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江彻已经不是那个莽撞青涩的毛头小子, 他会很好地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滴水不漏,让江思简看不出半点儿破绽。
但谎言终归是谎言,不是你说谎的技术再高明, 就能轻易地骗过别人。
江彻冷静道:“这就是所有的事情,星岚的东西是我烧掉的。我当时太痛苦, 看见那些东西心里难受,一时失去理智便都烧了。后来冷静下来,虽然后悔可也没有办法。”
江思简别人不了解, 可是最了解江彻。无论是过去的江彻,还是现在的。无论是哪个江彻, 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在说谎, 事情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江思简死死地盯着江彻的脸, 希望找出一些破绽,“你不会做那种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江彻平静地看看时间:“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不信,我就是不相信。”江思简真想拽住江彻使劲摇晃,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的情绪很激动, 喘得很厉害,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以前你不说,现在为什么也不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趁着一切尚未发生, 现在正是解决的好时机, 可你为什么还不说呢?你说,是不是你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小爸爸的事,被他发现了?他气得烧毁了你们之间所有的东西, 后来他离家出走,发生了意外?你特别后悔,这事又是你的耻辱,你不敢说出真相,怕我会怪你,所以才一直瞒着。”
江思简以为江彻会反驳,哪怕会有一丝丝的诧异,没想到江彻没都没有,江思简说完后,江彻竟然点头承认了:“都被你猜到了,对,事情就是这样。我做了对不起星岚的事,他怀孕了,我不能碰他,我那时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没忍住做了错事。星岚发现后,我没法面对他,恰逢你太爷爷病危,我逃回家,想让星岚冷静冷静。后面发生的事,和我前面说的一样。”
江思简的眼睛像染血了一样红,他攥起了拳头:“如果你不是我爸爸,我真想揍你一顿。”
“你现在也可以打我。”江彻甚至还笑了笑。
江思简的拳头缓缓放开,他突然上前将江彻抱住了,痛哭流涕:“真相根本不是这样的,你骗人,你骗人。”
“真相就是这样的,你说我做了这种错事,怎么敢告诉你呢?”江彻伸出手拍拍他的肩,“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动不动就哭,男孩子要坚强。”
“我心里难受,难受就想哭。”江思简抽抽搭搭的又坐直了身体,从茶几上拿过纸抽,擦擦眼泪。
“我知道的,你是在骗我,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对小爸爸的感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江思简吸吸鼻子,“你那么喜欢他,不会做出那种错事。”
江彻平静道:“人都会犯错。”
“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这么多年我不止一次地猜过小爸爸的事情,可是我猜不出来,后来穿越到这里,我以为我能查到当年的真相,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可是我,可是我来了这么多年,半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查到,”江思简用手把脸捂上,“我就是个废物,废物!我以前觉得自己很厉害,可我发现我不过如此,我什么都办不好,连这些事情都办不好。你说,上天让我穿来是为了什么呢?”
江彻摸摸他的头发:“你很优秀,比这个年龄的我要优秀。不要多想了,事情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
“根本不是的,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有泪水从江思简的指缝中流出来,“小爸爸是因为我才去世的吧?这就是事实对不对?否则你不会一直瞒着我,刚重生那天也不会急吼吼地让小爸爸打掉我。你这几天根本就是不开心的,如果真想你说的那样,你现在完全可以趁着事情还没发生进行补救,你完全可以阻止那些事情发生。在灾难发生前挽回损失,正常人都应该是惊喜的,庆幸的,绝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我以前就有这个猜测,小爸爸是因我而死,但是我不敢确定,直到现在,我终于确定了。”江思简说道这里,语气里多了一份冷静和沉着,“如果在小爸爸和我之间选一个,我愿意放弃我自己。”
江彻厉声喝道:“你不要胡说!”
“我不是在胡说,”江思简反驳着,“小爸爸这一生过得太苦了,出生没多久便失去了生父,后来又被妈妈抛弃。唯一对他好的姥姥,也在几年后撒手人寰。小爸爸在那个家里,受尽了苦楚,好不容易遇见了对他好的你,可是谁能想到,他却在好日子刚刚开始时突然走了。他这一生太过短暂,他这一生几乎都在受苦。他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啊?”
“我这一生活得够本了,虽然幼时没有小爸爸的陪伴,但是我有你啊,有爷爷奶奶,我有你们的爱,我已经很知足了,”江思简流着泪,“我又能穿到这里,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小爸爸。他是那么的好,比我所能想象的都要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在这里,我以前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我实现了见到小爸爸的愿望,我实现了和咱们一家人团圆的愿望,我实现了各种各样,以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我满足了,真的满足了。人不能太贪心,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小爸爸那么好的人,他应该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我现在只是一个刚刚成型的胎儿,打掉我,我没有什么关系的。”江思简抬起头,吸吸鼻子,努力露出一抹微笑来,“只是你永远都不要告诉小爸爸,我就是他的孩子。”
江彻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你刚出生的时候,总是哭,是我一夜一夜地不睡觉哄着你,照看着你。又是我一点点教你说话,走路。你知道当我第一次听到你叫我爸爸时,我有多么的开心吗?当你生病时,你又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恨不得能自己代你受这份罪。不管公司里的事再忙,为了你,我还是每天挤出时间去接送你上下学。尽量不出差,就算是出差也要把你带在身边。你要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江彻说道后来声音也有些哽咽。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江思简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有我在小爸爸就活不了,如果二选一的话,一定要选择小爸爸。我知道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是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快乐,你每一天都在思念着小爸爸。失去了我,我知道你也会很痛苦。可是有了小爸爸在你身边,你一定会一点点走出来的。你们会相扶一生,白头到老的。如果失去了小爸爸,你的一生都不会快乐,你已经尝到了失去他的滋味,就不要再尝到第二次了。”
江思简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穿越过来就好了,虽然你也会舍不得我,可是不会像现在这样舍不得,到时候直接让小爸爸把我打掉,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顾虑。”
“别说傻话。”江彻伸出手擦了擦江思简脸上的泪。
江思简吸吸鼻子:“所以说小爸爸是不是因为我才去世的?”
江彻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一口气:“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得了妊娠子痫,那是一种发生在妊娠晚期的,致死率比较高的病。有的孕妇发病特别快,且没有任何征兆。就在我走的那天,他突然发生昏迷,林远还以为他在房中睡觉,并不知道。他醒来之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便联系了给他产检的大夫,大夫听他说完了征兆让他马上回A市,可是当晚没有去A市的飞机,他便打算第二天再回去。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知道他可能活不了了,他把我们的一切都整理好……当天晚上,陈亚茹来了,他再一次犯病,这一次……”
江思简把江彻的话接了下去:“然后小爸爸突然发病,再也没有醒过来?”
江彻说道:“他情况危急,已经是救不过来了。大夫当机立断选择将你取出来,你出来后也得了很严重的病,抢救了一段时间。他在弥留对林远说,让我好好活,趁着你还小再找一个,让你认他做妈,不要让我告诉你谁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江思简双眼放空,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如果没有我,小爸爸就不会得上那种病,他就不会死,都怪我,都怪我……”
“这不是你的错。”江彻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
江思简泪眼婆娑地看着江彻:“可如果没有我,小爸爸不可能会得那种病,更不可能会死。”
说到这里,江思简突然惊恐起来:“那病会不会已经存在了?只是没有查出来?小爸爸现在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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