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喻看到了张启明作案前的所有画面，她下意识追了出去, 却并没能跟上步履匆匆的张启明。
她没带手机, 也联系不上小李, 像无头苍蝇转了半天, 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诚然她看清了惨案发生的地点，却并没有显著特征能告诉她具体地址在哪。
想了想, 艾喻在街边找了家房屋中介。
打着要买房的旗号, 她试着向工作人员描述了别墅的外观和周围环境。
尽管一头雾水, 工作人员仍硬着头皮帮艾喻找了整整一个下午。
天色渐晚, 眼看离惨案发生的时间越来越近, 艾喻不再耽误，在翻找了无数类似的洋房别墅后，最后锁定了两个目标。
艾喻将地址记下，临走前还不忘承诺自己会回来买房, 这才淡定走出中介。
在二选一的问题上, 艾喻的运气始终不太好。
第一处别墅的图片和艾喻看到的画面很像，但到了别墅区看到大门，艾喻便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
就好像多年前艾喻曾去过一次拉斯维加斯, 她买大就出小，买小就出大, 跟艾喻反着买的几乎都成了百万富翁。
于是艾喻再也不进赌场，她觉得她的运气似乎全用在了不老不死这件事上。
包括这次回国, 每次都会无缘无故碰上与人性命攸关之事。
艾喻怕麻烦, 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她看到了，也不会袖手旁观。
一而再再而三，在前往第二处别墅的路上，艾喻甚至在考虑以后要不干脆就不出门了，眼不见为净。
紧赶慢赶，在天完全黑下之前，艾喻感到了厉婧所在的别墅区。
按照时间厉婧此时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艾喻远远观察别墅半晌，终于找到张启明的藏身之处。
张启明潜伏在洋房花园边的灌木丛中，远远看去，男人的身影完美地被夜幕和灌木丛遮盖着，看不出一丝痕迹。
只是艾喻的眼力不同于常人，细看之下还是能瞟到张启明露出了白色衬衣一角。
确定了张启明的方位，艾喻转身离开。
天色彻底暗下，别墅区里昏黄的路灯陆续被点亮，一阵寒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
时间来到九点整，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近别墅区。
奥迪车后不到两个车身的距离，还跟着一辆蓝色捷豹。
随着车辆的驶近，铁栅栏应声打开。
别墅区灯光很暗，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往来车辆也不多，厉婧顺手便开了远光。
灯光骤然变亮，刚刚看不到的视线盲区也尽数展露在眼前。
道路一片开阔，厉婧重新踩下油门。
只是还未完全踩实，一片亮光中，缓缓出现一道婀娜娇俏的影子，在地上拖出长长一片。
厉婧皱眉，重新踩下刹车。
高跟鞋轻轻踏在地面上，发出“笃笃”的敲击声，不紧不慢地，极富有节奏。
几秒后，阴影中的人终于露出真容。
正是艾喻。
艾喻来到奥迪车正前方站定，脸上表情淡淡的，结结实实挡住了厉婧的去路。
见有人挡在路中央，厉婧皱眉，随手闪了闪灯，示意前方人离开。
艾喻不为所动，静静地站在原地。
厉婧又按了按喇叭。
车前的女人还是没有反应。
厉婧“啧”了一声，挂上P档，熄火下车。
“不好意思，你挡住路了。”厉婧一下车便直入主题，似乎很赶时间。
艾喻表情不变，却终于挪动步伐，朝厉婧走了两步，“你是B221的住户吗？”
厉婧一愣，点了点头。
“我在B196，刚刚路过你家，看到有个男人鬼鬼祟祟钻进了你家边上的灌木丛，一直没有出来。”
艾喻声音很轻，却莫名有信服力。
加上艾喻的气质和穿着打扮，厉婧并没有怀疑艾喻话中的真实性。
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怎么了吗？”
厉婧和艾喻同时看向声源处。
看清男人长相的一瞬间，艾喻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并不想知道江丛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哪里都有他。
“没事，”厉婧笑了笑，“这位小姐应该是我邻居，刚刚看到我屋外有可疑的人，过来提醒我。”
“是吗。”江丛灿挑眉，终于将目光转到艾喻身上。
下一秒，他扯了扯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邻居？”
艾喻僵住。
现在这个谎怕是圆不上了。
江丛灿上前几步，来到艾喻身前，“怎么还没回去？”
话中刻意隐去了信息，似乎并没有拆穿她的意思。
艾喻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她甚至已经在想今晚回去后要编个什么说辞。
厉婧却很快从江丛灿的语气中得到有用的信息量，疑道，“你们认识？”
艾喻没有出声，还不忘瞥了眼江丛灿的表情。
“嗯，”江丛灿点点头，却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你最近惹到什么人了？”
“没有啊……”厉婧斜眼思考一瞬，想到中午刚刚被自己拒绝的张启明，语音一顿，“等等，好像还真有一个。”
江丛灿思考半晌，“还有别的地方住么？保险起见在外面住两天吧，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个保镖。”
厉婧点点头，又很快摇头，“不用不用，我哪需要什么保镖啊……”
后面的话艾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只沉浸在自己刚刚发现的八卦中，联想到厉婧中午说的那句“我有未婚夫了”，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开两辆车还要强行送人回家，一看到情况不对就立马跑过来劝阻，甚至还刻意不告诉厉婧两人同居的事儿。
艾喻有了结论。
厉婧的未婚夫，可能就是眼前的江丛灿。
这个猜想着实有些玄幻，但艾喻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江丛灿中午离开的时候，可是跟自己说要去公司一趟的，结果晚饭时间都过了，她一口饭没吃上，倒是看到了原本出现在公司之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能让江丛灿这么干。
想着，艾喻仔细打量起厉婧，像是要将她一眼看穿似的，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长相是还不错，生过孩子能保持这个身材也算可以了，自己开公司也属于女强人那一类，就是年龄对江丛灿来说可能偏大了些。
倒是没想到江丛灿喜欢姐姐类型的女人，艾喻挑了挑眉。
似是看楚艾喻心中所想，江丛灿抿了抿唇，“我跟厉总在谈一个项目的合作，新产品在她家，我顺路过来看看。”
“不用和我解释，”艾喻笑盈盈开口，又转而看向厉婧“你可以在外面住两天，但记得报警，监控上应该能看到那人是谁。”
厉婧点点头，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我明白，今天谢谢你了。”
艾喻扯了扯唇，抬步向小区外走，“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一起走吧，”江丛灿侧过身挡住艾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在这儿等我。”
说罢，江丛灿来到厉婧身边低语两句，便重新来到蓝色捷豹前，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顿了顿，又看向站在一旁发呆的艾喻，“上车。”
艾喻看看厉婧，又看看江丛灿，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悠悠上了车。
这边的确不太好拦车，既然江丛灿不怕人家误会，她自然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前方的厉婧也重新上车，在原地调了个头。
两辆车怎么来又怎么走，只是这次捷豹开在前面，在驶出别墅区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两辆车开往不同的方向。
从后视镜中看到厉婧离开，艾喻一颗提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的能力却只能帮到这里，再往深了，就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了。
为了防止当年光绪的情况再次发生，艾喻甚至提醒了厉婧报警。
厉婧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她不想看到一个母亲死于非命，也不想看到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失去妈妈。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音乐。
艾喻回过头，是江丛灿点开了电台。
她似笑非笑地盯了他半晌，见江丛灿并没有交谈的意思，也乐得轻松，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又开始犯困了。
一路无话，车中流淌着轻柔的音乐，间或插入一两句电台主持略带磁性的播报声。
某些时候，艾喻对江丛灿还是挺满意的。
明知道她在说谎，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比如她搬进别墅的第二天，用单价超过四位数的瓷器堆满了他家；比如她出现在思南年会现场，在现场经历了几次爆炸后还若无其事地试探他；比如今天中午她鬼鬼祟祟挡住画像，硬拉着他离开；又比如刚刚她在厉婧面前的满口胡话。
好像一点儿也不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又或者说……
好像从头到尾他都知道她在干嘛。
这个想法一起便再也止不住了，艾喻换了个姿势，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旁画圈。
“接下来我们来听一首中文歌曲，是来自女歌手木秦，《据说真的有神》。”
电台主持的声音还在继续，艾喻却已经没那么困了。
音乐声渐响，歌的语调速度都很快，但女歌手吐字清晰，艾喻能清晰听懂每一句歌词的含义。
【据说真的有神，是一个孤家寡人。】
车辆平稳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当车尾轮胎过线时，红绿灯的倒计时堪堪为0。
【像是一阵风，它来去无影踪。】
【像是一阵风，捕捉不住的行踪。】
车辆左侧照射出一阵强光，随之而来的，是急促且猛烈的喇叭声。
艾喻双眸瞠大，转头看向左侧飞速驶来的大型载货车，脸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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