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造型师aggie幸灾乐祸的眼光里,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舒姗娜被灰溜溜地赶了出去。
“你是造型师?”元昱看向aggie。
aggie顿时站得笔直:“是。”
“做的不错,以后合作。”
天降大客户,aggie喜笑颜开,识趣地道:“谢谢元少。那我先去帮舒小姐,您这边有需要随时call我。”
“去吧。”
休息室瞬间清净了。
镜子里,叶昔和元昱眼对上眼。
“这个,很好看。”
他再一次弯下腰,贴在她颈侧,伸手抚上了颈间的蕾丝。
冰冷的触感,让她的背脊一麻。
蕾丝被掀起一角,差点露出底下浅浅的,尚未消除完全的勒痕。
之所以佩戴这个,便是为了遮住那些伤。
叶昔不动声色地将蕾丝抚平,将伤痕挡住,不想让元昱看到。
她还不习惯展示自己的伤口。
一如今日,她明明是带着眼泪从顾远征办公室出来的,却微笑着上了元昱的车一般。
“怎么了?”叶昔的动作被元昱看在眼里,他关切道:“不舒服?”
叶昔压下心中的忧愁和痛苦,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有点紧张。”
元昱咧嘴一笑,肆意而自信:“别紧张。你弹的很好,我可以保证。”
叶昔睨着他,显然不相信。
“好吧,若是紧张,就想想我。”
“”
元昱轻咳一声,不敢逗她了:“我是说,想想我陪你练琴的时候,你都能弹得很好。你是一个用心弹琴的人,爱与恨都很纯粹,很极致,所以技巧对你反而不重要。”
“哄我高兴呢?”叶昔总算笑了一下。
但他说的“陪她练琴”倒不是哄她。
说完那句话的第二日,元昱病房里那个三米长的生态鱼缸不见了,换成了更大的玻璃房子。不是那种市面上销售的盒子状的隔音琴房,而是请了专业的工程师实地设计施工,将病房的一半地方改造成了专业的隔音室。
演奏级的高端钢琴及一应配件同时就位,直到今天叶昔也没想通,那台那么宽的琴,是如何进入病房那个相对窄小的门的?
不管怎么样,随着小八爪鱼憋屈地搬进了只有水桶大的新鱼缸里,叶昔的练琴生活开始了。
他陪着她,准备感恩节的节目。
只不过元昱是个好演奏家,却未必是个好老师。
他先让叶昔随意弹一曲,看看水平。
要知道,如果说大学时那次表演是三年没练习的临时抱佛脚,这回可又是两个三年过去了。
因此叶昔“万分用心”地弹到一半,就被他隐忍着的白眼吓走了神,以为他受不了要抢救。
等医生到来,元昱再三申明自己没有生病但依然被检查了一通后,他的表情收敛了许多。
第二遍,他颤抖的嘴角没有爆出粗口,大约用尽了他这辈子的涵养。
直到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元昱才让她停下来,和她一起选合适的表演曲目——手指太生疏了,他们不得不选择了简单的歌曲——“这一首吧。轻松,温暖,合家欢。”
那时,他满怀信心地望着她:“你的状态,很合适这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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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会上,两轮拍出了好价的拍卖后,司仪欣喜地宣读了筹集到的善款额,在表演环节喊出叶昔的名字。
“有请叶昔小姐!”
叶昔从元昱身边站起,向各位慈善家行礼,在司仪热情的邀请下站起身。
“加油。”元昱柔声鼓励她,“我陪着你。”
看着对她充满了期待的元昱,叶昔努力点了点头。
她一步步走向舞台,在忐忑和不安中前进,听觉变得特别敏感。
司仪正夸张地介绍着她的履历,可谓舌灿莲花。不过她一个素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姑娘,能在慈善方面有什么履历?假大空的溢美之词,宾客们一听就懂,热切的关注与稀稀拉拉的掌声成了强烈对比。
贵妇们低低的议论声更是传入耳中。
“元家少爷的新欢?这种沾亲带故的都是走过场、没实力的,今天这场合这么严肃也敢来,等着看笑话咯!”
“这是小报上让元昱和维家明打起来那个吧?维少爷为了这事儿吃了不少亏啊,他们家的人满世界找她呢。现在看来,是挺漂亮”
“哪个高级花瓶不漂亮?人家靠脸吃饭的!不过,这女的是来晚会凹人设的吧?”
“凹什么人设都只是情趣,最后不还是得看技术吗?”
“姐,今天可不兴说这个啊哈哈哈”
叶昔低着头,在流言蜚语的包围下踏上舞台,沉重的脚步在钢琴前停下。她扭头,从台上往下看。
纤细的天鹅颈上一段蕾丝,极优雅,又极易碎,美得动人心弦。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气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叶昔茫然地看着台下那片黑暗。
他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阿昱?
找不到锚点,她的心突然慌乱。
“叶小姐,请。”
司仪的声音响起,为她重复了一次曲子的名字。
叶昔回过神,拼命在心中重复着今日的使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还有元昱那期待的眼神。
她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在钢琴前缓缓坐下。
轻松、温暖、合家欢。
这是她想要的状态。
可她的心一点也不轻松、温暖,脸色也如丧考妣。
第一个音符按下去,顾远征突兀地出现在钢琴边上。
他穿着平日里的西装,如同平日里一样的冷脸,静静地看着她。
“师父?”叶昔惶然开口,“您来了?”
顾远征不说话。
“师父,我错了。”她着急地望着他,紧张得几乎脱力,“我不该那么说的。我当时太生气了。但我心里其实并不想跟您断绝关系的”
顾远征冷脸开口:“你不想,我想。”
“师父?”
“我早就做好决定了。不过说两句好话哄哄你,还当真了?”
“师父”
“别傻了。叶昔,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这么没用,我放弃你,很正常吧?”
叶昔一顿。
温德盛适时地从钢琴的另一边走出,眼神冰冷,表情猥琐:“美女别怕,他不要你,我要啊!快过来给我抱一下”
她慌张地躲开。
撞在元昐身上。
元昐刚在她身侧坐下,苍老的脸上挂着菩萨般的笑:“你是投资事业部的?我记得你,你这个人,总是跟我对着干。”
干枯的手突然伸出,用力推了她一把。
她从座椅上跌下来。
顾远征逆着光走上前,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一脚踩下:“叶昔,你听清楚,是我,不要你。”
一个混乱的重音,叶昔捂住了脸。
世间终于安静。
她一个人在台上,聚光灯连同带着恶意的眼神,全打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