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几日,行刺太子的案子就能了结,宁王那边是难缠了一些,不过都还可以解决,事情完了,他便可以陪着她出去转转,喻凛在心里算了一些脚程和时日,往返蜀见她小脸上神色迷惑不解,喻凛跟她解释道,“你不是想家了么?
“我之前在外三年不曾回家,也没有陪你回门,虽说是送了一些摆件东西去蜀地,可到底算不上什么。”思及此,喻凛越发愧疚,生过想要问她成亲那日情状的念头,又生生被愧疚给压了回去。
成亲之日本该热闹欣喜,他浑然不觉,只有方氏一人面对,真提问了,担心她回想起往事心里不高兴。“夫君为朝廷大事忙碌,家宅私事不算什么,我都明白。”左不过就是一些应付人的话,方幼眠很快便接上了。她这样懂事,倒是叫喻凛不知道如何接后话。
“你自嫁来了蜀地,可有回去过?”他低声轻问。
方幼眠沉默片刻摇头,“不曾。
且不说整日里管着喻府一大家子事忙得不可开交,便是不忙也不好回去。
姨娘死了之后,父亲从不管姐弟妹三人,要不是嫡亲姐姐许了人家,她有些用处,只怕这辈子都想不起她来。父亲薄情,虽是生父,方幼眠对他没有什么感情,更别提嫡母了,甚至有些厌恶。
至于整个方家,从小就没有她们落脚的地方,压根不算是她们的家,左不过挂着一个名儿。
嫡母为了能够捏住她,自嫁来瀛京之后,便在方家挪出了一个小院子,让她的弟弟妹妹住进去,表面说是照拂,实则挟制,至于她,至今没有一个厢房。本来就缺银子,回去一趟,要耗费不少的银钱,还是省一省罢,熬过几年就好了,她能忍。
“夫君公事繁忙,既然过些时日能得空处,不如在家好生歇息罢,回去的事情不着急呢,来日方长,什么时候都能回去,再者小姑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去了蜀地,往返来回,怕耽误了。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闹,喻将军松了口,崔氏那边的人选必然很快就会定下来。
走了各路流程,想来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方幼眠是知道其中忙碌的,她掌管着家,必然要从中帮衬。她侧面阐述缘由,十分善解人意。
喻凛叹息,“难为你想得周全,我竟忘了。”
“夫君公事繁多,忘了也是常有的事。
喻凛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心口宽慰的同时,又浮上些许心疼,他越发过了两人中间的“界线”,将她揽到怀中抱着。方幼眠有些许不适,想要挣扎。
喻凛不是才洗过的凉水澡,怎么身上又热得像暖炉一般,烫到她了。
每日和喻凛躺下行房事,结束之后沐浴净身躺回来,便是她最舒坦的时辰,往里面滚进去,兀自睡过去。他身骨硬朗,热的要命,不想跟他抱着睡。
眼下他要抱着她做什么,一道睡么。
她手肘有意无意隔绝在两人的中间,不欲叫自己与喻凛过于肌肤相贴,紧密合缝。
免得激起一身火,她不确保喻凛还能不能去洗第三次凉水澡。
“你总是会为别人着想。
祖母从什么地方给他挑的小夫人,她四处周到,让他没有一点办法。
喻凛情不自禁,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方幼眠闭眼颤了颤,“.....
喻凛在家一日又去忙了,如同方幼眠所料,不过一夜的功夫,崔氏就选定了人,带着她过去碧波斋给老太太回话。崔氏选定的人是忠节侯的第三子,容九鹤
老太太看了之后,眉头蹙起来就没有松开过,“未免有些不大合适。
崔氏却不以为然,
“母亲可别说,您的顾虑,儿媳也明白,这侯府的门第是高了一些,可咱们家并不弱呐,两家结亲不算高攀,再者说,那祝家大郎娶亲,娶的不还是岳老将军最疼惜的孙女。说起来这事,崔氏心里就不爽快,她斜眼看了方幼眠一眼。
只见她垂首默默,端着茶水在喝。
忍不住在心里责备埋怨,她倒是很会偷懒,有了老太太的疼爱拨了宁妈妈过去管家,整个人都松了下来,白日里事情不管,都有空跟着二房出去打牌了。整日里跟着二房的人厮混,不知道的,还以为二房才是她正头的婆母呢。
老太太在这里挑嘴,她明明很得老太太的心意,也不跟着帮衬说两句,就看她的热闹,跟着昨日一样的,喻将军在上面说,她在下面吃茶,还叫喻凛给她剥葡萄皮,越发矜贵了。“且不说别的身家器物,容家三郎,我之前见过,他的性子么....”
耳根子着实软,没个主见。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老太太没有往外说。
崔氏就怕老太太挑错,不等对方后话出来,就紧着人夸了。
“母亲放心,儿媳多番留意过,容三郎是个爽朗不拘的性子,跟初儿倒是投缘呢,之前周家办宴,两人还一道打过马球,有说有笑的。”“这么说,初儿也很满意容三郎了?”老太太合上册子,往旁边一放。
崔氏点头,“媳妇问过她的话了,她说满意。”
老太太转了一会手里新得的绿玉佛珠,看向左边始终沉默的姑娘,“幼眠,你觉得如何?”
崔氏随之看过去,方幼眠搁下手里的茶盏,站起来福身,“孙媳愚钝,只想听婆母和祖母的。
“...”老太太挥手叫她坐下,转告知崔氏,
“既然初儿满意,那就定罢。
昨日在静谷庭闹得不可开交,宁妈妈已经过来给老太太传了话。
崔氏底下就两个孩子,喻凛的婚事她已经做了主,崔氏当时不满意,气得卧床好几个月,眼下要是再不让她管喻初的婚事,恐怕她心里怨气重,保不齐又要闹翻天了。便是她那孙子和儿子出言劝解都被她给堵了回去,老太太也不管了,随她去。
“多谢母亲。”
崔氏很高兴,站起来给老太太行礼,亲自伺候了老太太梳洗,给她服了补身体的药丸,伺候她躺下。方幼眠反而被她推到了一边站着,想搭把手,崔氏都说不用她。
送走了婆媳两人,宁妈妈折返。
老太太坐了起来,摇头叹息,“崔氏这个性子...”
“老太太您吃了药,合该歇了,怎么还坐起来。”
“总归放不下家里的事。
“家里都好呢。”宁妈妈给她掩了掩被角,“大公子和少夫人浓情蜜意,过不了一段时日,您就有重孙抱了,初儿姑娘也得了好姻缘,这有什么可愁的?”“忠节侯府的门第是不错,那一家人多得很,将来只怕不好开交,初儿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只怕日后有得她苦受,可若是不交崔氏做主...”“是呢,您也不好插手了,隔壁祝家姑娘也要配出去嫁人了,听说选的门第也高,夫人和祝夫人交好,必然要讲究个旗鼓相当。”“就因为大公子的婚事不如祝家大郎的,夫人前几日没少给少夫人脸色瞧,还好有大公子护着,若是大公子不在家,少夫人有的是罪受。”“我老了,没多少清醒时日兼顾着那头,平平整整算来,两个都是媳妇,不过一个是儿子的媳妇,一个是孙子的媳妇,儿子身子伤成这样,崔氏心里也不好受。此“好”可不是真的好。
“只是她总稀里糊涂,那祝家大郎在朝廷上没有什么建树
和岳家联姻,自然是不怕圣上忌惮,咱们家真选个高门秀女
,指不定会有什么好...
“您就宽心罢,这古语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呢。”
“就盼着过些时日幼眠那孩子能有好消息。”
老太太无奈点头,扯出一抹笑,
喻初嫁了出去,方幼眠再有喜,家里就渐渐好了。
夜里,拔步床荡得厉害。
月色透过窗桕打进来,映着墙上不停晃动的,修长玉色的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幽妙动听,赛过琵琶曲儿的娇声。
不知过了多久,方幼眠只察觉到潮水冲击了她,还以为结束了,谁知道又进来。
她往后挪,因为背后的被褥滑了下去。
没有什么软垫子撑着腰,不大舒坦。
不等她俯身捡到掉落的被褥,喻凛已经塞了一个软枕给她,捏着她的脚踝。
“那边脏了。”他把她抱到另外一边。
更多是方幼眠的地界。
方幼眠有些累了,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与他一处,总觉得今天的夜格外的漫长。
她甚至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拂开鼻尖上的汗珠,多问了一句,
“还没有结束么?”
是不是重新来了一次?方才不是浪水不是已经冲上岸了么?
他都不累的么,怎么不停一下。
“你累了?"
喻凛亲吻她鼻尖的汗珠,方才她伸手拂动,却没有拂去,始终停留在鼻尖上,要坠不坠的。
虽说没有她眼里的春水诱人,可到底也晃得人心里痒。
“累...”她微微咬唇,控诉不满。
想要快点结束。
喻凛听出她催促的意味,捏着她的脚踝,摩挲着她的脚踝那块突出的骨头。
“我也想结束,可上一次的还没有来呢。”他身体力行,让方幼眠感受到他的“为难”。
也怕她心里不爽快,认定他是在故意折腾人
“要多久?”她真的有些累了,主要是听着声音,有些耳朵热。
“忍一下?”他扣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方幼眠想要挣脱却挣扎不开。
“约莫还要一会子。”喻凛亲她湿漉漉的眉眼。
好一会,浪潮越来越大了
后面的软枕又偷偷跑掉,方幼眠猛然“坍塌”下来,这次的潮水上岸,比任何一次的潮水卷到岸上的弧度都要远。感觉要岸上的人都给卷入了下去,直到不能够超拖
方幼眠咬紧唇,她不喜欢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总觉得失控了。
看着男人俊俏的面容,往日的清冷减了几分,他也被浸润了。
就在方幼眠失神的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喻凛竟然又换了位置,她捏着被角。
想说不喜欢,不想。
可也知道,这样会结束得比较快,于她也是好的。
可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
喻凛口中的一下堪比一个时辰那样漫长,总算是结束了,她也筋疲力尽,都还没有去沐浴,整个人就像是打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她焉巴巴伏在唯一干净的地方,抬眼看向外面,总觉得天色亮了起来。
想问还有多久天明,可是不想说话,浑身没有力气,多说一句都累。
人选定了之后,崔氏就开始忙碌了,往常她很嫌弃方幼眠,家里的事情不喜欢叫她去跑动,总感觉她小家子,做事拘谨,会给她丢脸。可这次往返于侯府议亲,跑前跑后,倒是把她给叫上,不止如此,二三房也喊了,人乌泱泱一波,忙得不可开交,备办各种礼品,那些成亲需要的用物,包括喻初备嫁需要的嫁妆,衣衫首饰,胭脂水粉,也让方幼眠帮着着手。许是因为这场婚事她非常满意,想办得好,所以顾不上那么多,多交给了她。
前几日松乏,突然又回到之前的忙碌,方幼眠有些许吃不消,白日里又要盯着家里这边
本来就累,夜里方幼眠梳洗过后倒头便睡过去了,连着她的私活都没有时辰去做,别说夜里和喻凛行房,他找她说话,才一两句的功夫,旁边的人就没了声音,侧脸看过去,她已经睡着了,可想而知白日里是有多累。喻凛忍不住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连碰她都没有什么反应,往常她睡了过去,喻凛往她那边挨一点,她都好似有所察觉地蹙眉。
翌日,方幼眠起来时,喻凛倒是还在家,他陪着她用膳跟她说话,
“白日里你跟着母亲出去,凡事多交给下人做,不要总是自己沾手。”
方幼眠用膳的速度变慢,喻凛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学着偷懒么?
“要不要把千岭送到你身边帮衬。
“夫君言重了,家里的事情虽说忙碌,到底还能顾得过来,没事的。”她抿唇淡笑,接着用膳。
真要把千岭给拨过来,喻凛身边岂不是没有用的了,他公事也相当的忙碌,听说太子刺杀案后面的漏网之鱼是抓出来了,总有一通官司可打,朝堂上也在闹呢。这都是去侯府时,听那些妇人说到喻凛的时候提起的,她们想找方幼眠打听风向。
她从来不打听喻凛的事,都说不知道。
“别说没事,你这些时日累瘦了不少。”好不容易小脸上养起来一些肉,这会子都没了。
"....."方幼眠只是低头笑,佯装羞赧。
要去找了崔氏,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事端了。
实则在心里腹诽,跟她说有什么用,不如去跟崔氏说,可真
左不过是忙碌这一阵子,等亲事忙完,就能得空了,她还能撑得住。
主要是喻家和侯府,两家显赫,需要办得体体面面,
上次祝家大郎娶亲,大出了风头,崔氏想要盖过祝家一头,找回场子。
再有一则,祝家姑娘和喻初的年岁差不多,两人耽误下来不成亲的缘由也差不离,左右都是为着喻凛,那边也在说亲事找人家了。算着日子,两家人或许又要碰到了一处。
方幼眠行走于外,听到了不少的风声,听说祝家夫人给祝绾好找人家,她哭闹得不行,还说要嫁给喻凛,想进来做平妻,祝家闹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些话都是外人说的,方幼眠不曾询问是否真实,免得徒惹是非。
她虽说不打听,可有一个嘴碎的要歌一直在她耳边嘀咕,说是真的有这件事,是听祝家下人说的。
祝给好真想要嫁给喻凛,让祝夫人过来说这件事,可祝夫人觉得没有脸,虽说是平妻,可到底面上不好听,还有那祝少夫人也就是岳芍宁,多嘴说了几句。便说是哪有平妻的说法,这倒是好听新鲜的词儿
可到底是做妾做姨
若是祝绾好非要这样执拗,祝夫人上喻家的门,她便回娘家去
“姑娘您说有不有趣?”雯歌给她擦着手。
“别说给旁人听去了。”方幼眠嘱托
“是,奴婢晓得分寸。”只是又忍不住道,“那祝少夫人好有脸色,说话是个厉害的,唯独姑娘您和软...”这都是做正头少夫人的,怎么她就不能这样硬气,背后不是有大人给她撑着?
方幼眠听到了她的嘀咕只是笑,
"行了,
快把东西再清点一遍送过去。”
喻凛眼下是对她好,可男女情爱,浓情蜜意的时日能有多久呢?
早晚要散的,届时不相看两厌,恶语相对,便是彼此之间存体面了,世上男子,有谁长情?
那岳家姑娘敢在祝家这样挺着腰板说话,仗得可不是祝家大公子的宠爱,而是她本身的母族。
她没有什么可依仗的,自然是要靠着自己。
方幼眠心里门清,不欲说出来。
成亲总是忙,前面忙,后面更忙。
喻凛手头上的事情都办完了,方幼眠却还不得空,夜里好歹想与她亲一亲都不能,她还在对账。
喻凛左右等不来她上榻,起身过去外室与她一道看。
筹备的是喻初的嫁妆单子。
老太太一份,长房一份,其余各方填补的一份,喻凛来得正好,方幼眠把单子给他
喻凛只看了一眼,又递给她,
“印信我已经给了你,你估量着送了就好。”方氏做事有分寸,他是清楚的。
“好。”方幼眠点头。
左右添置与崔氏以及老太太那份差不离就是了。
账目看得比较久,夜里上了榻,两人倒是没有做什么,就这样睡去。
翌日,方幼眠梳妆那会子,便听雯歌说祝夫人带着祝绾好登门了。
“夫人请您过去静谷庭一道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