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鸡的绒毛飞到苏秀娟的脸颊上落了下来,仿佛一片薄薄的羽翼。
李景程看了片刻,还是伸手将她脸颊上的绒毛摘下来。
“有一根鸡毛。”李景程摘下来之后,粘在手指上给苏秀娟看,意思是在证明,我不是故意要碰你脸颊的。
苏秀娟倒是没在意,冲着他露出浅浅地笑。
“大姐,你来看,大哥看大嫂那眼神简直是在拉丝……”李月娥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啧啧了几声。
“人家夫妻关系越来越好。”
李月凤嘴上说着,“景程和媳妇儿关系好,那不是正常的吗?”可人还是站起来,向李景程和苏秀娟的方向看过去。
看在她眼里,就如李月娥口中所言,李景程的目光落在苏秀娟的脸颊上,仿佛拉出长长的丝线。
晌午的饭桌上,周立夫看着一大盆油亮的鸡肉,紧紧地顶着嘴唇。
小小年纪的他还是第一次见鸡肉可以这么炖着吃。
“好了,赶紧吃吧。”苏秀娟笑着招呼,顺带让李荷、李蓉、杜莹照顾周家的兄妹三人。
午饭后,李景程将周立夫叫到身旁。
“大舅记得,你前几年读过书。”李景程看向周立夫。
周立夫带着几分胆怯点点头。
小孩子的感觉很敏锐。这一次他见到李景程,发现大舅比以前严肃了,话也比以前少,目光更加锐利,看着他就有点害怕。
“在私塾里读过两年书,不过那是在爹爹有事做的时候,后来爹爹没事做了,我也就不再读书了。”
“那你还想读书吗?”李景程询问。
周立夫点点头,“想……”
“读书是一件枯燥无味又累人的事情,你能坚持下来?”李景程继续问。
周立夫再度点头,“大舅,我能坚持下来。”
李景程微微颔首,“既然你有读书的心思,那你读书的事情我跟你爹娘谈。”
周立夫露出惊喜又意外的神色。
“好了,去玩吧。”李景程轻轻拍了拍周立夫的肩膀。
虽然上一世的生活让他内心变得冷漠,但是这一世他还是想和家人亲近起来,融入家人的生活。
下半晌的时候,周维终于来了。
“姐夫,你长本事了。”李月娥见到周维满脸嫌弃,撇着嘴,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周维知道是自己的错,所以冲着李月娥尴尬地笑了笑。
“月娥,你姐呢?”
李月娥哼了一声,“我姐回来已经大半日了,你倒是姗姗来迟。”
“是你自己不愿来,故意撑着呢,还是你爹娘不愿意让你来?还是你的两个嫂子拦着你,绑住了你的腿。”
李月娥嘴角扬起,满是嘲讽,“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嫂子怂恿你,让你休了我姐,再给你娶一门好亲呢。”
“怎么会?”周维赶忙摇头否认。
李月娥重重地哼了一声,“周维我告诉你,没有我姐,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周维挨了李月娥一顿数落,来到了正屋。
王氏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他。
李月凤在旁边坐着,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娘,我来接月凤回家。”周维进来,低着头赔着笑,对王氏道。
“我以前觉得你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值得月凤托付终身,没想到你的胆子还不小。”王氏冷眼看着周维。
“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周维说着,跪在地上。
王氏哼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出去。
周维毕竟只是她的女婿,跪下来认错,她也得见好就收,毕竟自己女儿还要跟着回周家。
如果月凤回到周家,没有周维护着,日子更加难过。
屋子里只剩下李月凤和周维。
周维自然是说了软话,又求了饶恕。
李月凤收拾东西,准备带着三个孩子跟着周维回周家。
这边李景程将周维叫过去说话。
一开始周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李景程性格软弱,在李家只是个受气包,受苦卖力的,说话也不顶用。
可当他见到李景程,听到他说话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他的后背情不自禁弯下一个弧度。
“立夫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就得让他读书。”李景程没有闲聊,没有问候,没有寒暄,单刀直入。
而且,这语气根本不像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
“孩子耽误一年,就损失一年。”
周维露出苦笑,并带出愠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孩子耽误一年便损失一年。
可是囊中羞涩,能有什么办法?
他觉得李景程这话有点羞辱他。
为父之人,为孩子计深远。
他是周立夫的父亲,怎么可能不为孩子的前途着想?
“立夫读书的束脩、笔墨纸砚等花销由我来提供。”李景程没有多作解释,直接说道。
周立夫露出震惊的神色。
岳母家还要供养景文和景焕读书,现在景程竟然直接提出要供养立夫读书,让他不得不惊讶。
“还有,你如果继续想做账房先生,这里有一本速算,你回去仔细学,把这本书吃透了,将来还有机会。”
“此外,我再给你拿一本书,拿些笔墨纸砚,你回去抄,我记得你的字写的还不错,抄完之后我会帮你把抄好的书卖出去。”
李景程说着,将已经准备好的两本书放在周维面前。
周维还在回味过程当中,就听李景程又问道。
“姐夫,我记得你不是赌博的人,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说起赌博,周维便露出羞愧的神色。
“原本我闲着无事,忽然村子里有两个人跟我说起赌博能赢钱。”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
“后来被他们鼓动着便去了赌场。”
“一开始我也只是下了几个铜板……”
“后来这几个铜板竟然赢了不少……”
“我觉得我的运气来了。一个人不能总是倒霉吧?所谓否极泰来,我翻身的机会到了。”
“后来渐渐地开始输,我不甘心,所以就拿了你姐的体己银子出去,很快也输了。此时有人来到我身边,给我借银子。”
“我恍然大悟,好像是有人给我做局。”
李景程锐利的眸色稍稍和缓,心里想,终究还不是个愚蠢到底的。
“拉拢你下赌场的这两个人,在村子里与你关系相熟吗?”
周维摇了摇头,“只是认识,不怎么相熟。”
李景程眸色沉了沉,似乎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