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礼恼羞成怒,想要再打儿子第二巴掌的时候,把一个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住手!刚才讲好了的,大家都可以说理,不能动手,你怎么又违犯了呢?”
云山乡分管治安维稳定的副乡长,云旭升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在一边看着,岂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动粗。
“他是我的儿子,我生的我养的,老子教训儿子干你什么事了?”
礼依旧执迷不悟,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在众乡亲的面前吃了瘪,在本家堂兄弟这里受了气,又实在干不过人家,心中正窝憋着呢,儿子任真真却来替他起誓了,还把全家都骂进去了。
这不是吃里扒外嘛!
儿子不知道他的父亲早已做下了亏心事,刚才相当于就是当众骂了自己的老子!
而礼呢,又不能明说,眼睁睁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
于是怎肯善罢甘休,于是就把一股子邪火撒到儿子身上了!
这不是明摆着心虚的嘛!
众乡亲谁也不劝阻,等着在一边看热闹呢。
听到任真真发誓,被礼胖揍的场面,别提多出气了,开心极了。
可是前来维稳的工作人员,是不能看着不管的。
“你打自己的儿子也不行!这是犯法的,你要是再敢动他一下,我就让派出所把你拘留了!”
云旭升可不惯着他,听说任庄村有人打架,他来的时候是带着警车来的,身后笔挺地站着两名穿警服的民警呢。
只要是他一声令下,估计真会把不讲理的礼给抓起来的。
“真是没有天理了,老子教训儿子都不行了,小王八羔子,看我回家再和你算账!”
礼趁着云旭升不注意,上去就补了一脚,狠狠地踢在了任真真的屁股上。
“云乡长,他还踢我!家庭暴力!谁是你生的,我是我妈生的,你骂我是小王八羔子,那你就是老王八!”
任真真被揍疼了,嘴里大放厥词地反对着父亲。
“哈哈哈……”
“说得对,礼就是一个老王八……”
“哈哈,笑死我了,你生的儿子,我说那个礼啊,你有这项功能吗你?”
……
这下彻底把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
就连不苟言笑的云旭升也被逗笑了,刚笑了两下,方才感觉到不妥当,赶紧本了本面色,用手捂住了嘴巴,掩饰着咳嗽了几声。
实在是太尴尬了!
“你,我……老子……”
礼被当众臊得满面通红,脱下一只鞋子,冲着儿子就扔了过去。
任真真一瘸一拐地跑了,也没有被扔到身上。
“呔!那个礼,你住手,再不住手,我们可是真拘你回去了,你当我俩是摆设不成么?!”
不等云乡长吩咐,旁边的一名年轻的民警不干了,手中举着警棍儿冲着礼直晃悠儿。
“哈哈哈,我去……”
“真就是礼了也……”
“真他妈得痛快!”
……
这下一群人笑得更加厉害了,连民警都叫不叫他任礼了。
礼别提多狼狈了,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周,好像要记住这些人嘲笑自己的面孔,可是又害怕于民警的警棍儿,只好光着一只大脚板,咯噔了几步,重新把鞋子找回来,索性也不提起来,只是趿拉在脚上。
“我的三哥哎,不是我说你了,你的儿子都比你要明白事理,既然你一条路走到黑,我们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就权当你已经起誓了,大家都散了吧,回去之后都时刻记着自己的誓言,否则的话,大槐树和任家老祖宗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任老六在小山村的影响力还是很高的,他说的话,大家都听。
亲不亲,一家人,最后他还是给了任老三一个台阶下。
明面上是铁面无私,族规面前人人平等,但人心毕竟还是柔软的,一声三哥,就算是原谅这个倔强老头子了。
“不行,我没有起誓,我是一家之主,儿子骂的,不代表我!谁要是再逼我,我就……”
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从小听来的、看到的,让他无比相信在大槐树之下起誓,早晚都会应验的,并且还会无比灵验!
刚才他儿子任真真是以全家人的名义起誓的,错事是他一个人惹下的,一个老头子也算活够了,可是自己的儿子、孙子不能受到牵连呀,这要是誓言应验了,自己这一支不是就绝户了吗?百年之后,就连烧纸钱的人都没有了!
他今天就是硬着头皮,都得嘴硬下去了。
“就逼你了,你敢怎样?”
一个年轻人紧跟了一句,毛蛋孩子,愣头青,啥话都敢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礼再不做出点啥子,那是彻底要被全村人孤立了。
“无凭无据的,就想让我背黑锅?姥姥!请大槐树作证,我就是被他们给逼死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说完这句话,紧跑了几步,冲着众人身后的大石头就撞了过去!
这个方向,正好离周愚他们站的位置很近,来不及细想,他连忙冲过去就想拦住他。
“噗通!”
可是,这人的力气也太大了,一把没有拽住的情况下,只听到耳边一声巨响,任老三以头抢地,重重地摔在了土地了!
谢天谢地,没有撞上石头。
周愚只想用魔法打败魔法,可是没想让自己的三表舅丧命啊。
“三哥!”
“老三!”
“老爸!”
……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任老三从地上扶着坐起来。
只见他满头满脸的浮土,嘴巴上流着血水,掰开嘴巴一看,硬生生地磕掉了两颗大门牙!
一笔写不出两个任字,刚才还在振振有词的众人全都后悔了。
族规,诚信,生意重要,可是终归比不上一条人命重要吧?
“呜呜,我的傻三哥哎,你要是真撞在石头上,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情何以堪啊?”
任老六抱住自己的三堂哥,哭得像一个孩子。
撞到石头上,铁定是要脑浆迸裂的,一个人将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呜呼哀哉了。
西汉刘向《唐雎不辱使命》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他这算是匹夫之怒吧,也许就是以这种方式,维护一下自己可怜的自尊。
“大外甥,你拦着我干什么?还不如让我死了肃静!”
任老三虽然满头又是血,又是土的,但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还能看清楚是周愚救下了自己。
一句话也将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他们这几个人的身上。
“鲁局长,何局长,周总,你们来啦!”
云旭升赶紧上前和大家握手,因为提前做了功课,他还是一眼就把这三个人给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