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州与郦国的交界忘忧谷。
乌途从东州离开后便一直徘徊在忘忧谷外,他察觉到异样,却无法透过结界看到里面的场景,但阵法一直是乌族的强项,经过十数日的研究后,终于找到了结界的破绽。
乌途抬手欲直接破坏结界进入,却在最后收了手。
自从那次献祭反噬后,他的身体便萎靡了下去,修为下降,精神不济,不能再继续直接粗暴地行事了,现在的他赌不起。
他转身往回走,来到了一个宁静的村庄,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冰凉的雨丝无声地落在行人的身上,沾湿了他们身上的斗笠。
一个鲜少人踏足的小巷子里,乌途手指抵在男人脖颈上,控制着力道,一把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他脱下男人身上的衣物换到自己身上,对着地上的水洼观望自己的模样,只见水里倒映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头发杂乱无章,脸上带着黑色的鸟纹面具。
乌途摘了面具,却见泛着层层涟漪的水洼里晃荡着一只修罗恶鬼,脸上诡异扭曲的纹路在波动的水面上如同密密麻麻狰狞嗜血的毒蛇。
而那曾经干净美好的少年仿佛只是人的臆想,或被那数不清的毒蛇缠绕封锁,禁锢在永不见天日的深渊里,窥不见半分。
乌途咧开嘴大笑着,整个人疯狂嗜血的癫狂模样,他往前一步,一脚踏破水洼,喷溅的泥水大片地糊在地上男人的尸体上,支离破碎的水镜中,恶鬼伸出魔爪抚摸着男人表情惊惧的脸,枯瘦锋利的手指划开尸体的头颅,硬生生地揭下了那苍白的脸皮。
乌途简单地清理了脸皮上的血迹和脏污,然后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顿时,恶鬼有了人的模样,那恐惧的脸皮随着乌途满身血气的收敛彻底泯然于众。
乌途收拾妥当,捡起地上男人的斗笠戴在头上,然后重新回到结界处。
他伸手布了一个小型复杂的阵法打在结界上,只见那完好的结界壁垒从阵法相抵处溶出一人高的洞来。
浓郁的灵气泄出来,乌途眯了眯眼,阴森地咧嘴笑着,施施然进了结界里。
郦国忘忧谷对岸,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那里,山风鼓动着他的衣袍,云雾缥缈间如遗世独立的仙。
男子三十多岁模样,长相俊逸出尘,面上留有淡淡胡须,墨发半扎半束,一袭青衫落拓,气质十分沉稳随和,此时却警惕地注视着乌途。
“你是何人?”
乌途抬头,眯眼打量着男子,待看清男子的长相时,他竟突然兴奋起来。
“是你!”
那个差点成了他祭品的小子!居然还能自己送上门来!
他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男子。
“不对!你不是他!”
离得近了,乌途终于发现这人与那小子的区别,虽长相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那双眼明显不同,周身的气息也不同。
乐桢定定地看着乌途,这人的长相气息全然陌生,他不曾见过,这人话里意思却是见过他,难不成是见过枳儿?
数日前,他察觉到阵法结界异动,便前来查看,原以为只是意外,却没想那动静没完没了,一直持续不断,于是他便守在这里等着看来者何人,是好是坏。
而现在,短短一个碰面,他便觉这人气息诡异危险,让人十分不舒服,又能打开结界进来,这人无论如何都绝非善茬,为了族人的安全着想,必须将他驱逐出去!
乐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否则别怪乐某失礼!”
乌途目光锁定在乐桢身上,如同吐信的毒蛇,阴毒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乌途笑了笑,摆摆手转身道:“这就走……”
看着乌途的背影,乐桢眉头紧拧,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直到乌途走出阵法结界,乐桢依旧不放心,他挥手将结界恢复,在乌途待过的地方来回查看,最终却一无所获。
结界已被外人打开,尽管修复了,但也失了它本来的作用,族人的安全将面临挑战,几百年了,或许也该重新打算了,毕竟他不希望曾经的历史重演。
乐桢转身回到住处,进入藏书阁翻看典籍。
另一边,出了结界的乌途徘徊在忘忧谷外,他盘腿坐在地上,周身灵力运转,渐渐形成风暴将他包裹,那灵力风暴近看紊乱,远看却有迹可循,有着某着规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住了,月亮却没出来。
乌途蓦地睁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结界,表情势在必得。
过了片刻,乌途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手指勾勒出繁复的纹路,原本萦绕在他周身的灵力沿着纹路延伸出去,直到接触结界,下一瞬竟全部涌进了结界里。
灵力穿过结界径直停在了此前乌途站过的地方,有另一股灵力被牵引出来与之融合,那是乌途在离开时留下的,就是为了这一刻里应外合,用阵法将整个郦国围困起来,使之成为他的灵力源泉。
他已经确定那天那个白衣小子就是这里的人,而他吃了他的血肉,阵法虽然被乌族那混账打断,但也能凭借他体内残存的那点血气为引,用来将结界里的人献祭!
乌途激动地手指颤抖,他控制着灵力在里面布阵,感受着那纯粹的力量,他不禁口干舌燥起来。
他舔了舔唇,快速吞咽几下,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面,仿佛已经看到那些人的血气灵力被他吸收的场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到次日辰时,阵法已经布成,乌途僵硬地起身,每动一下,身上骨骼便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他活动着关节,然后以血为媒介开启阵法,当整个阵法活过来时,整个蓬莱一族的族人全都心头一悸,无论是墨隐,还是远在仙灵大陆的乐枳和文珺尧全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而乐枳受到的影响最大,刚刚恢复的气色霎时消个干净,脸色青白,豆大的冷汗布满全身,胸口传来阵阵抽痛,如遭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