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师长不由得苦笑一下,说道:“铁先生的大名和本领,在下一直以来就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才知是百闻不如一见,佩服、佩服。既然大师每日只卜一卦,那么还请大师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有事情还要请大师问上一卦如何?”
铁半仙一声叹息,低头并不答话。
胖师长以为是铁半仙是要谈价钱,微微一笑,说道:“先生放心,此事请您来看看,就是卜个吉凶,其实成败都是天数。不论您算出来事情是否能办成,在下都酬谢大师5000大洋。”
“5000大洋?”铁半仙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说道:“窥探天数,原是我们这些江湖中人吃饭的玩意儿,但泄露天机,乃是损阴折寿之事。问过去容易,知未来难。小人在乡里给人问个前程,寻个失物,找个人,倒也都是小事,虽说能换个衣食饱暖,但是也要损耗自身。大人也看见了,不论天气如何酷热,小人我都是周身寒冷。一年四季都要穿着棉袄棉裤,就是因为过多泄露天机,阳气损耗,阴气入体的缘由。大人位高权重,手掌生杀,大人所托之事,不消卜卦,必定是牵扯到人命,甚至是国运。小人虽然爱财,但是这一卦问完,恐怕就要油尽灯枯喽,有钱也没命花呀。”
胖师长闻言沉吟片刻,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把脚一顿,问道:“大师既然摸骨知道我的家乡私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在下的姓名和来历?也已经知道了我要问的是什么样的大事?”
“大人姓甚名谁,小人摸骨已然知道。大人的身份如日中天,您的大名在贵州乃至西南5省哪个不知?至于大人要问什么,大人心中未想,也无卦象显示,小人却是看不出来。”铁半仙还是卖个关子,并不说破。
“哦?”胖师长点点头,他也懂得些卦理,颇为认同铁半仙的说辞,但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道。“大师说说我姓什么?”
“门前有古木镇宅,却易地而居,指的是个‘楊’字。名字还用说吗?”
“不必说了,在下心悦诚服。”胖师长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肥肉微微有些发抖,只是戴着墨镜,看不出来眼神。
“既然如此,还请大人,放小人归家。之前的100大洋,小人定当如数奉还。”铁半仙又是低头作了个揖,故意避开胖师长的眼睛方向。
胖师长突然哈哈一阵大笑,伸手一把搭在了铁半仙肩头,将铁半仙的脑袋拉近自己嘴巴,压低了声音说:“不瞒大师,我杨家的身份,大师既然能看出来。作为播州同乡,应该知道我杨某人家里有件祖传的至宝吧?”
“啊!”铁半仙闻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心下大惊,不由喊了出来。“难道,传说是真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胖师长微微一笑,不觉面露得意之色,继续压低了声音,用小到文字哼哼一般的声音说了四个字:“逆天改命!”
“难道是太……”铁半仙刚想喊出来,被胖师长抓着他肩头的大手,一把摁住,没再说下去。
“别喊!”胖师长对着惊慌失措的铁半仙,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你我既是播州同乡,自当听说过我祖上的底细。乡间的传说,虽然半真半假,但是那本书确是有的。可惜我修为不够,自始至终参详不透,这才投笔从戎。好在家传的奇门遁甲,行兵布阵之法,倒也派上了用场。只是你听说的那本书,都是只有族长才能认得其中的文字,辈辈单传。自老祖被朱皇帝夺爵斩杀之后,也就无人识得上面的文字了,好在有些聪明的,从图中还能悟得一点天机。我看铁先生你的修为不浅,如果此次大师能助我办成大事,我愿将那本书誊抄一份赠与大师。”说着,不忘补了一句:“如果铁先生你愿意,我今天就可以将家传的一本《遁甲阵法校注》的抄本送给先生。”
“师长大人不是在哄小老儿吧?”铁半仙本是有些修为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沉得住气的。就算是刚才刘副官的死尸躺在身边,小徒弟都吓得瘫了,他也没见有什么紧张激动的表现。这时候听到传说中能够逆天改命的宝书就在眼前,不觉得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快速循环,棉袄中簌簌的淌下几缕热汗来。
“不瞒先生。”胖师长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周围再无第三人,才说道:“此事若成,整个贵州就是我杨某人的。到时候我请先生出山来我座前当参谋长,你就是我的军师,有你我携手,不出5年,什么李白龙卢,还有姓王的姓刘的,全都不堪一击,学吴三桂做个西南王也未可知。那些什么兵法古籍、奇门秘术,在我这里也用不着,还不都是给你?”
铁半仙听到这里就觉得血气上涌,扑通一声就给杨师长跪了下来,口中说道:“小老儿本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没想到今生还能遇到师长这样的大贵人。若能得见宝书,莫说真能逆天改命,就是看上一眼也死而无憾了。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追随大人建功立业!”
“好!”这师长杨胖子见铁半仙松口了,不觉心中大喜。说话底气也足了,继续说道:“要办这件事,我知道绝不容易,故此也不敢光靠天意,为了安全起见,还要布个阵才能万无一失。只是对方手下奇人异士甚多,还有几个蛊师,如果布普通的阵,怕是很容易被看破。我思量很久,才想出个移位八阵图,没想到一下就被先生看出来了。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有大师助力,你还是要帮我好好想个万全的阵法。”
铁半仙听了杨师长的话,连忙又是一阵作揖赔罪,说道:“小老儿不知道那是大人的杰作,胡乱行事,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大人恕罪恕罪。”
“哈哈”杨胖子脸上又浮现出他招牌的笑容,“先生过谦了,我那个小阵,也算不上什么死耗子。”
“该死!该死!”铁半仙自知失言,赶忙作势要抽自己嘴巴。却被杨师长拦住。
“只要大师肯助我一臂之力,除了刚才说的那些,我再在贵阳城给大师买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娶两房姨太太!”
“不敢不敢。”听杨师长这么说,铁半仙急得双手乱摇,“小老儿本是修道之人,只是年轻之时六根不净,未能出家。而且命里离乡不离土。贵阳的宅子和姨太太都无福消受了。大人若是抬爱,事成之后,请大人给遵义斗篷山上修一座道观,能保佑一方乡亲平安,也给小老儿做个安居之所,以了残生,那就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杨师长见铁半仙应承下来,心中大喜。“那请铁大师随我去取阵法图册,明天一边卜卦,咱们一边研究对策。”一边说一边拉起铁半仙就要往外走。
“大人且慢。”铁半仙止住脚步,杨师长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拖动这个干瘦的小老头。铁半仙随即说道:“看阵图无妨,但是大人有所不知,小老儿我这离乡不离土的原由,皆是因为我的一身本事,都和斗篷山的乡土有关,如果要卜窥天大卦,小老儿必须回到遵义斗篷山下做法。靠我怀里这一小包乡土,怕是不灵啊。”
“嗯,先生言之有理,前面先生说要问人事,须得本人。那莫非要我亲自和你去一趟遵义?”杨师长问道。
“正是,且需开坛做法,一定要提前准备。在黄昏时刻,太阳落山阴阳交替之时,准时开坛问卦。”
“这……”杨师长有些迟疑,“你应该也知道我军务在身,若要私离汛地军法不容。而且此事上面催得紧,要在3日内确定能否办成。否则此后再难有机会了。这样吧,你今晚就赶回遵义,坐我的车。需要的东西我马上安排人办妥。我今天早上就去向王主席请假,哦不对,是请命,明天上午必到斗篷山下和你门会合。”
“如此甚好。”铁半仙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没挪动半步。
“哦,看我这一着急,把说好的事情都忘了。”杨胖子何等聪明,看出来铁半仙的用意是等着要自己刚才承诺的定金。“阵图和摆阵的地方,都在前厅,请先生随我来看。”
铁半仙闻言,再无犹豫,跟随着杨师长就出了石牢。就见几个大兵架着小徒弟远远的站在屋外,小孩子已经清醒了,只是让两个大兵拎着胳膊站在两人中间,像个集市上被挂在杆子上出售的鸡崽子,一动也不敢动,似乎人还是懵的。孙管事和刘副官的尸首已经不知去向了。就见杨师长一摆手,让两个大兵退下,也不看小徒弟,自己带头走上一条石板小路。铁半仙急忙过去一把扶住小徒弟,拖着他跟在杨胖子身后,紧跟着他那巨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