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陈文九。
尤其是元昱。
不过元昱看的不是陈文九,而是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望着元承和。
元承和没好气地瞪了元昱一眼,转向陈文九:“你怎么会以为,你是我的小孩?”
陈文九望着元承和,愤怒从心底冒出。
这是不打算承认?
陈文九道:“当年,小昱做过一次亲子鉴定。”
那时元承和与谢清月闹不合,元承和指控元昱是谢清月和外籍保镖的小孩。谢清月气不过,取了元昱的头发做亲子鉴定。
任务落在陈文九肩上,他动了别的心思。
如果鉴定结果为非亲生,那这两个人的分开,便是注定了吧?
“那次鉴定,我用了我自己的头发,”陈文九低声诉说着,带着一点点的期许,望向元承和,“而鉴定的结果是亲生。所以,我很肯定你是”
身后传来一声砸地的声响。
陈文九扭头一看,正好看见“元氏港务”的招牌,轰然落地。
这就像是一声宣判。
元氏港务即将离他而去,红信也将随后脱手;身体损耗,面子尽失,谢旸背叛他,清月未来也将恨他
可是只要他是元承和的儿子,这一切都可以再要回来!
陈文九突然急切:“元董、义父父亲!请你垂怜你流落在外的儿子,给他一个最起码的公平!”
他急促地呼吸着,紧张地等待着,期待元承和开口承认,那么他将拥有一个与以往完全不
同的未来!
元承和冷眼看着陈文九,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倒是元昱看上去有点儿幸灾乐祸:“你俩是挺相像的。”
元承和面上有点挂不住,终于阴沉了脸。
“你搞错了,”元承和道,“那份亲子鉴定做不得数,你并非我的小孩。”
“你不相信我?”陈文九瞪大了眼睛。
“并非不信,而是确实不是。”
“你怎么知道?”
元承和露出不耐:“轮不到你质问我。”
见元承和那副样子,陈文九心里忽然更加笃定。
“你不想承认,对么?”
“牌匾已摘,事情已定,”元承和不打算与陈文九纠缠,转身离开,“学海,走了。”
戴学海殷勤地应了声,去按电梯。
“你不能走!”陈文九怒火中烧,状若疯魔,“你怎能不承认!”
元承和站定脚步,头也不回地道:“阿阮,让他闭嘴。”
阿阮应声走向陈文九,甩棍出手,抬手就打。
陈文九却不惧,甩棍敲在身上,他感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失望带来的割裂。
“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他大声呼喊,企图将元承和喊回来,“我只是要一个元氏港务,很多吗?身份、身份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将我逼上死路”
“你既然一早知道‘身份’,为何还要伤害小旸?”元承和转过身,语调出奇地平静,“为何又要伤害昊昊?阿昱呢?阿昱的太太呢?”
元承和冷笑连连:“你只想做我的‘
儿子’,但你想过这个身份,也是他们的‘哥哥’吗?”
“你不配,”元承和就这么站着,却仿佛忽然站在天边那么高,“就算鉴定为真,你也不配。当年是我从牢笼中将你解救而出,可现在想来,真不该。”
犹如天边砸下一道响雷。
这些话直愣愣地劈中了陈文九,斩断了他所有的、全部的幻想。
元承和不会认他了。
他的事业、女人、尊严和未来,都不再会有了。
黑暗来袭,无边、无际。
“阿阮,停下吧,走了。”元承和道。
阿阮甩棍一收,转身去看元承和,没看到陈文九眼底沸腾而起的疯狂。
他忽然暴起。
陈文九如同毒蛇出洞,越过阿阮猛然出击,双手伸向元承和背心,恶狠狠地抓住了他。
“那都别活!”
陈文九推着元承和,两人连连冲出几步,撞向坏掉的电梯门洞。
洞口之后,是黑沉沉的、直达地面的电梯井!
陈文九的最后一搏拼尽全力,爆发太快,众保镖站得有些距离,无人来得及阻止。
“大佬!”阿阮惊叫,飞身扑上前。
三个人在电梯门洞前打成一团,难舍难分,齐齐向洞口滚落!
“元承和!”元昱飞身加入战场,“陈文九你住手!”
一声巨响,三人拖着一个人撞上了坏掉的电梯门——
有人跌下去了。
/
飞机起落,机场之外,谢旸穿得低调,从豪华轿车上下来。
卫师打开后车尾箱,将她的行李放在路边。
“谢
谢。”谢旸道。
“小意思,”卫师合上尾箱,站到她身边,“我也可以送你到目的地再回来。毕竟头等舱有床,一趟也挺舒服的。”
谢旸捂着嘴笑了。
“真的,”卫师一脸认真,“我自愿的。你走得这么匆忙,我还没有想好告别。”
谢旸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仰起头看向漆黑又明净的夜空。
“今晚的天空好澄净。”她说。
卫师抬头去看,不置可否。
“看,有一个星。”她指向天空。
“哪里?”卫师没看到。
“那里。”她举高手。
卫师还是没看到。
“呀,灭了。”谢旸遗憾地道。
“根本就没有吧?你耍我的。”
“真的有!刚才它突然用力亮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怕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的星星?”卫师打趣,“然后它还灭了。”
谢旸一愣,想起刚才元昱给她发的信息,点头应和卫师:“是吧。”
“你什么时候走?”她不想了,反问卫师。
“收尾就走。”
“那有机会见,请你喝茶。”
/
消防车和救护车的红蓝光线闪烁,将cbd的夜晚点亮。
几个下夜班的好事者上前围观,希望看到好消息。
但来再多的救护车也难有好消息。从这么高的楼层跌下来,不说尸骨无存,也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叶昔挽着元昱从大楼下来,目送元承和的车队离开后,上了其中一台救护车。
元承和的车队经过转角,忽然停下
了。
后座车窗的防弹玻璃前所未有地在路边降下,元承和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救护车群。
以往坐在前排的戴学海此时坐在元承和身边,随他瞧了一眼窗外,低声提示:“元董,等一下怕是就有媒体过来了。”
见元承和毫无反应,戴学海又劝:“开着窗户,也不安全。”
元承和头也不回地道:“学海,你下车。”
戴学海一僵。
“你还是坐前面。”元承和又吩咐。
戴学海迅速坐回了属于他的副驾。
回到老样子,又再也回不到老样子,元承和叹了一口气,道:“我刚才特地下去看了一眼。”
戴学海连忙应和。
可元承和也不需要他的应和,只自顾自地道:“当年,我第一次接到阿九的时候,他在一个笼子里。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跌进了另一个笼子。”
刚才,四个人撞向电梯井。
最后关头,阿阮反身推开元承和,而又是元昱拉住了他。
可陈文九和阿阮从电梯井直线跌落。
砸在一楼等待维修的轿厢顶上,陈文九砸穿了轿厢的天花板,落进了里面,五个面都是钢板,只有顶上一个小洞。
然后,他永远地,起不来了。
夜风吹过,元承和叹了一声。
“可惜了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