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除夕夜, 顾了了自回家后就忙个没停。
金芝芝女士十分注重她各种能力的培养，这次过年从置办年货到灌香肠晒腊肉，全部交给了顾了了和顾时两个小辈儿去办。
兄妹俩自放寒假后, 日日流连于菜市场和超市，睁眼是猪肉今天多少钱一斤，闭眼是肉丸子的肥瘦肉比多少才好吃, 每天大清晨的穿个破棉袄就出去乱晃, 烟火气十足。
为了让他们兄妹俩完全独立，金芝芝特地拉着顾博文去了趟隔壁省度假, 一直到年二十八才回来。
回来后，顾了了又忙着给他们展示自己忙活了好些天的成果，一直到除夕下午，年夜饭基本成型以后才能歇口气。
这些天她很少给江樾发信息了, 上一条信息还是腊月二十顾了了在菜市场排队的时候, 她拍了张照片问江樾是菜市场的人多，还是A大一食堂中午吃饭的人多。
后来江樾告诉她，是春运高铁上的人多。他在春节前去拜访以前教他古典吉他的老师，顺便咨询一下国内艺术类院校跨专业考研的事情。
自那天以后, 顾了了不发信息打扰他了。她总觉得江樾如果在干正事儿的话, 收到自己那些家长里短的信息会觉得困扰。
除夕下午，她盯着微信对话框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想等晚上晚一些再发新年祝福。宿舍群里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有季思妍在，宿舍群名后面总是大几十条信息。
顾了了翻完聊天记录，觉得无聊，起身出去拽着顾时出门买烟花棒。
顾时的父母常年在国外，过年过节也很少回来, 是以他与顾了了一家更加亲近，就跟她亲哥一样。
二人买了整整两盒的仙女棒回来，在楼下放了几根以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上楼后，金芝芝和顾博文已经将年夜饭摆上桌了。
他们家每年都是从春晚开始前吃饭，吃完以后接着剥坚果和水果，到零点以后才各自回房。
十一点刚过，顾了了就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了。
她眼前放的是歌舞节目，脑子里却全都是一会儿要怎么跟江樾说新年快乐。为此她上网找了无数个嘱咐的话和模板，都被她否定了。
十一点刚过，顾了了就点开季思妍的对话框。
顾了了：[新年快乐，宝！]
她点击复制，然后预备将这五个字粘贴给其他两个舍友，温秋雯和汤谣。
“了了，大过年还玩什么手机？”金芝芝见她脑袋一直低着，不太满意地用手拍了她一下。
“好了好了，我给舍友拜个年。”
金芝芝不太喜欢家里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人玩手机，顾了了不想大过年惹她不痛快，就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她迅速点击通讯录，然后找到字母T，打开对话框，粘贴，发送……
“好了，我不玩了。”她将手机倒扣在茶几上，然后给金芝芝剥了个砂糖橘。
过了零点，金芝芝和顾博文先回去休息了，顾了了和顾时留下把桌子稍微收拾了一下。
“哥，你交女朋友了没？”
顾时没回答，十分警惕地看着她，“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顾了了脸色不太好。
“你要小心学校里那些献殷勤的男生，知道吗？”顾时从小把她看得紧，妹妹长得好看，他就生怕被人欺负了去。
“知道。”
顾时瞧她表情不对，问道：“有喜欢的人？”
顾了了微微点了点头，“可他好像对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顾时一听，整个人比方才还要激动，“欲擒故纵，你更要小心。”
“哥，人家就不能是真的不喜欢我吗？”顾了了被他逗乐了，“还欲擒故纵，你妹也没有那么抢手吧。”
“好好学习。”顾时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事情拿不准就告诉我。”
顾了了靠在一旁看着他收拾桌子，“还真有，你说如果一个男生性格很冷，但是又不排斥我跟着他，我撩他又撩不动，没什么反馈，这是为什么？”
顾时扫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他拿你当备胎。”
备胎？
顾了了一直到回房，脑子里都是顾时的那句话。
她将手机接上充电线，微信信息已经快炸了。
点开微信扫了一眼，顾了了被置顶的一个红圈圈吸引了目光。
糖果贩卖机：[新年快乐，-… .- ---]
顾了了迫不及待地点开对话框刚要回复，突然发觉有哪里不对……
十一点三十六分，她给江樾发过一条信息——[新年快乐，宝！]
？？？
顾了了吓得一个哆嗦，手机差点儿摔了。
她立马点开另外三个舍友的对话框检查，发现汤谣被她漏了。
汤谣和江樾的备注名首字母相同，想来应该是当时发信息的时候被金芝芝一催，就点错了人……
顾了了咽了咽口水，立刻给汤谣补发了问候，然后专心盯着江樾刚刚发来的那一行字，想着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似乎并没有介意那个称呼，不然就不要提了？
顾了了：[学长，你后面那是乱码？]
消息发过去以后她就后悔了，这是什么破开场白，还不如跟江樾解释那个宝是她手滑发错了。
顾了了：[刚刚才看见消息发错了，那个“宝”本来是要发给我舍友的，你的备注和我舍友的首字母一样，所以……]
糖果贩卖机：[没关系。]
糖果贩卖机：[猜到了。]
糖果贩卖机：[晚安。]
顾了了默默删除了对话框里的话，也发了个晚安过去。
今天的江樾似乎不太开心，他以往在微信里跟自己聊天的时候话都要比面对面的时候多一些，可他今天似乎没什么交流的欲望……
顾了了叹了口气，脑子里又转过那个念头。
她不会真的是备胎吧？
江樾这会儿不搭理自己，会不会是像她之前一样，为了给喜欢的人编辑祝福短信而绞尽脑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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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顾了了心里就不太痛快，一直忍着没给江樾发消息。
江樾也一直没有联系顾了了，气得后者日日在宿舍群里赌咒发誓。
顾了了：[明天就开学报道了，他要是不士动找我，我绝不可能再搭理他。]
季思妍：[哦？]
汤谣：[是么？]
温秋雯：[我不信。]
顾了了：[我说真的，不就是个男人吗？我不稀罕：）]
她憋着一口气，第二天一早乘高铁去学校。
一下高铁，拖着行李箱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顾了了看见站牌前面站着一个人。
江樾像是有感应一般，适时回过头。
他走过去帮顾了了拿行李箱，语气温和，“等你的时候，还怕你东西太多，会打车过去。”
顾了了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
江樾还想跟她说什么，车来了。
二人顺着人流挤上车，车里大部分都是从高铁上下来的乘客，个个儿行李都很多。
他们挤在公交车中段的窗户边，江樾用腿把行李箱固定在角落里。
他一手握着窗户边的扶杆，一手朝前，握住顾了了头顶上的把手，将她护在身前。
顾了了今日的衣服短不方便抬手，所以只能去抓窗边的扶杆。她的手与江樾的紧靠着，大拇指外侧挨着他的手……
车里人多，她与江樾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两站以后车门打开，这站上车的人多，江樾将她往自己跟前带了带，“扶好。”
他几乎是靠在顾了了耳边说的这句话，顾了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低着头，耳根子泛红。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与江樾耳语。
“八点半。”
顾了了抬起头看他，心头一紧。
江樾紧接着说道：“下车以后看见时刻表，有一趟从你家到A市的。”
“你等了一个半小时？”
“嗯。”
“可是……”从她家到A市，一天有近十趟高铁。
江樾并没有给她发过信息，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是几点的车。
“想等就等了，反正今天回去了也是大扫除。”
顾了了抿着嘴，“你……”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
顾了了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整个人没站稳，往旁边倒过去。
江樾眼疾手快将她捞了回来，顾了了脚下被行李和其他乘客困住，根本无法挪动步子站稳，她直直地往江樾身上倒，双手下意识抓住了他腰侧的外套。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贴上江樾的胸膛了。
他一向穿得单薄，今日外套里面只有一件薄内搭。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顾了了的脸颊被他胸膛的温度灼烧着，逐渐发烫。他怀中类似于雨后草地的味道很好闻，很清新的味道。
顾了了咽了咽口水，双手扶着他的外套借力站起来。
“我，我没站稳……”她低着头，不想让江樾看见自己红到滴血的双颊。
江樾拉着她，二人略微变动了一下姿势。他将顾了了圈在身子中间，这样就算她再没站稳，也只会往自己的怀里倒。
车往大学城的方向开，人也没那么多了。
乘客陆续下车后，江樾也松开了她。
“周末有空吗？”江樾突然问她。
顾了了摇头，“周末篮球赛，我答应了班里的同学，要一起过去加油。”
“你们系和我们系打？”这事儿江樾听匡景存提过一次，原本是要让他上的，但他昨天刚刚拒绝。
“不太清楚。”顾了了也没细问，左右就是充个人数，到时候加油的时候能更有士气。
“我是不太喜欢看篮球的，季思妍说她看球都是为了看喜欢的男生，我从来没有体会过。”
顾了了嘀咕完了以后抬头看他，“如果你周末要约我，我可以不去的。”
江樾笑了笑，“你都已经答应了，还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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