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老师今天难得让我们去操场。
入学快两个月了,除了开学那天悟和杰的友情破颜一战外,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室外课。
要说为什么,问就是一年级四个学生加一位老师,同时间能凑齐三个一起上课就算咒灵懂事。
除了我以外,另外四人时不时就要出个小差。出到后来,难得碰面时,杰总是用幽怨得堪比她驱使的咒灵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女高行踪诡谲神出鬼没,没任务的时候时不时从一个不知名角落窜出来,对我就是一句:“凭什么晃可以不出任务……”
悟揪住杰的宽大裤腿:“啊?因为他很弱啊。晃才勉勉强强到达二级咒术师的水准,出任务会死的。”
“他是二级咒术师,不是二十级。”杰语气哀怨,“而且更不是十二岁。”
不仅如此。在悟那里我肯定连十二岁的她也打不过,虽然是事实就是了。
不过我觉得,以现在咒术师这个缺人的状况来说,离我也需要出任务的日子应该也不远,毕竟咒术师高层对我的能力也挺好奇的。
之前在五条家掌控区域内,其他高层的手还伸不到我们这边。但是进入咒高后,五条家那些庇护已经无法顾及到我了。估计再过不久我可能就要新人咒术师堂堂出道了。
回到现在。
夜蛾老师把我们带到操场后对我们说:“今天这堂课,是久违的体术教学。”
“体术?”杰语气惊讶中带了些兴奋,“难道伏黑老师回来了吗!”
伏黑老师?我和悟疑惑地对视一眼:“我们还有这么一位老师吗?”
硝啊了一声回复我们:“嗯,是。老师她刚好在你们入学前两天,因为丈夫有事所以请假回家带孩子去了。是个很厉害的体术大师。”
嗯?好强烈的既视感。
不过,总觉得这种温和持家的女性人设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咒术界。女性咒术师大部分都是抬起拳头就哐哐开揍的铁娘子才对。
“伏黑老师很厉害,虽然性格好像是有点轻佻。”杰把头发散了以后重新扎得牢了一些,她狭长眼尾挑起,兴致勃勃,“但是,我就没见过比她还强的体术大师,那种身体素质真的很可怕。”
她松了松筋骨,身体深处传来骨头间摩擦嘎啦啦的声音:“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有些想念啊,被伏黑老师揍的感觉。”
不要想念那种东西啊杰!
不过,既视感更强了。
轻佻的个性,强大的身体素质,精湛的体术,还会回家带孩子……我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扭头看了眼悟,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见我看过去,眨了眨眼。
“伏黑老师快到了。”夜蛾老师放下手机,“今天先来给大家上一堂体术课。她说自己的丈夫还在忙,所以之后还要把女儿也带到学校来。”
就这么放心地把女儿带过来吗。传说中的伏黑老师,心好大。
悟面无表情地举手:“夜蛾!提问!那个伏黑老师是不是没有咒力——嗯?!”
她的语气一顿,整个人敏锐地看向我这边。
一股强烈的气息伴随着呼吸声出现,我从背脊开始打了一个机灵。
有什么人站在我身后——!
“晃!让开!”
悟的声音暗藏兴奋,她身姿矫健宛如什么大型猫科动物,白色的长发飞散,向我的方向一跃而起:“我踢!”
我向前发力使劲一冲,这才险之又险地躲开,与悟一瞬间爆发的踢技擦身而过:“大小姐……!”您要踢到我了。
“没事吧晃?——再来!”悟百忙之间敷衍地关心了我一下,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肉.体间碰撞声音不断,悟的腿落在来人带着些许伤痕、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上,令人牙酸的关节扭曲声响起。
对方另一只手挥出,挡住悟一击不中再次挥出的拳头。
那人终于印入我的视网膜。来人深色头发,身材绝佳,长得也高,脸生得漂亮,眼尾上挑,唇角有一道伤疤。
眼熟,太熟了。
“哈,好久不见。五条家的两个小鬼。说起来,你的体术根本没什么进步啊,悟。”
“哈?禅院家的无咒力,还真敢说啊?”悟撇嘴。
一如既往的挑衅发言,线条流畅漂亮的身体,不怎么熟悉的一头短发,嘴角的伤疤和看什么都懒散的眼睛。
果然是她。
“甚尔大人。”我站直,微微曲身鞠躬,“许久不见,见您一切皆好,我很高兴。”
“啧。晃你还是大家族的老一套啊,真是不嫌累。”原名禅院甚尔的女性甩了甩手里的三节棍,“对了悟,我已经正式改名伏黑了,以后别叫我禅院。”
甚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边,一手摸上我的头顶,咧开嘴笑了两声:“这方面,晃要比悟可爱得多。”
好快,一瞬间就绕过了悟,移动到我身边。不愧是传说中的“天与咒缚”啊。我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禅院家还真肯放手。”悟走上前不动声色挡在我和甚尔之间,“不是把自己家的女人当重要财产吗。”
“毕竟我说了,不把我放走就把所有人都杀了嘛。”甚尔收起手上的咒具塞给肩上的迷之咒灵,那咒灵似乎具有空间力量,吞下了甚尔的三节棍后令人反胃地蠕动了一下。“我还想说呢,五条家居然肯把——放出来?”
她眼神扫过我,挑眉。
甚尔是少见的知道我术式的人。虽然只是因为意外撞见我在用术式戳破悟的无下限,并毫不犹豫在悟脸上画乌龟而已。
——那时候是青春期,我和悟相看两相厌的青春期啦。
五条家会把对“六眼”有威胁的五条晃放出来本就是一个冒险的举动。在五条家系范围内还好控制,出了庇护范围谁也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被外界影响、甚至做出伤害悟的事。
不过,五条家会把我放出来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悟的要求。只要悟打包票说我无法伤害她,五条家就没有理由阻止。因为准确来说,我不归属于“五条”,而是悟的所有物。
悟没有回答甚尔的问题。她只是不爽地伸脚踢了甚尔两下:“那种事不重要。说说你为什么会来咒专当老师啊?明明那时候我给你开了这么高工资让你留下来都不肯!”
“我不想留在五条家。御三家的味道恶心得同出一脉,五条家本质上和禅院家没区别。”甚尔摸了摸下巴,“而且那个时候惠又出生不久离不开我,在你家赚到奶粉钱了当然要跑路。”
我记得当年她来教我们的时候月薪应该是一千万一个月,后面悟还说要给她开一年一亿的年薪。
虽然我对普通家庭的开支不甚了解,但这个资产居然也只能被称为奶粉钱吗。
不过,听到甚尔谈起她的孩子,我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眨眼,当年那个禅院家无所事事游荡在本家边缘的大姐姐居然已经是成婚有女儿的大人了。
“嘁。结果到最后是被小孩缠住了啊。”悟听了以后撇嘴,她单手叉着腰问,“听夜蛾说还是个小女孩?”
甚尔的表情一下子温和下来。那是一张属于母亲、而非天与暴君的脸。
很少见,那个不是挑着眼一脸冷漠就是带着看戏表情或者不屑笑容的甚尔老师,居然也会露出那种柔软的表情。
“我家孩子叫惠哦。伏黑惠。”甚尔说,她看起来忍不住自得地夸赞起来,“而且,还觉醒了十种影法术。很了不起吧。”
“哇,晃、杰、硝子,快看,是傻妈妈诶。”悟棒读起来,“话说十影法?那不是禅院家的……”
“现在是伏黑家的十影法。”甚尔咧嘴,“伏·黑·家·的。”
十影法。没记错应该是禅院家的家传术式。类比一下就是[无下限]和[六眼]之于五条家的地位吧。
不过,如果是女孩子,就意味着在禅院家的地位将低落尘埃。这一点对于同为出身禅院家女性的甚尔来说应该再清楚不过。
即使天生具有[十影法]这种术式天赋,留在禅院家大概率也会被当做某种很方便的工具使用,以便能期待更多有天赋的咒术师出生。这么一看,确实让她冠以“伏黑”这个姓氏更好一点。
想到这里,我担忧地拧起眉毛:“甚尔大人,下次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声张比较好。”
不然以禅院家的德性,要是知道了那孩子的存在,直接把小孩掳走关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以为我为什么准备把惠带到高专。”甚尔嘴角下压,“禅院那群死了都嫌污染空气的污染物到现在都没放弃让我把姓氏改回来。要是他们敢对惠出手,禅院家可以不用存在了。”
“哇哦,伏黑老师好帅。”硝啪啪啪地拍起手。然后少年凑到我身边,胳膊肘戳戳我,“你们居然和伏黑老师很熟啊,太好了。”
我微笑着举起手:“不,我和甚尔大人不熟。相信已经在咒专学习快一年的家入大人应该更熟悉甚尔大人才对。”
“太好了”的意思我当然知道。
所以,硝。别以为把我推出来就能躲避和甚尔的战斗练习。
我无所谓会不会被甚尔揍成小饼干。但是我的同伴绝对不能逃过任何一顿毒打。是朋友就来一起挨打!
甚尔笑着用拳头击打手心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她像是动画里的反派大魔王一样一步一步靠近我们:“哈哈,一个也别想跑啊,来一场真正拳拳到肉的战斗如何,小咒术师们?”
——以前被甚尔打断过的骨头,好像又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