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的后期制作已经到配乐录制阶段,周彦给电影配乐做的差不多了。
在这部电影中,周彦没有写长曲子,他写的都是非常短的小段落,但是数量很多,总计写了有二十多段。
这些配乐大多都隐藏在电影的一些情节留白处,反倒是情节张力比较强的地方,周彦没有配上音乐,而且这些配乐的音量都会被调得很低,尽量不影响到人声跟现场音。
当然,也有些例外,比如片头跟片尾。
进片头的时候,因为没有任何其他声音,所以配乐肯定会比较明显,而且还挺长的,这段曲子主要起个引子的作用,把整部电影的基调奠定下来。
结尾处,马医生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去世的时候,周彦给配上的曲子情绪波动最大,这里也是为了表现马医生的震惊以及剧情的颠覆。
这段时间,周彦的工作还是挺紧的,除了《第六感》的后期,还有《活着》的配乐。
不过《活着》的配乐周彦也写了一半,他把《风居住的街道》改个调,分成了三段,放在电影里面,然后以改调后的曲子为基础,给电影做配乐,加上赵嶙写的那首,他们已经做出来了六段曲子。
《活着》的后期制作在上沪制片厂,周彦后面还要找个时间去一趟上沪制片厂,跟张一谋当面确定配乐,他们的计划是明年三月份之前把配乐的音轨给加到片子里面。
按说现在离明年三月份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周彦完全不用急,可以慢慢做,但是周彦一月十七号就要去霓虹开《东方遗音》音乐会。
开完音乐会,周彦要回家过年,等到过完年,就已经是二月中了,所以周彦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他需要在去霓虹之前把《活着》的事情给敲定好。
好在《第六感》的后期工作也比较顺利,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周彦处理这些工作还算游刃有余。
但是周彦刚刚刚能轻松一点,活又找上来了。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周彦接到了徐风的电话,徐风告诉他,《飞翔的钢琴少年》片子已经把粗样剪出来了,要送过来给他做配乐。
之前奥利维埃他们要翻拍《想飞的钢琴少年》的时候,就考虑过给电影换一个名字,后来经过讨论,决定只做一点简单的改动,把“想飞的”改成了“飞翔的”。
这样一改,不仅仅是意思变了,外语翻译的时候字能少点。
电话里面,徐风只告诉周彦,说有人会把片子送过来,周彦没想到送片子的竟然是导演奥利维埃本人。
奥利维埃一个人从法国过来的,到周彦家带着一个翻译,就是上次他来中国请的那个外国语学院学生李大开。
上次的合作挺愉快的,所以奥利维埃这次又聘请了李大开。
而且奥利维埃来之前也没跟周彦说,直接跟李大开联系,而且也是李大开去接他的。
周彦正在家里面整理《第六感》的配乐,听到敲门声,便走出去开门,见到奥利维埃跟李大开站在门口,还愣了一下。
“奥利维埃,你还自己跑来了?”
“嗯,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关于电影的配乐,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要跟你交流一下。”
周彦点点头,将两人请了进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家里待太久,因为周彦家没有放映电影胶片的条件,只能带着胶片去燕京制片厂那边看片子。
奥利维埃跟李大开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到了剪辑楼,杨鸣先看了眼周彦后面的奥利维埃,随后诧异道:“你不是说今天不来么?”
“有新活。”周彦指了指装胶片的箱子。
“要剪?”杨鸣问。
周彦摇头道,“不用,就看个片。”
听到只是看片,杨鸣点点头,也没有再问,“那你自己去看。”
周彦带着奥利维埃一起去看片子。
到了放映室,奥利维埃也是四处打量,随即忍不住感慨,这边的设备真是简陋啊,在这样的环境下,周彦他们做出好电影,也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车间里面有很多设备,要落后欧美那边一大截,而且他听周彦说,燕京制片厂已经是中国最顶级的电影生产基地。
燕京制片厂都这么落后,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可想而知了。
翻译李大开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电影的制作,也是东张西望,充满了好奇。
电影的制作对普通人来说是非常神秘的,刚才李大开看到杨鸣用闸刀在切胶片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真没想到电影里面一帧一帧画面竟然真是“剪”出来的。
周彦没管他们两个,兀自地开始上胶片准备放映。
等到胶片上了之后,他又掏出本子跟笔,开始正式看片子。
李大开原本以为,一部电影总共就九十分钟,看下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是真当周彦开始看片子的时候,他才发现,情况完全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周彦真是一帧一帧在看,一点都不夸张。
从片子的第一秒开始,周彦就看的非常仔细,几十秒的片段看完之后,他还会回过头重新看。
看上几遍之后,周彦就要开始在本子上做记录。
周彦记录的内容非常细致,信息包括片段的内容,片段的时间起始点,情绪走向,人物出场、退场。
最让李大开感觉离谱的是,周彦竟然把人物走路的拍子都给记录了进去,细的令人发指。
李大开直呼大开眼界,原本在他的想象中,配乐就是看看电影,然后把曲子写出来就行了,有些曲子不用原创的,直接采用那些知名曲目即可,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他们是上午九点钟到的燕京制片厂,但是到十二点的时候,第一盘胶片才刚刚看完一半,按照这个速度,光是看片就要花费两天时间。
对李大开来说,这个活自然是很轻松,周彦在看片子的时候,基本上很少跟奥利维埃交流,所以也没什么话需要他来翻译。
但是这样一直陪同奥利维埃干坐着,他也挺着急的。
一开始看着片子,李大开还挺感兴趣,但是看了没多久,他就感觉非常枯燥,周彦“拉片”的过程实在细致了,一分钟的片子可能要看十几分钟。
看到一旁的奥利维埃稳稳坐着,一点着急的模样都没有,李大开也是十分感慨,这些导演的定力可真是强啊。
其实周彦完全可以偷点懒,这是翻拍电影,配乐按照原版的模板套就行了,不过他拿钱办事,也不习惯糊弄人,还是把工作做的细致一点。
当然了,整体的工作量肯定要少很多,因为小男主弹奏的那些曲子绝大部分都已经提前定了下来,拍摄的时候也都是按照那些曲子拍的。
只有一处,就是小男主爷爷死后,小男主在思念爷爷的时候创作的那首曲子。
这一部份的情节也是拍了的,不过全程没有给小男主的手部特写,中景也是遮了手的。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首曲子之前没有定下来,要等到周彦把这首曲子写好,然后放进去,奥利维埃后续可能会补一些小男主手部的特写,或者干脆把这一段重新拍一遍都有可能,毕竟这一组镜头也不费事。
当然,最终还是要看周彦,如果周彦不给写新曲子,那么这一段就会舍弃掉,原版里面也没有这一段。
奥利维埃这次亲自送胶片过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一段。
中午,周彦带奥利维埃他们出去吃了个饭,然后又回到放映室继续看片子,一直看到晚上九点多钟。
这还没完,第二天一大早,周彦又去看片,一直看到下午五点多钟,才终于看到了爷爷去世,小男主创作新曲子的那一段。
原本奥利维埃一直在旁边坐着,不动如山,但当周彦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他连忙站起来,凑到周彦的身边。
不过整个过程奥利维埃都没有出声,一直等到周彦把这一段全部看完之后,他才忍不住问道,“周,这一段能加个新曲子么?”
周彦沉吟片刻,随即点头道,“可以,不过后续要补几个特写跟中景,时长可能也要改动。”
听到周彦说可以,奥利维埃兴奋道,“没有问题,我早就准备好了,等你曲子写出来之后,我回去就安排补拍,就算是把这一段重新拍摄都可以。”
周彦摆摆手,“也不用那么麻烦,这一段拍的挺好的,只要补几个镜头就行了。这样吧,你先回去,等到明天下午,去我家找我,我把谱子跟小样拿给你。”
“这么快?”奥利维埃诧异道。
“不是什么难度很高的曲子,所以很快就能出来。”
“好的,那我们先回酒店了。”
“嗯,你们先回去吧,小李你带他去吃个饭,我留在厂里面继续把后面的片子看完。”
李大开点点头,“好的,周老师。”
听到能走了,李大开也是松了口气。
这两天他在剪辑车间这边待着,真是太煎熬了,虽然他还没结婚,但是在陪奥利维埃等待的过程中,他竟然产生一种丈夫在产房门口等待妻子生产的感觉。
其实中间周彦也好几次跟奥利维埃说,让他们先回去,等自己看完再联系他们,但是奥利维埃就是不愿意,非要在这边等着。
不过现在奥利维埃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自然也就没有再坚持,点点头,跟周彦告辞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下午我们去找你。”
“没问题。”
等奥利维埃跟李大开走后,周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先去食堂吃了个饭,然后又回到了剪辑楼,继续看片。
一直在放映室看到接近九点,周彦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简单洗漱过后,周彦就躺到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周彦去吃了个早饭,回家后就在琴房坐下,开始写谱子。
虽然周彦跟奥利维埃说曲子比较简单,但写谱子也花了他一个上午的时间。
到中午十一点半,周彦准备先去吃个饭,然后回来把小样录出来的时候,奥利维埃跟李大开来了。
见到奥利维埃,周彦忍不住看了看手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时间,现在连十二点都没到。
“我不是让你们下午过来么?”
奥利维埃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想早点来看看那首曲子。”
周彦撇撇嘴,问,“你们吃过饭了么?”
“吃过了。”
“我还没吃。”周彦嘟囔一句,转身回到客厅给经常去吃饭的那家排挡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做点饭菜送过来,然后又带着奥利维埃他们去了琴房。
他指了指架子上的曲谱,“已经写出来了,我本来准备吃过饭之后回来录的。”
奥利维埃伸头过去看了看谱子,他不懂音乐,也看不明白,不过看到谱子确实已经写出来,他一颗心也定了下来。
“没事,没事,你先吃饭,等到吃过饭之后再录,我们等你。”
周彦摆摆手,“算了,先给你录出来吧,不然你这样在旁边等着,我也吃的不安稳。”
这首曲子也就三四分钟,录出来花不了多少时间,趁着饭菜没送过来,他把曲子先录出来,免得一会儿奥利维奥着急,他也不安生。
周彦取出随身听,把机器调整好,开启录制模式,然后坐到了琴凳上。
见周彦坐在琴凳上,奥利维埃跟李大开站在一旁屏住了呼吸。
李大开激动万分,《燕京·无声》音乐会他在央视上面看过,在节目里面他看过周彦弹钢琴、吹笛子。
但是这么近距离看到周彦现场演奏,这还是第一次。
周彦的背离他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他只要稍微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而李大开之所以如此激动,也不仅仅是因为离周彦近,还因为他知道,他们即将听到一首新鲜出炉的新曲子。
如此际遇,又有几个人能够碰到?
周彦深吸了一口,虽然曲谱就在谱架上,但是他一眼没看,起手就弹。
旋律刚起,就让人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忧伤。
曲子的速度非常慢,随着周彦的手指舞动,音符像是一汪泉水,承载着些许的忧伤跟怀念,漫过枯黄的草地,跟微凉的秋风一起交织出一副萧瑟的秋景。
主旋律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缓慢的节拍,低音小调,每个变奏中间还夹着几声清脆的单音,仿佛泉水被枯草阻拦,溅起一些不受控制的水滴。
到了后面,节奏的起伏稍微多了一点,快一点的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呼喊,慢一点的则如同耳边的低语,而这些声音不论远近,却又都虚无缥缈,难以寻找到它们的踪迹。
整首曲子,有迷茫,有悲伤,有回忆……更多的是回忆。
听到这首曲子,奥利维埃脑海中想到了很多小男主跟爷爷在一起的画面。
等到一曲结束,奥利维埃跟李大开都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周彦把随身听的录音模式关掉,奥利维埃才用力地鼓起掌,“太好了!”
李大开也跟着鼓掌,“太好了。”
他这一句,既翻译了奥利维埃的话,也表达了自己的激动心情。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奥利维埃忍不住问道。
“这首曲子,叫《眼泪》。”
奥利维埃听完李大开的翻译,忍不住点头,这首曲子他太满意了,果然当时选择把音乐全包给周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周彦笑了笑,将随身听里面的磁带取出来,然后跟曲谱一起递给奥利维埃,“谱子跟小样给你,回去就可以让演员补拍镜头了,这段时间我会把其他配乐给整理出来,回头找时间送给你们。”
接过谱子跟磁带,奥利维埃如获至宝。
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法国,赶快把这组镜头给补拍出来……他已经决定了,不单单补拍几个镜头,一定要把这一段全部重新拍,让演员现场把这首曲子给弹奏出来。
之前没拿到曲子的时候,奥利维埃想着,通过镜头的剪辑“欺骗”观众们就行了。
但是现在拿到曲子,特别是刚才近距离观看了周彦的现场演奏,他决定还是要进行实拍,不管怎么剪辑,实拍出来效果必然最好。
弹钢琴的画面,还是给更多中景,让演奏者、演奏者的手以及钢琴同时出现,画面才更有感染力。
甚至没有等到周彦的饭菜送来,奥利维埃就跟周彦告辞了,他现在急着去买机票回法国。
等到奥利维埃他们走后,周彦也是忍不住笑了笑,前两天怎么撵这家伙都不走,现在好了,拿到曲子之后留都留不住。
《眼泪》这首曲子并非周彦原创,而是他根据新世纪作曲家白日梦的《眼泪》改的。
他给奥利维埃的这首《眼泪》,跟白日梦原版的《眼泪》区别不大,就是后段的节奏起伏要更大一点。
《眼泪》这首曲子,节奏非常平淡,很有一种思念亲人的感觉。
它没有突闻噩耗的震惊和悲恸,而是亲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想起时,心中流通过的那一阵阵莫名的悲伤以及思念。
《飞翔的钢琴少年》里面,小男主在爷爷去世一段时间之后,看着窗外的远方,弹出了这首曲子。
周彦认为,《眼泪》跟奥利维埃拍的这一段非常契合,就拿来用了。
过了一会儿,排挡老板把饭菜送来,还跟周彦聊了几句。
中间有段时间,周彦都没去他家吃饭了,老板还挺关心老主顾的。
吃过午饭之后,周彦在家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去了学校。
马上过元旦了,他们学校要办元旦晚会,虽然周彦没有参加,但是钢琴少年乐团会上台演奏两首曲子。
他们演奏的也是即将在《东方遗音》音乐会演奏的曲目,所以不仅仅不耽误他们为音乐会准备,还能给他们提前练一练。
央音举办这样的活动,肯定是要把钢琴少年乐团给拉上的,虽然钢琴少年乐团成立的时间比较晚,但是乐团发展很快,特别是这次上了央视之后,现在乐团人气很高。
有一些地方,想邀请周彦去举办音乐会,但是邀请不到,就想着绕开周彦,去邀请钢琴少年乐团。
所以这段时间,钢琴少年乐团也收到了不少邀请。
对于这些邀请,周彦倒是不太反对,等到年后,他一时半会也没有音乐会,总不能让乐团每天就在学校排练。
那个时候,可以选择一些给的条件比较好,时间也比较合适的邀请答应,让钢琴少年乐团出去转一转。
每个月出去演个两三场,既能保持乐团的表演水平,又能让乐团赚到钱,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而且让他们多出去表演表演,对周彦的作品也是一种推广。
周彦到音乐厅的时候,钢琴少年乐团没在,是央音的少年交响乐团在台上排练。
央音有很多乐团、合唱团,少年交响乐团的成员都是附中管弦科的学生。
少年交响乐团前些年还受邀去了欧洲进行巡演,是央音下属乐团中比较有知名度的一个乐团。
周彦在音乐厅看到了贾国屏,这家伙之所以这里,是因为他未婚妻张新宁是少年交响乐团的指导老师之一。
见到周彦,贾国屏笑呵呵地说道,“今天怎么有时间来音乐厅?”
周彦最近非常忙,一周中,贾国屏基本上只能见到周彦一两次,而且基本上都是在作曲系的办公室。
“我来看看元旦晚会的彩排。”
贾国屏点点头,“钢琴少年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过来。”
“我也不是专门看他们的。”周彦在贾国屏旁边坐下,看着台上正在给学生指导的张新宁,他问道,“你们的婚期定了么?”
“嗯,定了,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情,我跟新宁商量好了,日子就定在明年正月二十八。”
“那你们办完婚礼,就要出国了,正好出去度个蜜月。”
“我可没有你时髦,还度蜜月。”
“婚礼地点选好了么?”
“就在学校食堂,哪儿也不去。”
听贾国屏要在食堂举行婚礼,周彦也没说什么,现在这年头,在食堂办婚礼可太正常了。
他跟张新宁算是双职工,在食堂办的话,学校肯定会免掉他们很多费用。
要说排场,跟酒店办婚礼肯定不能比,但是贾国屏经济条件有限,也去不起酒店。
“婚房呢?”
“这也是我主要跟你说的,我想把咱们宿舍布置成婚房。”
周彦笑着摆手,“这事你还问我干什么,你直接安排就行了,反正我平时也不在里面住。”
“你不住归不住,宿舍毕竟有你一半,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而且等我跟新宁走后,这个宿舍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既然这宿舍以后是我一个人的了,那就这样,婚房的布置交给我吧。”
“到时候你在旁边帮帮忙就行了,这婚房布置怎么好麻烦你。”
“我不是说了么,等你们走后,这个宿舍就我一个人住了,那里面的家居什么的肯定得我来安排,不然你们走了,留下那些家居,我也不喜欢。”
周彦这话,让贾国屏找不到理由拒绝,沉吟片刻,他只能点头,“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也悠着点,别布置的太好。”
“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吧。”
……
两人在台下聊了一会儿,周彦的传呼机收到一条消息。
发消息的是他上次在招待所碰到的杨强,问他有没有时间,想要跟他见个面。
“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
“嗯,你忙去吧。”
周彦先去给杨强回了个电话,两人约了在杨强住的地方见面。
到了招待所,找到杨强的房间,周彦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看到周彦,这小伙子一脸激动,“周老师,你来啦。”
杨强也走了过来,“周彦,实在抱歉,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应该是我去找你的。”
周彦摆摆手,“杨团长不用客气,我来找你们更方便一点。”
杨强他们从金陵来的,又没有车,去找周彦不太方便,不像周彦,几脚油就从央音开过来了。
“小梁,去给周老师倒杯水。”
“好嘞。”年轻人应道。
将周彦请到房间里面坐下,杨强拿起桌上的一沓稿子,“这次冒昧找你,是想跟你聊聊《风居住的街道》舞剧的事情,这几天我也没闲着,简单写了一个剧本,请你看看。”
周彦接过剧本,也是十分感慨,果然是前线歌舞团,杨强这个团长很有当兵的气势,说话办事都是直截了当,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他也没说什么,翻开剧本看了看。
虽然是临时写出来的,但是剧本写得挺长,也有模有样的。
舞剧跟歌剧、话剧等其他舞台剧不太一样,它主要是以舞蹈作为表达手段,剧本中体现的也只有简单的故事,并没有台词。
具体的舞蹈编排,这个剧本里面也没有体现。
这个舞剧主要说的是一对爱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女方家住在街的东头,是个富贵人家,男方家住在西头,相对贫穷。
因此,虽然两人相爱,但是两家都不支持他们的结合。
两人试图对抗,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家人的阻挠,女方悲痛欲绝,选择了投河自尽。
非常老套的一个故事,但是周彦可以理解,舞剧很难表现出特别复杂的东西,主要还是看舞蹈的编排。
为什么经典剧目容易流传下来,也是因为这些经典剧本容易表现,即便没有台词,观众也能看得懂。
要是编排的太复杂,只会让观众看得云里雾里。
看完剧本之后,周彦点头道,“我觉得挺好的,不过我认为,可以把曲子改一改,增加一些男女主的互动,让男主拉二胡,女主吹笛子。”
“我也这样想过,不过曲子要改动的比较多,我这也不好动手。”
杨强说他不好动手,一方面因为曲子是周彦的,他擅自改动别人的曲子,非常不礼貌。
另一方面,他演奏能力确实强,但音乐创作能力就要差不少,让他来改,也不一定能够改得好。
周彦看到床边摆放着的二胡,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罢,还没等杨强他们回话,周彦就起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他拿着一支笛子上来,对杨强说,“杨团长,我吹笛子,你来拉二胡,我们试着把曲子改一改。”
听周彦这么说,杨强连忙去将二胡拿起来。
“我们可以在原曲的前面加上一段较为欢快的段落,来表现男女主人公互生情愫,这样一来,这部舞剧就会变得更有层次,也更加完整。”
“后来,他们被家人阻拦,这里再加一段更有抗争性的段落,表现两人都为彼此做了抗争……”
周彦先给杨强他们简单分析了一下,然后直接就抬起笛子吹了一段。
吹完之后,他说,“这是后面这段的二胡第一小节,杨团长你就按照我刚才这段拉就行,这段用的是……”
杨强也是行家里手,周彦简单解释了一下,杨强就演奏起来。
等到杨强演奏结束,周彦又跟着吹奏一段,跟杨强这段二胡形成了呼应。
“这是第二段第一节二胡跟竹笛的表现,现在我再来吹第二节……”
后面,都是周彦先给杨强演示二胡的旋律,然后再跟杨强解释如何拉,等到杨强用二胡演奏出来之后,周彦再吹与之呼应的竹笛段落。
具有“抗争性”的第二段,总共有四个小节,每一个小节都是二胡先出,竹笛紧跟其后,一节比一节的情绪更加强烈。
等到第四节结束,周彦加了一段渐弱的竹笛曲,跟原本的《风居住的街道》接了起来。
这第二段结束之后,周彦又开始带着杨强创作第一段的“互生情愫”。
相较于“抗争”,“互生情愫”则要欢快、柔情很多。
前者像是呐喊、控诉,而后者则完全是情人间的低语,充满了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