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我也不清楚。
明明他刚成为太子的时候,与我出去玩还特意将东楼酒馆的三楼包了下来。
我同他说过,最喜欢这东来酒馆的梨花白,他便在这建了一座雅间。
说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想过来就可以。
后来我二人闹了矛盾之后,我就极少到东来酒馆去了。
有时候馋那一口梨花白,可又怕碰上他,惹得二人之间尴尬。
后来我成婚之时,我是给秦夜安寄了请帖的,只是秦夜安也没有过来的。
我当时只觉得他太小气了些,不管之前我们闹了什么矛盾,总归有从小长到大的扶持情分。
而且时至今日我都没有弄明白,当初究竟是哪里得罪了秦夜安,惹得他这般疏远——
思绪回笼。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太子殿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夜安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有些发毛,只好开口道:“多谢殿下提醒,臣女谨记在心。”
我看着面前的人,突然便有几分好奇,沈翊对秦夜安究竟有些什么作用。
秦夜安这话里话外都是对沈翊不喜的模样,为何二人还是捆绑一处,沈翊本就惹了陛下生气,手中实权又被剥夺,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
莫不是,秦夜安有把柄被他握在了手里?
我心中立马将这一猜测否定,按照秦夜安的手段,若是真有严重的把柄在对方手中,他定然是想着要将人斩草除根的,怎么可能还让人一直安安稳稳待在自己手下。
他是太子,他能够坐稳东宫之位,自然是有自己的手段。
秦夜安偏头,目光没有落在我身上。
情绪似乎是平复下来一些:“你先去宴席,本宫在这儿待一会儿。”
我看着他模样,点了点头,独自一人朝宴席过去。
沈家地位如今在京州虽不比从前,可有了太子殿下过来,其他想要巴结的人,也自然是过来,场面依旧是热闹的很。
只是,京州有权有势的人家来得少,大多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户。
我看着坐在首位的沈夫人,虽然是在笑着,但眼神之中已经染上不悦,显然是对这些来客不满意。
我扫视了一圈,张家兄长竟然没有过来。
归来京州之后,我还没有去瞧过幼薇,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
当时她因为我的事情整个人气的不行,我生怕她因为我的事情气出了个好歹。
礼官上前报礼单,在念到我送的几匹薄布之时,显然是停顿了一下。
便是放在寻常人家,像做寿这样的大事,也绝不可能是送几匹布来的,过于寒酸和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沈夫人脸色本来就一直不好看,听到礼官念出来之后,脸色青了又青。
脸上挂着冷笑打断礼官的话:“我怎么不记得京州什么时候有一个楚小姐?”
京州叫得上名的人家,几乎没有楚姓。
周围的人听到这礼品单子之后,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说的好这是送礼,说的稍微不好些,便是在借着送礼明晃晃的羞辱。
我看着沈夫人这副模样觉得有几分好笑,主动上前一步。
“我便是楚小姐,怎么,沈夫人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众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沈夫人今日这寿宴,我一定要搅个底朝天才甘心。
沈夫人脸色难看,几乎已经没有掩饰,看着我咬着牙开口问道:“管家,请帖之中可有邀请什么所谓的楚小姐?”
管家急忙将那些邀请函翻开查看:“老夫人,请帖中并没有邀请楚小姐。”
当日请帖是柳清清给我的,估计他们回去以后,没有特意告知沈夫人。
我今日过来,又是跟在太子殿下身后,也没有人查看我的请帖,况且跟在太子殿下身后,这群人视线全都落在太子殿下身上,自然也没有人关注我。
沈夫人听到这话之后猛的一拍桌案。
“没有邀请,过来做什么?”
“拿这几匹破布也不嫌寒碜!”
我见她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觉得多了几分意思。
开口嘲讽:“夫人觉得这几匹布寒酸,我倒是觉得,这几匹布用来配夫人正好。”
她本就与那些京州贵妇有差距,以往便是借着我宋家的名声,卯足了劲想要往上流贵人里面挤。
周围宾客反应过来我这话中的意思,哄堂大笑。
沈夫人被我这话噎住,脸色越发难看。
她本就因为今日来的宾客都是些不入流的世家,心中不爽,听到我说这些之后,明白我是过来找茬的,顿时拉下了脸。
“沈家的席面,可不是谁想来就来,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片子,未免太狂妄了些。”
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席面有多金贵呢。
他们家的席面,让别人来,别人还不想来呢。
我故作认真的开口问道:“沈家的席面为何不是谁想来就来?”
“我倒是觉得,是在座诸位赏脸,才来吃这席。”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随即许多人陆陆续续发出笑声。
他们有的人是想要巴结太子殿下,有的人过来,单纯就只是看一看沈家热闹。
当年沈家与我还有婚约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看见我宋家的面子上,与沈家交好。
沈家有了我家的扶持,自视清高,自以为自己也是京州大族,对于那些小门小户,也存了些看不起的心思。
如今不仅与我宋家为敌,又遭了陛下厌弃。
能够来吃他们家席面的,也不过就是那些所谓的小门小户了。
沈夫人一向喜爱面子,我便要当众将这些事情拆穿。
沈夫人果然被我气的不行,管家指着我:“快来人还不将这人带下去。”
“哪里来的小贱人,竟敢扰了我的寿宴。”
其实我觉得这寿宴做的有些不伦不类,在我的印象之中,她比我父亲年长十岁,沈翊是她的老来得子。
而我父亲今年才三十九岁,按理来说,沈夫人应当还是没有满五十岁的。
年岁还未满,沈夫人急着将这寿宴做完,也不知是为的什么心思。
我开口道:“我不过是来吃席,难不成因为这礼送的薄了些,便吃不得了吗?”
“这般嫌贫爱富,传出去也不怕侮了名声。”
人群中不知是谁接了句:“沈家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啊。”
随即宾客又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沈夫人气的有些站不稳,指着我:“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指责于我。”
沈夫人旁边的丫鬟也跟腔急忙开口:“我们家夫人逢年过节还会为百姓施粥,谁不知道我们夫人是难得的大善人。”
难得的大善人?
我心中冷笑一声,这母子二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夫人脸上恼羞成怒的神色掩都掩饰不住。
“来人,给我抓住这个小贱人。”
年过半百的人了,一口一个小贱人,真是没有半分教养。
她之前一向最爱在京州装慈母,装大度,如今这一层伪装,倒是被彻彻底底撕开了。
她被我气的不行,光天化日之下便想差人对我动手。
正当她的手要落到我脸上时,一道带着微微怒意的呵斥传来。
“沈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我听到声音立马反应过来,是容景珩——
他怎么知道我今天是来了沈家?
容景珩单手执伞,站在我面前后将伞往我这边偏了偏,遮去一片艳阳。
这才看向沈夫人,哂笑道:“楚小姐是本王府中的贵客,若是惹了沈夫人心烦,尽管朝着本王来便是。”
容景珩说完这话之后又淡淡的扫我一眼,不知为何,我竟有几分心虚。
宾客见他过来以后,全都跪在地上行礼:“见过摄政王。”
我看着他,干巴巴的开口问了声:“你怎么过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容景珩盯着我:“我若是不过来,你就等着这样干巴巴挨打?”
自然不是!
容景珩和秦夜安怎么都是这样,总以为我会站在原地乖乖挨打。
沈夫人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动手,我要是反抗不小心将她伤着了,也是她主动来招惹我自找的。
若是上报官府,也是我占理,这些事情怪不到我头上。
沈夫人看到容景珩之后,明显是带了几分害怕,估计是之前容景珩收拾沈翊的模样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怎么可能是王府贵客!”
沈夫人指着我,似乎是不敢置信。
容景珩看向她,“怎么,本王府中的人,还要和你报备不成?”
他声音中含了些隐隐怒意,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下的侍卫立马将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围宾客也都被这阵仗吓到,整个沈府立马安静下来。
沈夫人猛得瘫坐在椅上,丫鬟给她顺了顺气,她这才回过神来,被丫鬟扶着站起身来。
视线落在我身上,同容景珩解释:“王爷,臣妇不知楚小姐是王府贵客,多有冒犯了。”
秦夜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些凉薄冷意:“沈夫人,你确实是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