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圈是红的。
他在心里默念,不怕,只要这样君令仪就能活下来了。
只要君令仪活下来,他可以给君令仪提供瘾药,他可以让君令仪活的好好的。
君令仪咳嗽了几声,整个人躺在地上,不言也不语。
她看着屋顶,眸中是深深的绝望。
太后看着君令仪此刻的眼神,心里却甚是欣喜。
她笑了一声,道:“国师提出以瘾治后宫,以瘾治国的策略果然有效,哀家的皇儿不听话,哀家想,他们应该很快也会听话了吧。”
君令仪的头抬起一些,目光中是更多地难以置信,她看着燕宁,就这样看着。
这一刻,她突然不认识他了。
是她带燕宁走进这个世界。
直到这个时候,君令仪才发现,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他的过去,他的一切。
刺耳的笑声响起,太后带着燕宁离开了密室。
燕宁没说话,他的拳头攥的很紧,不敢回头看君令仪一眼。
密室的门关上,蜡烛却没有熄灭。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咳出了一口粉末。
真是讽刺。
她什么都想到了,却从来没有想到,会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燕宁知道她中了碎心蛊,却从不知碎心蛊可以抵
去瘾药的毒性。
君令仪的眸子看着屋顶,眼底尽是失望。
她今日刚刚看过吴嬷嬷的目光,可从未想到,此刻她就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呵,其实连抛弃都算不上,是背叛吧,她把后背留给了燕宁。
她在王府步步为营,所有的人都会查到。
唯有燕宁,她没有查,却不成想,最后将她推入深渊的人,就是她相信的人。
那之后燕宁每日都会来,给她送饭,给她喂药。
君令仪很乖,不言不语,先吃药,后吃饭。
燕宁怕极了她这样。
她一句话都不说,他也只能蹲在旁边,沉默不语。
第一天,他对君令仪说,“对不起。”
第二天,他对君令仪说,“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第三天,君令仪依旧不和他说话。
他蹲在地上,一把抢过君令仪手中的药包,打开要自己吃下去。
君令仪开口,道:“如果你吃下去,我就杀了你。”
燕宁的动作顿住,君令仪一把抢过药包,一口全都倒进自己的嘴里,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咽下去。
燕宁看着她,道:“如果你痛苦,我会陪着一起痛苦,我不求你原谅我,可我别无选择。“
君令仪也看着燕宁。
这
是她三天来第一次正视他。
她的眸中是恨,他接受。
她开口,一字一顿,道:“如果你吃了,我就杀了你。”
再没有其他的话。
她蹲在角落里,把饭菜一口口吃下去。
燕宁没见过这样的君令仪。
他的胸口好疼,他想说些什么,他想做些什么。
可惜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他站在那儿,像是个傻子。
转身离去,再没有多言。
君令仪把饭一口口吃下去,明明都吃不下了,她却还要吃下去。
她不能怂,她要等着,等着太后和燕宁下一步的计划,等着秦止回来。
密室设计的巧妙,根本没有能传信的地方。
燕宁知道君令仪喜欢用飞鸽和百灵传信,自然不会给她留任何发挥的余地。
浑浑噩噩的一周度过,君令仪不知太后还要把自己关多久。
药她照常吃着,饭她也照常吃着。
每过了一次三餐,她就在身后的墙上画一笔“正”字。
在她总算凑够了一个正字的时候,苏嬷嬷又来了。
她蜷缩在墙角,没动,苏嬷嬷让几个宫女把她抬出去,姿势随意,好像她是案板上要拎出去卖的一块肉。
她已经五天没洗澡,五天没换衣服
了。
每日服用大量的瘾药让她的身上充满了那种让她讨厌的味道。
外面的额阳光很刺眼,应该是早上。
在冬日里,哪怕是清晨的风,也不太温柔。
风如刀子一般割在君令仪的脸上。
不过这样,至少也能让她清醒一些。
这种滋味,比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小屋子里不知道好了多少。
看着宫女架着她的方向,应该是大殿的方向。
那里,现在应该在上朝吧?
心里想着,宫女已经将她压到了大殿的后堂。
大殿前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是大臣在和皇上说近日的情况。
太后依旧垂帘听政,只是权势已经大不如从前。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如同原来的皇帝,形同虚设。
皇上开口,道:“平西王西山之行,如何?”
秦止上前,拱手道:“回陛下,烟枪不在西山,情报有误,微臣甘愿受罚。”
“烟枪狡猾,不怪平西王,李爱卿,明日继续去查。”
“微臣遵旨。”
太后翘起自己的指尖,开口道:“平西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上朝之时,可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秦止拱手,“朝堂之上,臣想的都是朝堂之事。”
“是吗?”
太后开口
,声音却依旧阴阳怪气。
皇上瞥了太后一眼,问道:“母后这话的意思,儿臣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没什么。”
太后扶了扶自己的发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哀家也响应陛下严打瘾药的旨意,误打误撞倒是抓到了一个,不知怎么处置就一直在后宫里放着,今日好像是时候带出来告诉陛下了。”
太后开口,朝堂上很安静。
大臣们听着她的话,觉得甚是蹊跷。
圣上的眸子微动,道:“哦,母后此言,看来中瘾药之人,非富即贵。”
“没错,如果将此人在大殿上亲自处置,必定能够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秦止的头始终垂着,拳头攥紧,眉心亦皱的很紧。
太后拍拍手,道:“把人带上来吧。”
声音落下,几个宫女将君令仪抬进来。
君令仪被宫女放在了大殿之上。
太后不需要再说话,君令仪的身上尽是瘾药的味道,衣服也早已馊了,头发虽然梳得整齐,却也是油油的。
大臣们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窸窣讨论了起来。
皇上愣了半晌,秦止马上上前,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君令仪的身上,他温柔问道:“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