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么贱人?你不配坐在我对面!”谢清月恶狠狠地说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安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几个人,把这个下等货色拉出去!”
叶昔覆住韵儿拉着她的手臂,缓缓地站起身,对着谢清月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谢清月见她丝毫没有预想中惊慌失措,大为光火,扭身朝后面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
下半句话没能说完,卡在了喉管里。
叶昔欠身,只对着最中间的那个人行了个礼,在弯下腰的瞬间收起笑容:“元董。”
来人正是元承和。
不仅是他,还有元昐和元昱,以及这一家子人背后众多的保镖和保安,高管和助理,在元承和后面鱼贯而入,密密麻麻地将餐厅挤满,一路从屋里排到门外,加上门口围观的好些海乘,像是全船的人都来了。
这么大一屋子人也不说话,连在餐厅拉小提琴的乐师也放下了手,音乐戛然而止。
大家只看向一处。
元承和在视线的焦点正中,迈步向谢清月走过去,却毫不留恋地绕过了轮椅,直接停在蒋韵儿的身边,大掌拍了拍她的背。
蒋韵儿抬起头看到元承和,慌乱间抹了把眼泪,不敢哭了。
“没事了。”元承和转过身与蒋韵儿站在一起,面向众人。他的个子特别高,在女人堆里显得特别突兀,但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将目光自上而下地投射在谢清月身上,语气淡淡地道:“清月在这里。”
谢清月抿紧了嘴。
从谢清月发现元承和那一瞬间开始,她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一路眼睁睁看着元承和忽视自己,安抚新欢,与她对立而站。
谢清月撅起下巴,面露讥笑:“怎么,现在连女人之间的事你也要搅合?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
元承和挨了前妻训话,也没生气,只不冷不热地道:“现代社会男女平等,那么些封建糟粕,以前你们所谓上等人的那一套,现在不好用了。”
说完,他环视一圈,当众将话题结束:“元氏推崇‘能者上,优者奖’,不管什么出身,是男是女,有无缺点,只要能在岗位上奋斗出结果,就是元氏的功臣,就可以改天换地,就能在元氏做制定规矩的人!”
谢清月的脸色黑如锅底,气得发抖。
元承和的出身不值一提,她的家世名冠粤江,而当年却是她不顾一切要嫁给元承和,将谢、元两家闹得翻天覆地。豪门无密事,下嫁的事情很快满城皆知,有小报直指元承和“卖身求荣”,引得元承和大发雷霆,将小报的人打击到家破人亡,可“出身”这个话题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永远不能碰的雷。婚后她也曾谨遵夫妻相处之道,努力呵护元承和的自尊,百般小意,万般温柔,但高门贵女做小伏低,还是抵不过贱人们两滴眼泪。
她这一生为规矩所束缚,唯一的一次为爱奋斗,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元承和是故意这样说的,他恨她,他要她没脸。
谢清月绷着脸,看元承和细语安抚蒋韵儿,看蒋韵儿眼眶红肿嘴边带笑,看餐厅里的女人们当着她的面评头论足,看元昐在她身后一副得胜者的嘴脸,再也绷不住,凄然道:
“元承和,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别以为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殊不知是蜘蛛精撒下的天罗地网!”
元承和看向她,沉了脸色。
谢清月自觉掌握着证据,并不退缩,拧着下巴道:“这小蜘蛛精手段了得,阅男无数”
“清月怎么还在这里。”元承和不辨喜怒地将谢清月打断,眼睛不再看她,偏过脸对她身后那群人道,“阿阮,谢太攰佐,搵人送佢返去。”(谢太累了,找人送她回去)
“系,大佬。”阿阮突然在蒋菲儿身边冒了出来,将蒋菲儿吓得松脱了手,阿阮上前,推着谢清月直接往外走。
“你放手!”谢清月尖叫着拒绝,但她人在轮椅上,怎么拗得过阿阮?阿阮向来只听元承和的话。
这样离场实在难堪,谢清月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元承和!我是来看我的儿女的,跟你和你的蜘蛛精没有关系!你没有权利赶我走!阿昱!小旸!”
喊了好几声不见回应,谢清月四顾寻找,没有看到谢旸,倒是看到元昱远远地坐在角落里,眼镜片反着光,对着手机发笑。
“阿昱!”谢清月凄然尖叫,元昱却不知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笑得更加开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父亲,”有人上前一步劝阻,却是元昐,“还是算了吧。我们的船已经开离港口,现在送谢太回家只能叫游艇来接”
“贱人!”谢清月怒吼一声,并不领情。她与元昐素来不对付,一听就知道元昐打的什么主意。元承和只说让她回去,却没说要她下船,元昐此举明面上是帮忙,实际上却是提醒元承和把她赶走。今天是她一双儿女第一次做主招待客人,她老着脸过来,不过是想帮两个不省事的儿女打点一二,这元昐却着急与她作对,要把她弄走。
她要是走了,她苦心请来的那些达官贵人,又要成为元昐的资源。
谢清月气不过,当即怒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装得什么坏水!甲板上是男宾客的地方,你一个女人凑进去,打的什么主意”
“今天将餐会分开,是我的疏忽。”元承和又一次打断了谢清月,在人群中找到总助戴学海,道:“学海,让人把门都打开,里外打通,好让宾客同乐。”
“好的,元董。”戴学海点头应下,转身就走。
这是将她的规矩又打破了,谢清月气得满脸涨红:“元承和,你不要欺人太甚!”
“对了,”元承和喊住人,“把小旸找回来,让她送清月回家吧。”
“你!”谢清月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能!”
这下,不但会场要撤,连谢旸也需要离开。
元承和是真能。他话不多说:“阿阮,去吧。”
“放开我”谢清月怒急,用力翻转身子,挣扎间几乎从轮椅跌落,阿阮伸手一托,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谢清月就乖顺地回到了轮椅里,不再闹了。
“好了,大家继续玩吧!”元承和大手一挥,搂着蒋韵儿的后背先走,宾客们紧随其后四散离开,服务员们忙碌起来,迅速将餐厅改造为元承和要求的样子。
留下叶昔一个人站在原地。
叶昔早在元承和走到韵儿身边的时候就下了场,将地方腾给了他。虽然元承和出手,她准备的反击计划便不能实行,白白让韵儿受辱又放过了蒋菲儿不过看韵儿脸上那副崇拜加幸福的表情,她还能怎么样呢?
祝福吧,祝福。
但不管如何,谢清月的话里至少透露了一些细节。从这些细节看来,也许韵儿和元承和之间是真心,但少不了居心叵测的人参与。
这事儿必须弄清楚。
叶昔盯着元承和与蒋韵儿的背影,看得入神。
“你在羡慕吗?”
如诗般柔软的嗓音响起,叶昔扭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元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