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并排坐了一会儿, 谁都没有再说话。
顾了了攥着那个暖手蛋的内芯，鼓起勇气问他：“学长，你今天会在这里待多久？”
“一天。”
“那我可以在那里看书吗？我不会打扰你的。”顾了了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有些支吾, “周末, 周末图书馆人太多了, 这里……很清静。”
江樾没什么意见, 微微点头。
看见他答应了, 顾了了一下子开心了不少，她指了指靠墙的一张老旧的桌子，“它应该能用吧？”
远远儿地看去桌子上似乎落了灰尘，桌面也掉漆起皮了，但桌腿是好的, 能放东西就可以。
“你先坐。”
江樾起身出门，没多久, 他搬了张凳子过来, 还拿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抹布。
“你忙你的, 我看书。”顾了了看见他手里的那块粉红色抹布, 没忍住低着头笑，她迅速起身接过抹布和凳子，“我自己来。”
她将桌子拖出来一点点，放在窗边, 正好能透光进来。桌椅摆放在江樾的斜后方一点点的地方, 这样方便顾了了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调整好桌子的位置以后, 顾了了放下包，拿着抹布开开心心地给桌子擦灰。
江樾说抹布是找保洁阿姨借的，顾了了擦完以后出去了一趟, 洗干净以后找到在6楼扫地的保洁阿姨还给她。
临近正午，顾了了突然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她有些尴尬地抬起头，幸好江樾没有察觉。
不过……他是不准备吃饭吗？
顾了了撑着下巴盯着他，盯了约莫十来秒，正在看电脑屏幕的人回过头。
“饿了？”江樾问她。
电脑屏幕反光，江樾见她盯着自己许久，另一只手还捂着肚子，想到她应该是饿了。
“嗯，早上没吃……”
江樾微微蹙眉，随后拿过手机按了几下，对她说：“等五分钟。”
顾了了点点头，趴在桌子上用铅笔在书页角落里画画。
很快，她听见了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是男人的脚步声，很重很急。
“诶呦，我说你真的非要每次都在7楼吗？爬死我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几秒后匡景存径直推门进来，嗓门儿一点都没减小，“你猜怎么着？我刚刚遇见保洁阿姨，她说每周都来七楼的那个男孩子有女朋友了。好家伙，除了你，还有人喜欢在七楼练琴呢？”
话音刚落，匡景存刚准备把午饭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冷不丁瞧见了顾了了。
他吓得整个人呆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他看看顾了了，又看看江樾，低声骂了一句，“我就说哪儿还有人在七楼练琴，我说老江你也太过分了，找了女朋友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儿。”
匡景存径直走到书桌旁边，乐呵呵的，“学妹，东西收一收，准备吃饭了。”
顾了了下意识把东西放进包里，随后抬起头，喃喃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妹？”
“我跟他认识三年多，唯一在他嘴里听见的女的，除了我们去年的毛概老师，就是某个神秘的学妹了。”
“而且他这一个多月，每天早上都要管我拿一块糖。我俩同居三年多，他可从来没吃过我的糖，真是蹊跷他妈给蹊跷开门，蹊跷到家了。”匡景存又瞥见顾了了手边的暖手宝，“喏，那是我早上怕他弹琴手冷给塞他口袋里的，以前他都不爱要，今天居然没反抗。”
顾了了听完有些咋舌，这位身材魁梧的学长，还挺……贤惠？
匡景存拆开饭盒，后知后觉地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之前我那袋不三家棒棒糖，也是给你的吧！”
顾了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啧，大一的小学妹就是好骗啊，一袋糖就能……”
匡景存还没说完，顾了了忙着打断他：“我不是大一的，我也不好骗。”
身后传来低笑声，江樾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琴凳搬来了，放到顾了了旁边。
趁他回去拿东西的功夫，顾了了低声道：“而且是我在骗他，还没到手呢。”
匡景存噗嗤笑出声来，“还没到手？我瞅着他魂都飞了。”
他什么时候见过江樾这样？开天辟地头一遭，知道要对女生好了。
这会儿听顾了了这么说，匡景存猜测估计是江樾嘴硬，三人还没正式确定关系。
江樾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消毒湿巾擦手，正准备在琴凳上坐下，匡景存一把把他揪了起来。
“你坐那头。”匡景存指了指离顾了了远一些的那边。
江樾下意识蹙眉，“怎么，你想坐中间？”
匡景存白了他一眼，随后和颜悦色地看着顾了了，“来，学妹你起来，你匡学长我太胖了，只能坐单人座。你俩瘦子挤挤去。”
顾了了起身坐过去，刚坐下，匡景存整个人往她这边挪。
她下意识往江樾那边靠，匡景存还在挪……
直到她的胳膊碰到了江樾的胳膊，三人中间再无空隙后，匡景存才满意地停了下来，拿起筷子吃饭。
他只带了两个人的饭，所以江樾和顾了了分一份。
“我下午还有事儿，不能少吃。”匡景存大大咧咧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你俩少吃点儿没事儿，学妹你要是下午饿了，让他带你出去吃下午茶。”
“没关系的，我吃得不多。”顾了了平日里最多也就吃小半盒饭，今日江樾足足给了她半盒还多。
她将盒子推过去，“太多了，你再拿走一点。”
江樾又把盒子推了回去，给她夹了菜，“吃完。”
“我真的吃不完，平时也吃不了这么多的。”
“算上早饭一起。”她菜还没吃完，江樾又给她夹菜。
顾了了哭丧着脸，“我要是昨晚也没吃，你是不是还要逼我吃一盒啊……”
“你昨晚也没吃？”江樾语气有些严肃。
“吃了吃了……”顾了了连连说道，“真吃了，吃了好多。”
她捧着盒子老老实实地吃起来，吃完一大半以后肚子已经撑得不行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带我出去吃下午茶。”顾了了的小脸皱巴着，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米饭。
江樾听见她的话以后弯了弯嘴角，“带你去，你吃完饭以后想想，要吃什么。”
顾了了迅速将米饭扒完，“不吃了，不吃了，吃不下。”
她擦了擦嘴，起身把垃圾收拾掉。
“我去扔，你们俩聊吧。”顾了了接过他们手里的塑料袋出去。
人走了以后，匡景存看了一眼窗外，“你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多带一点饭了。”
江樾明显没吃多少，那学妹倒是吃撑了的样子。
“忘了。”
“没约好？”匡景存有点儿惊讶。
“嗯。”江樾去他兜里掏出了一个新的暖手宝，准备一会儿给顾了了。
“想到她会过来，但没想到真的来了。”
匡景存眉头皱得死死的，嫌弃极了，“矫情什么？明明就是你盼着人家过来，又害怕人家不过来。”
他看见江樾把暖手宝的包装纸撕开，然后放进兜里暖着，摇了摇头，“之前那几个死缠烂打追你的，哪个不是被你冷言冷语气走了？我看你对她明显不一样。”
江樾微微挑眉，“也许吧。”
他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只知道比起其他人，他并不讨厌跟顾了了呆在一起。
他甚至觉得跟顾了了呆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偶尔看着她皱眉、轻笑，总能被她的鲜活气息感染，自己也不自觉多了很多笑容。
江樾一直喜欢独处，跟现在的舍友也是磨合了好久，才找到了平衡一些的相处方式。
他一向不喜欢呆在人堆里，不喜欢独处的时候有人打扰，不喜欢有人故意找话题跟他搭话……但这所有的不喜欢似乎都被顾了了打破了，从在校门口让她帮忙拿自己的行李开始，江樾一直不知不觉在妥协。
顾了了就像是闯进他私人空间的一只小兔子，软乎乎一团。
小兔子偶尔跳跃几下，但更多时候是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存在感不高，却让人看着那一团白就觉得开心。
“下次她再来，你就早点儿跟我们说多带一份饭。”匡景存说完以后顿了顿，“不过你要是想单独约会，我们以后都不来了也行。”
江樾瞟了他一眼，“你是不来了，那俩估计……”
“也是。”匡景存推了推眼镜，靠在桌边，“你最好赶紧求我，不然我一会儿一个信息发回去，你和学妹下午就不得安生了。”
宿舍的另两个人也八卦得很，要是知道江樾练琴的时候身边有女孩子，一定会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过来围观。
匡景存离开的时候，正好碰上顾了了回来。
“要走了吗？”顾了了还以为他会多呆一会儿。
“对，敲完竹杠赶紧跑。”匡景存笑出了一口大白牙，很快下楼。
他生怕再多留一会儿，江樾就会后悔答应他给他买一个星期的晚饭了。
下午，顾了了又见到了江樾的另外两个舍友。
一个瘦瘦高高板寸头，带的时候来了两杯热奶茶，略坐坐就走了。
一个中等身材锅盖头，送来了两个苹果。他性格活泼，跟顾了了聊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被江樾忍无可忍赶走的。
顾了了对江樾的舍友都很热情，季思妍跟她说，跟江樾的舍友处好关系，就和跟未来婆婆处好关系一样重要。
不过江樾似乎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晚上学生会还要开会，下午五点的时候，顾了了先收拾东西离开。
她临出门前被江樾叫住了，“等一下……”
江樾开口前踌躇了许久，不知道要叫她什么。
学妹他叫不出口，叫她了了江樾又觉得太亲昵，要是连名带姓叫似乎又过于正式……
“怎么了？”顾了了回过头。
“你明天还来吗？”
江樾这话问出口以后，他自己和顾了了均是吓了一跳。
“啊？”顾了了半张着嘴，又惊又喜，半晌没回过神来。
江樾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地面，他清了清嗓子，耳根子似乎有些热。
电光火石间，他找到了借口，“刚刚匡景存发信息问我，明天中午要带几个人的饭。”
“喔，明天学生会换届，从早上就开始了，我来不了。”
江樾点点头，“嗯。”
“不过明天以后我就不在学生会了，自己的时间会很多。”
顾了了原是盯着他放在钢琴键上的手，这会儿突然抬起头，鼓起勇气道：“我以后每周末都可以过来吗？图书馆周末实在是……”
话没说完，江樾毫不思索地答应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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