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
即便远处那个女人披头散发、满身狼藉,元昱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行动比语言更快,元昱一个箭步上前,将抓着叶昔的保镖推出去两米远。
保镖转身反击,被自家大少的脸吓了个魂飞魄散。
“叶昔,你怎么”
叶昔呼吸一窒,沉浸在乍见元昱的震动之中,惊喜得以为在做梦。
可分明不是做梦。
他那想做就做旁若无人的行动方式、不知轻重地按在她身上的手指,还有骨感和肉感都恰到好处的下巴、弯起来有着迷人弧度的嘴角,和见到她时会爆星星的眼睛——
是元昱本人没错。
一瞬间,叶昔怒从心起,到了咽喉一分流,反而变成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呜咽:“你终于知道来了!”
在那间地狱般的办公室之中,她在心底一遍遍地向他求救,元昱怎么现在才听见?
劈头挨了声骂,元昱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这才注意到叶昔不同寻常的地方。
太多了。
他慌乱地弯下身,凑近了检查她的异样,再微微揭开那件不属于她的外套,眼神直直地定住——
两秒的僵硬之后,元昱的声音打着颤,结巴着问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疼、疼、疼吗?”
“你说呢?”叶昔忽然控制不住,小小声地哭了。
元昱的眼眶也一下通红。
他想搂却又不敢,只能虚虚地将叶昔拢进心口,呆呆地重复:“疼,很疼,我知道的”
“是他干的!”
小
五月抬起手,指向陈文九,后者随大流来到了元氏港务的大门口,见了叶昔和小五月,一脸阴沉。
小五月怜惜叶昔受的伤,对着陈文九气得跳脚:“是他!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杂碎,将太太骗进办公室”
“闭嘴!”
阻止小五月说下去的不是别人,而是元昱。
元昱红着眼睛警告:“太太高雅纯洁,和肮脏的东西沾不上一丁点儿关系。”
叶昔心中一酸,以为他不高兴了。
可温柔的触感一直在她的背心徘徊,元昱低下头看她的眼神,和平日里并无两样。
疑惑间,元昱脱下外套,兜头罩下来——
“不要看。”
视线消失,眼前一片漆黑,至于元昱的气息将她拥抱。
三秒后,拳头到肉的声音响起,随即打架声、怒吼声、撞击和摔倒的声音连成一片,又有拉架和挨揍的声音接连响起
待叶昔反应过来、拿下遮挡视线的外套,暴跳如雷的元昱正被四个人架着,勉强从倒地的陈文九身上拉开。
眼前是满地的狼藉。
碎片和鲜血,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陈文九,还有他身后被撞歪后半开的电梯门。
战况之激烈叶昔未能得见,但想来一定很解恨,因为事后小五月暗地里倒戈,偷偷地跟叶昔喊了元昱好几个月的“老大”。
“丢人现眼。”
元承和站在拉开架后的元昱和陈文九之间,皱着眉头扫了眼叶昔。
“陈文九欺负你了?”元承和问
。
叶昔看了眼元承和,又扫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她并非圣母,不打算包庇陈文九,但她亦不打算就此承认被欺负了。
叶昔道:“是他发疯,我正好在旁边,就遭了殃。”
什么欺负不欺负,她才不要成为弱势的那一方。
“说得好,”元承和赞许地点点头,“那你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戒?”
刚站起身的陈文九一听,顿时黑了脸。
元昱也停止挣扎,转头盯着叶昔。
叶昔扫了眼陈文九,很快转移视线。这种人看多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我说什么,都可以吗?”她道。
元承和点头:“我向来赏罚分明。你受了委屈,惩戒他的方式,可以由你决定。”
叶昔只觉得血气快速上涌,四肢百骸都叫嚣着脱离原地,冲上去对陈文九狠狠地、不顾一切地
历史上、小说里、电视上那些令人疼痛的法子,一个接一个地闪过她的大脑。
身体里想要暴力解决的呼喊声直冲天灵盖,激得她耳鸣。
所有声音归一,收拢为一个统一的答案。
叶昔平静地道:“我想要他走。”
“我想要他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
“我要他离开这高楼之上,回到他原本的地方,永永远远,钉在那里,再不得翻身。”
众人一脸惊讶,没想到她选了一个听上去很不解恨的答案,只元昱弯了弯嘴角。
不痛不痒的惩戒算什么
,要动,就要动陈文九最在意的。
果然,叶昔话音刚落,陈文九立刻暴起:“叶昔,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三两个保镖连忙拉住他。
元承和沉吟两秒,道:“行。我同意了。”
陈文九不可置信地转向元承和,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元承和又道:“我本就打算今日将元氏港务收回,既然叶昔提议,那么红信易主的事情也可以摆上日程。即日起,阿九就去了这些虚的名头,回去陪清月吧。”
元承和扫了眼震惊得浑身僵直的陈文九,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能求得她的原谅的话。”
这句话如同重锤,将陈文九打得后退一步。
“事情就到这里。”元承和走向电梯厅,与叶昔站在同一边。
元昱不甘落后,飞快地跑过去与叶昔一道。
戴学海、阿阮,其他的保镖亦一个接一个地跨出大门,独留陈文九一人,在元氏港务的牌匾之下,进入了凝固的状态。
“摘牌。”
元承和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保镖们架起了阵势,三四个人去取那块沉重的匾,似乎没有想到一块匾那么重,朝一边倾斜倒下。
吼叫声呼喝声中,更多的保镖冲上前帮忙,场面混乱,没人留意到陈文九动了。
陈文九的脚步很慢,也很重。他默默地向前走,一步一步来到元承和的面前,满面悲怆。
阿阮无声地挡在元承和面前。
“阿阮,无事。”元承和根本不在意,让阿阮退后
。
这是他养了很多年的狗,他很熟悉。
陈文九果然不动了,望着元承和,凄然开口:“为什么?”
“犯错应当受罚。”
“为什么只是我?元昱呢?”
元承和困惑地看他。
牌匾被摘,陈文九只觉得属于他的天也随之落下。愤怒、不甘、以及更多说不清的感情涌出来,一下一下地敲击他愈发鼓胀的胸口,寻找着冲破这一切的出口。
陈文九恨恨地道:“元昱自小放肆,对你也不甚恭敬,可你从来不会因此拿走他的权柄;我从小跟在你身边,做牛做马甚至做狗,你怎么还不满意?”
他越想越不忿,声音也越来越高:“他在别墅接受精英教育之时,我在贫民窟里连饭都吃不饱;
他出门,我鞍前马后地服务,他出事,我在前面挡刀;
他什么也不懂,一毕业就是元氏集团的副总,配备三个大秘书,而我干了这么多年,稍微做的不妥便遭到如此打压我不懂,这一切,为什么能如此不公平?”
元承和冷笑:“你觉得是为什么?”
陈文九紧咬着后槽牙,望着元承和的眼睛快要瞪裂了:“只因为我妈妈的出身低微,只因为我是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