到一半花小弟就恍然:“是他。”
“你认识?”
“是姐夫之前的同僚,已经投奔了官府。”花小弟也忧心道,“这么说,倒当真有可能是来抓你的。”
这次针对六镇,韩凌是死活不知,别的大将朝廷也杀了一些,但下面的倒没动,主要是太多了,也杀不过来。
而且,万一又逼反了,就不好了。
晋州收留了不少六镇的降将,兴许其中有一些想要在新老板面前表现表现。
不管是要引荐花木兰,还是要献上花木兰的人头,对她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木兰果断说:“我先出去避避风头,回头再联系。”
“阿姐你什么东西都没带?我让人给你去收拾。”
“不必。”
她兜里还有几个钱,暂且还饿不死。
“可是……”
花小弟还是觉得这样不妥,旁边却突然绕出来一堆人,其中一个指着这边说:“就是她!花木兰!”
木兰顿时跟脚底抹了油一般,撒腿就跑。
好在这些日子,附近的巷子她都摸熟了,没几圈一绕,彻底就没影子了。
她蹲在墙角长叹了口气:“也不用回去应对催婚了,这秀容我也待不下去了。”
天下这么大,竟没有我一个容身之处?
“非得走了,去哪儿呢?”
她脑子里面立刻就蹦出了三个地方——冀州,定州,瀛州。
如果老段和齐泰他们没死的话,应该也会被赶到那边去。
她去找老段和齐泰,能干啥呢?想都不用想,接着造反呗。
果然是一身反骨,但凡有些什么事,第一个想的就是造反。
萧映说:“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三州必反。”
造反这种事也是轻车熟路的,而且榜样的作用很强大。
虽说韩凌现在尸骨无存,但是大家难免想——韩凌是韩凌、我是我,韩凌他本事不行、不代表我不行,他造反失败、说不定我就能成功呢。
高风险高收益,想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冒点风险也是可以理解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嘛。
毕竟这年头,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你说不定会冻死,说不定会饿死,说不定会在路上被人打死,说不定会病死……
所以,不如大家搏一把。
萧映说一年,她还觉得太保守了。
毕竟萧映这些年都要么在关陇,要么在南边和他的灭门老对手南朝死磕。
对于北境的实力,他没有一个精准的感受。
“一年半载不可能。”
就她估算,敢把这群如狼似虎的人放到河北这种地方,三个月他们受不了了、再多一天就能反。
王朝有气数,气数在人心,人心散了,将反兵不忠。
不过这次反了就会成功吗?更不好说。
三州虽然是好地方,但真反起来阻力也大啊,不管结果如何、死伤只会更多。
木兰也不会狂妄到觉得,多了她这一个人、或者少了她一个人,结局就会有什么不一样。
时代的大山,任何人都只是一粒灰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都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啊。”木兰恨恨然,“都是朝廷尸位素餐、与虎谋皮。”
*
夜深了,萧映和崔显从晋州刺史府上出来。
崔显掸掸袖子说:“我说你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原来是玩的挺大。”
萧映只正色说:“三年前我就上书朝廷,六镇人心浮躁,必须妥善解决,不然定有大祸,结果……”
“结果没人听你的,以致于闹成这样。”崔显笑了两声,“你认为是太后乱权、把持朝政,所以要替你那小舅子皇帝夺权?”
萧映白了他一眼:“你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崔显不以为意:“皇帝也是无人可用了,宫城内外都是太后的人,这用人都用到晋州了。”
为什么选择晋州,大概是除了晋州、也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看,六镇虽然平定,但他们去了河北,河北压力可就很大了。
加上河北可是各大士族的大本营,什么崔啊、卢啊、范啊、王啊,还不一定真的听朝廷的。
至于,关陇都快遍地跑了,更加指望不上。
在这天下大乱的时候,不得不说,梁治辖下的晋州,稳定的让人心里都发毛。
各地都有反军,只有他治下没有,这就是本事啊。
清君侧,只有他能干。
“皇帝的手书他也看见了,答应了?”
“他说要再等一等。”
等一等,还有想一想。
“等什么?”
萧映看向东方:“自然是等六镇的降民在三州闹起来。”
短短几年内,天下皆反,不仅百姓看朝廷不爽,洛阳那些王公贵族也看掌权的太后一党不爽。
等到天时地利人和,晋州刺史再以皇帝手书、带兵入洛阳清君侧,这也是大家乐见的,阻力会更小。
“所以,你让我参与这事是为了……”
“自然是为了你们崔家的意见。”
皇帝是姓李,但天下可不是他一个人的。
清河崔氏是士族领袖,崔家如果不想让别人进洛阳,那事情就有些难办的。
就算最后能进,过程可能就很难看。
崔显努了努嘴:“我是姓崔没错,可崔家可没人听我的。”
“你负责传个话就行。”
崔显当然不满意自己的任务,非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要我说,直接把太后那老婆子杀了,一了百了。”
“你以为杀她容易么,皇帝没有试过么。”
皇帝已经十八岁了,太后早该归政了,却能一直掌权,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身边都是女子,男人除非亲信,否则很难近身。”
“那就找个女的杀她呗,比如——”崔显挑眉,“花木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