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发脾气,刘知州并没有生气,而是和颜悦色地道。
“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个农户之家,拿出如此多的聘金,比伯府拿的还要多,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打我的脸,还是打伯府的脸?”
刘知州声音和缓地劝说,“这定然不是他们的主意,是询问官媒之后才确定的数额。”
“现在涿州府就是这样的行情。何况咱们是知州府……好歹我也算是一任地方官。”
“人家是仔细衡量之后确定的数额。拿得太多自然不好,但拿得太少,我们脸上也没面子。”
“我觉得李秀才考虑得非常周全。”
胡氏哼了一声,“你看上的人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刘知州笑了笑,“至于舒雅之前的聘金没有芝芝多,对方不知者无罪。”
“这些事情只有咱们家里人才知道,李家怎么会知道伯府当年给了舒雅多少聘金?”
“这样看来,李家非常看重这门亲事,对芝芝也极大尊重。”
“李家的家底挺丰厚的。”刘知州说道。
“他们住的那套三进的宅子可比我们这一套还要好呢。”
“秀才夫人在涿州府开了一家酒楼,叫同福酒楼,你还去吃过饭呢。”
胡氏露出诧异的神色,“那家酒楼是他家的。”
刘知州点点头,“这件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你别对外宣扬去。”
“李秀才马上要秋闱,不要因为这些事情给他添麻烦。”
原则上来说,大周朝不主张入仕之人做商贾。
虽然开一家小小的酒楼算不上从商,可万一有人拿此事说事儿,也不好彻底撇清关系。
“我自然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胡氏瞪了刘知州一眼。
“前段时间在府中,他来做客,我们正在品评砚台原石。他的眼力极佳,一看一个准。”刘知州说道。
“最近有人请他过去长眼。”
“他基本上都是拒绝的。”
“是赵先生开口让他帮忙,他才出面两次,每一次都非常准。”
“光那两次抽成就将近六百两银子。”
胡氏惊诧地看着刘知州。
身为知州,只靠他的俸禄很难养活一家。
刘家也是借助刘知州权力之便,这几年置办了一些庄子和铺子,生活才渐渐富裕起来。
读书人除了要有读书的能力之外,赚钱的能力也非常重要。
“这些事情我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这是李秀才的私事。”
“这才是我看好他的原因。”
“倒是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秀才竟然有如此能力。”胡氏不由感慨一句。
“你还是更疼芝芝,当年舒雅的婚事你就没这么尽心过。”胡氏想到刘舒雅现在的生活,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怨怼。
刘知州露出无奈的表情,“当年我给舒雅选的夫君不是现在的蔡彬。”
“可你和舒雅没有一个人同意。非要嫁入高门,我能有什么办法?”
胡氏知道,当年刘舒雅嫁人的事情,责任全在她。
那段时间刘知州跟她闹得很凶,完全不主张让刘舒雅嫁去京城,入伯府。
可刘舒雅和胡氏心气都很高,好像嫁入伯府能怎么样似的。
“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日子还是要他们自己经营。”刘知州拍了拍胡氏的手背。
“聘金给了这么多,聘礼自然还要更多。”
“我大致算了一下,要将近两千两银子。”
“咱们的嫁妆也不能太寒酸。”
“这么多,怎么可能填平……”胡氏眉头紧锁。
嫁妆拿到两千两,就与当年刘舒雅出嫁持平了。
胡氏还是有点舍不得。
当时想着最多有一千两。其实她真正准备好的嫁妆还不到八百两。
没想到李家出手如此阔绰,压力反倒给到了她的身上。
“你再看看还缺多少?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刘知州对胡氏说道。
胡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实在不行就陪一个庄子过去吧。”
“让夫人为难了。”刘知州柔声说道。
“我也没给你生个儿子出来,将来要靠两个女儿。”胡氏带着几分抱歉说道,“咱留着银子也没有用。”
“多给她们补贴点也没什么。”
“好啦,别想那些事情。”刘知州淡淡一笑。
之前他也想要儿子,可年纪大了,慢慢地也就释怀了。人生总是不能完美无缺。
*
李景焕的婚事定下来之后,虽然花了一些银子,但这也解决了李家的一桩大事,每个人心情都不错。
苏秀娟忙着家里和酒楼的事情。
杜山川和李月娥忙着卖点心赚银子。
李景程则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秋闱考试上。
“准备得怎么样了?”苏秀娟问李景程。
“考上是没问题的。”李景程说道。
“如果能跟沈策分在一个考场,还能考一个好名次呢。”
苏秀娟露出无语的表情,“如果让沈策知道你盯着他,就为了抄他的卷子。你觉得以他的为人会怎么样?”
“定然会和我割袍断义。”李景程脱口而出。
“所以说,不能让他知道。”
“对了,我今天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苏秀娟说道。
“什么?”李景程挑眉看向她。
“你得让景焕多跟知州大人走动。”苏秀娟说。
“也不知知州大人的学问怎么样,但我觉得看人品以及看人的眼光是极好的,也有深谋远虑的智慧。景焕跟着他,或许还能学到不少本事。”
“何况知州大人是他的丈人,本身对他就有很强的压迫感。”
李景焕是聪明人,只是因为生长环境,让他缺少一些长远的眼光和大智慧。
“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我最近忙着读书,把这件事情倒是忘了。”李景程说道。
“还有,知州府家里没有儿子。”苏秀娟挑眉看向李景程,眼神中满是意味深长。
李景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这个时代,家中没有儿子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蔡彬我没见过,但听你说,那人的才情定然不高,想不到这一层。即使想到了,因为有伯府之子这身长衫,他也绝不会让自己委身下就,对知州大人以父亲相待……”
“这个空缺倒是可以让景焕顶上。”
“哎哟,娘子你真是太有智慧了。”李景程表现出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