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计,江舒涵不能天天待在医院里照顾杨志军。
她找了个护工,这护工是一对多服务,每天只需要三十块钱,负责倒大小便,帮忙拿饭等事情。
杨志军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想来他也知道家里没钱了。他妈得要去挣钱。
江舒涵特地到批发市场进了一批饰品,白天在市中心摆摊,晚上跑到大学门口摆夜市。
她忙得不见人影,每次回来后,给杨志军带来各种水果,然后向他汇报自己的成果。
“我今天遇到一个大主顾,那姑娘长得挺好看。一口气买了我五对耳坠呢。”
杨志军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高兴。他以前一直以为母亲是个不爱笑的人。可他发现自己错了,原来母亲谈起生意经,整个人是眉飞色舞的。
“你呀,尽管吃。妈就是摆地摊也能养活这个家。你好好养身体,等你身体好了,再寻个活计,咱们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杨志军咬着苹果,重重‘嗯’了一声。
她摆完地摊,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来了医院。
今天卖了多少东西,她得负责统计。好卖的,她去补货时,多拿一点。不好卖的,下次少拿一点。
有几样饰品,江舒涵从里面挑出来,亮给杨志军看,“这几个都是蝴蝶结的。我在批发市场看到过这种裁好的丝带,到时候我把工具买回来,你就照着做。也能打发时间。”
一早就说好的事,杨志军答应得很干脆,“行啊”。
两天后,他将蝴蝶发夹翻来复去看,瞧着挺简单,可这玩意咋弄啊?
杨志军从来没做过这么精细的手工活,怎么折都折不出跟这一模一样的蝴蝶结。
还有这些配件,这线跟棉花糖似的,咋用的?还有这胶枪,他都插电了,怎么挤不出来呢?
“这个胶枪已经热了。现在能打胶了。你再试试?”
杨志军抬头,他刚刚只顾着研究发夹,竟是没注意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咧嘴笑了,开始拿起胶枪打胶,咦,还真的出胶了。
胶是出了没错,可他根本不会弄这个蝴蝶结啊?
陈婷梅见他笨手笨脚就是弄不出来,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拿过丝带,三两下就折出一个蝴蝶结,用刚刚那棉花糖似的线绑起来,用打火机燎一下,再打上胶粘到弹簧夹上。
杨志军星星眼看着陈婷梅,“你太厉害了吧?居然只看了一遍就会弄了。你咋弄的,快教教我?”
陈婷梅便一点一点教他。她四岁就会拿针线。别说只是蝴蝶结,就是再难的花样,她都没问题。
杨志军学得很认真,几乎是一种虔诚的心对待这件事。可笨手就是笨手,无论陈婷梅教了多少遍,他做出来的就是不如陈婷梅的好看。
这样的东西根本没人愿意买。
陈婷梅不忍心打击他,只能安慰他,“要不然你再找个别的活计。这手工不适合你。”
杨志军不信邪,偏要做这个。
你还别说,有时候恒心也是有效果的。
像蝴蝶结这类软绵绵的东西,杨志军做不出来,但是铁质类的耳环,他可以做得出。
做这类耳环只需要配件和工具就成。
陈婷梅瞧着他做出来的耳环似模似样,笑了,“不错。你就做这个吧。我来做蝴蝶结。”
晚上,江舒涵收了摊回来,看到杨志军拿出这么多成品,那是相当惊讶的,“你这手也太巧了吧。居然连这么难都会做。”
杨志军被夸也很得意,从里面挑出几对,“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新品。妈,你明天试着卖卖,要是效果好,我下次再多做些。”
江舒涵答应了。
为了让杨志军重拾信心,江舒涵几乎所有饰品都做了促销,一元三对,随意挑。
一块三对,杨志军做的那些还有赚头。那些批发的,几乎是成本价在卖。
她报账的时候,再将黄金卖来的钱添进去。简直□□无缝。
饰品这么便宜,确实吸引不少姑娘围过来。
为了方便展示,江舒涵特地买了个耳环展示架,所有耳环分成五行,逐一排开,展示给众人看。也很方便取用。
光耳环,江舒涵一天就卖掉近三百对。
回来后,江舒涵将这一战果告诉杨志军,“你研究出来的那几款耳坠,卖得非常好。明天你再多做些。”
杨志军也很高兴,尤其他妈偷偷告诉他,一天净赚一百多块钱,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一天挣了一百,那一个月岂不是可以挣三千?
他现在相信他妈说的话了,他家的日子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许是乐极生悲,第二天是周一,正好赶上医生巡房,看到杨志军床前摆那么多配件,让他将东西收起来,太影响卫生安全。
杨志军只能将配件收起来。
江舒涵回来后,杨志军闷闷告诉她,今天没做多少。
江舒涵也不生气,反而安慰他,“咱们现在在医院,就得听医生的。等回了家,你再做。”
杨志军想想也是。
杨志军没做饰品,江舒涵东西也不多,也不急着出摊了,而是去附近小区租个房子。
她不喜欢那个贫民居,味道差,而且还特别不卫生。
杨志军马上就要出院了,她直接让杨志军住在新房里,更利于养病。
江舒涵到房产中介咨询房子。
她原本想租三室两厅的房子。这样护理也有房子住。但她很快发现三室两厅太贵了。每个月要八百。
以她现在的收入,租这么贵的房子,杨志军恐怕会有心理压力。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租两室两厅的房子。
到时候,大房给杨志军和护工住,她住小房间就行。
两室两厅的房子只要六百,客厅很大,摆了沙发,茶几和电视柜,居然还有点空地方。
江舒涵从二手市场买了个货架,用来摆放各种配件。
买完东西,江舒涵就回去收拾东西。
搬家是个辛苦活,尤其是他们条件不好,几乎每样东西都得搬过去。
张素珍见她要搬家,吃完饭,就跑过来帮她收拾,对江舒涵执意要搬家,她表示非常不理解,“房东不是说不涨你房租吗?你怎么非要搬出去。”
江舒涵默默叹气,“我这也是没法子。医生说志军刚做完手术,一定不能让伤口感染。你瞅瞅咱们这院子,多脏啊。要是他伤口感染了,去趟医院又得花几千块。我哪还有钱啊。”
听说是为了志军,张素珍也没话说了。
打包好行李,江舒涵将东西搬上三轮车。张素珍帮着一块搬,末了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住哪啊?等志军个出院,我就带护工过去。”
江舒涵想了想,张素珍是个热心人,便也没瞒着她。
张素珍听她说住在小区里,心里暗暗咂舌,这得多少钱一个月啊,哎,为了志军,江妹子也真是拼了。
时间一眨眼,到了杨志军出院的日子。
陈婷梅特地请了半天假。江舒涵特地租了一辆面包车,在司机的帮忙下,三人将杨志军架上车。
面包车驶向小区,杨志军一头雾水,“妈,咱来这干啥呀?”
“这是咱的新家。妈新租的。”江舒涵喜滋滋道。
这个时候的楼房大多都是多层,江舒涵为了方便杨志军出来遛弯,特地租的一楼。
司机帮着将杨志军架下车,将车上的东西拾掇下来就离开了。
江舒涵推着轮椅,将杨志军推进家,陈婷梅拎着东西跟在后头。
“怎么样?咱家好看吗?”江舒涵推他进了主卧。
这主卧大概有二十平,一左一右摆放两张单人床,靠近窗户的地方摆了一张写字桌。
另一面墙是打好的衣柜,可以摆放各种衣服。
杨志军自小生活在农村,那时家里穷,住的还是土坯房,条件和他之前住的贫民窟差不了多少。他何时见过这么干净明亮的卧室呢?
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江舒涵又推他四处看看。
卫生间贴的都是瓷砖,有马桶,有花洒和洗手池。
“这洗手池可以出热水,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江舒涵一点一点给他介绍。
次卧是江舒涵住的地方。也摆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写字桌。
“咱们家客厅特别大。瞧瞧,我特地买了一个货架,待会儿把那些配件全摆在货架上。”
杨志军从来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能住这么好的房子,眼眶都红了,“妈,这房子一个月得多少钱啊。咱还是别住这么好的房子了。”
江舒涵把自己装钱的袋子打开,里面全是钱,面额大小不一。
“交完房租,咱还剩下这么多。光摆地摊,咱们就挣了两千八百块呢。房租连零头都用不了。你就放心住吧。”江舒涵又道,“妈也是想重新开始新生活。以前那个地方太旧太乱了。”
杨志军抿了抿嘴,轻轻点了下头。
“来,这钱给你收着。”江舒涵将袋子递给杨志军。
杨志军拿着这些钱有些烫手,不肯要,“妈,钱都是你挣的。”
“啥叫都是我挣的。你负责做,妈负责卖。这钱是咱俩挣的。是属于咱们这个家的。”江舒涵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有句老话叫“手里有钱心不慌”。杨志军天天把着钱,哪怕不花,只是看着,也高兴。
她又叹了口气,主动示弱,“让你收钱,还有一个意思是让你帮忙记账。你也知道妈不识字。每天挣多少钱,得由你来记。要不然妈记几天就记混了。你好歹也是小学毕业。不比妈强啊。”
杨志军想想也对,便也没再推辞。
江舒涵又问他想吃什么,她好去买菜。
杨志军报了几样菜。志军以前口味很重。但是他现在伤口还没长好,只能吃些清淡的。
江舒涵否决几样他不能吃的,拿上包袱和钱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志军,待会儿你张姨会带着护工来,你们先接待一下。”
杨志军点头答应了。
等房门关上,杨志军滑着轮椅到阳台那儿,阳台外面有棵树,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形成一个个光点,风吹枝叶时,光点随之摇曳,像一颗颗闪动的小精灵,活泼生动。
杨志军忍不住翘起唇角。这样的生活真的很让人向往。在这个陌生的小区里,没人知道他以前的生活,也没人会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甚至他只要关上门,他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就不用理会别人不好听的言语。
是的,在医院住了这段时间,杨志军已经收获太多异样的目光,那样的目光让他明白自己跟正常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所以他努力做饰品。只想向其他人证明他不是拖累,他爸选择抛弃他是错误的。
陈婷梅帮着摆放物品,没一会儿就全部摆放整齐,问道,“志军?你渴了吗?”
“不渴。”
杨志军滑动轮椅,然后拿起货架上的配件放到茶几上,开始做饰品。
陈婷梅发现茶几太矮,他得弯着腰才能做,这么弯下去,脊椎肯定会受不了。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东西能用,想了想,便劝他,“不如你到餐桌那边坐吧。我帮你挪到椅子上。”
杨志军摇了摇头,“没事儿。就一会儿。待会儿护工就来了。餐桌还得摆放呢。到时候收拾也挺麻烦。”
陈婷梅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陈婷梅跑过去开门。
来人是张素珍,手里提着水果,瞧着还挺新鲜。她进来后,随手放在餐桌上。
张素珍跟杨志军寒暄一阵儿,问起他伤口的事儿,杨志军简单说了一点。
张素珍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他看起来很瘦,个头也不高,长相倒有几分清秀,为人也有些腼腆。
只是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他居然还穿着长裤长褂。
陈婷梅不好意思问,倒是杨志军憋不住话,问他,“你不热吗?”
对方脸颊微红,摇了摇头,“不热”,似乎怕他不信,他还抹了把额头,“你看我额头没有一点汗。”
杨志军也是奇了怪。这外头得三十六度了吧,他穿这么多居然不热。
张素珍看着房子正起劲儿,回头瞅见两人站在玄关聊得正热闹,“你俩聊啥呢?”
杨志军便把刚刚的话问了一遍。
张素珍笑道,“估计是福利院时留下的病根。”
那小伙也是一愣。这跟福利院有啥关系?
杨志军和陈婷梅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张素珍拍了下大腿,“指定是福利院条件不好,小时候经常受冻,身体太虚。这就跟有的女人月子做不好,一到夏天就发虚汗是同样的道理。”
三人恍然大悟,连夸张素珍有见识,张素珍谦虚摆手,这算啥见识,生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
张素珍参观完房子,忍不住赞道,下意识问杨志军,“哎呀,这房子不错呀。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杨志军笑着请两人坐下,又叫陈婷梅去厨房倒水,然后报了房租。
张素珍听得直咂舌,不免又疑惑起来,“你妈哪来那么多钱租这么好的房子啊?”
杨志军也没瞒着张素珍,“我妈现在在外面摆在摊。我负责做饰品。”他指着自己刚做了一只的耳环,“就是这个。”
张素珍也想多挣点钱,可一细想,她家也没人做这个,自己也做不起来,便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两人闲聊一会儿,江舒涵买完菜回来了。
张素珍将张顺和介绍给大伙,重点是介绍给杨志军,“他现在正在学说话。一个一个字往外蹦。”
张顺和冲大家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大…家…好,我…叫…张…顺…和。”
杨志军很自然向他打招呼,“我叫杨志军。”
两人是同龄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只是江舒涵有些怀疑张顺和这么小的身板能抱得动杨志军吗?
张素珍似是明白她所想,当即就让张顺和试一试。
张顺和二话没说,撸起袖子上前抱起杨志军。
以前杨志军是个壮实小伙,别看两只小腿没了,又瘦了一圈,但一百四十斤还是有的。
张顺和看着瘦弱,没想到这么有劲儿,轻轻松松就将他抱起来。
张素珍解释,“这孩子以前在福利院经常做些体力活。很有劲儿。”
江舒涵这才放心了。
做菜时,张素珍特地叫张顺和露一手,“他会做各种素菜。”
荤菜嘛,没怎么吃过,所以也没什么经验。
江舒涵便让张顺和炒青菜,她负责炖大骨汤。
两人通力合作,一个半小时,做了三菜一汤。
张素珍果然没有吹牛,张顺和炒素菜很有一手。哪怕江舒涵这个经过正规训练的人都很佩服他居然能将菜炒得这么好吃,火候恰到好处,咸淡适宜,颜色青翠,看着就下饭。
吃完饭,江舒涵问过杨志军的意见,拍板定下来。
张顺和要回去拿包袱,先走了。
陈婷梅陪着杨志军说话,张素珍拉着江舒涵进屋唠嗑。
江舒涵猜到她要问摆摊的事,“你要是想摆摊,我建议你做点别的。你没那么多功夫做饰品啊,你还得上班呢。”
张素珍也是这样想的,“你觉得我做什么好?”
“袜子已经有人卖了。”江舒涵出主意道,“你要是觉得可行,我觉得可以进点水果卖。你和你男人轮着来。”
张素珍左思右想,决定先试试。
问完这事,两人从屋里出来,只有杨志军一人坐在餐桌上做饰品,陈婷梅只请了半天假,赶着回去上班已经走了。
张素珍好奇凑过去看看他是怎么做的。杨志军手很巧,几分钟就将一个饰品做出来了。
张素珍夸道,“没想到你手这么巧。以后就是靠着这个也不用发愁了。”
杨志军笑了笑。
张素珍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顺和拎着包袱回来了。
江舒涵带他到主卧,然后指了右边的床,“这是你的。左边这张是志军的。”
张顺和得知睡一间屋,面上一僵,可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便也点了下头。
张顺和来了,江舒涵就将杨志军交给他,然后自己拎着行李袋出门摆摊。
杨志军着急赚钱。毕竟他们住这么好的房子,压力很大。他不能将担子都压在母亲一人身上,没事便待在餐厅做饰品。
张顺和没想到雇主这么省心,他无所事事,便也坐在旁边看杨志军做饰品。
说实话杨志军做的这些饰品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
他不用杨志军教,只看了两眼,就能原样做出来。而且他做得比杨志军还要规整好看。
想当初杨志军跟着陈婷梅学,费了好一番功夫,可张顺和却只瞧了两眼,就能原样做出来,赞他一句心灵手巧都不为过。
杨志军呆了呆,“你以前做过啊?”
张顺和点头,跑到房间,从自己包里翻出一只用珠子编的小狗,一字一句道,“我…以…前…在…孤…儿…院…编…的。”
杨志军将小狗翻来复去看。这小狗编得活灵活现,颜色搭配也挺好。
只是这到底是个摆件,受众群应该不多。想来卖得也不多。
反倒是他这饰品,做起来简单,可是买的人很多。
杨志军不免疑惑,“你有这手艺,其实不应该做护工啊。”
哪怕是进工厂打工也比做护工强啊。像玩具厂就专门招工人组装。张顺和手这么巧,很适合干那个。
张顺和笑笑,他觉得自己这样就挺好。当护工只需要专心照顾一个人就好,不需要跟很多人打交道。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跟人打交道。
杨志军见他不想说,便也识趣没再问。
有了张顺和帮忙,杨志军发现今天做出的成品比以前多了一倍。
张顺和甚至还会自创他从未见过的编法。这些都是串珠的手法,编起来有点复杂。但做出来确实好看。
杨志军翻来复去看,也没琢磨出这东西是怎么编的,笑道,“你做得这么精致,还花了这么多时间。起码得卖两块钱一对才成。”
张顺和笑笑。一副随他决定的样子。
杨志军发现张顺和真的很爱笑。笑起来很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毫不怀疑要是张顺和犯了错误,他只要瞧见这人的笑脸,都发不起脾气。
杨志军忍不住翘起唇角,心里又给自己打气。
杨志军啊,杨志军,人家聋了十八年,哑了十八年,都能对生活充满信心。而你只是失去两条腿,你还有眼睛看,还有耳朵听,两只手还能动,你有什么理由活不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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