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玉姗就躲在屋子里, 不出门了。
在钟予欢那儿吃了一回亏, 她也学聪明了,心里再气都得往下咽。
等钟予欢带着黎今远二人上了车, 开出了钟家别墅,徐玉姗才敢打开窗户, 往楼下恨恨地瞧上一眼。
钟予欢和另外俩小少年, 对学校都适应得很快。
钟予欢是觉得课程很简单,所以学起来格外的轻松。而黎今远和霍承鸣,则是因为在福利院度过了太艰难的几年岁月,读书学习已经成为了他们本能的渴求, 所以哪怕再枯燥, 他们一样也能学得进去。
很快,十二点的下课铃响了。
钟予欢匆匆就往外走, 几个少男少女还黏在她后头喊:“钟予欢, 走慢点儿,中午一起吃饭呗!”
“去鲤跃居啊!”
“钟予欢等等我……”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谈不上谁瞧不起谁。
过去那点儿不痛快一说开之后,大家现在就只剩下想和钟予欢亲近、讨教的念头了, 于是一个两个都跟在了钟予欢后头, 恨不得今天也学一招,回去就从老爸那儿掏个一两百万作零花。
钟予欢则径直去了黎今远两人的班级外。
却发现人没在教室里。
“他们这节户外体育吧?”有人说。
“去体育场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大家又跟屁虫似的, 呼啦啦地跟着钟予欢, 一块儿往体育场上挪。
墨菲贵族学校的体育场修得特别大, 有完全独立的篮球场、足球场、乒乓球场等等……
最后大家一路找到了篮球场。
小学时, 大家都爱玩儿乒乓和羽毛球。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已经开始一头扎进篮球场了。
等走到了篮球场,钟予欢终于见到了黎今远和霍承鸣的身影。
两个小少年,身体一时间还没补回来,所以身高放在同龄人中间,只能算是中等。
但这会儿他们脱下了墨菲的制服外套,里面的衬衣也因为过于束缚,而解开了三两颗扣子,露出了尚显单薄但却少年气十足的胸膛。
汗水打湿了他们的鬓角,头发丝垂落黏贴在脸颊上,青涩之中,已经隐约可以窥见一点荷尔蒙的味道。
黎今远和霍承鸣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应该很少接触到这样的集体活动,所以头一回接触,就上.瘾了。
他们紧紧盯着篮板,他们班上其他男孩儿竟然很难从他们手里把球抢走。
还有钟予欢身后有人等不住了,冲那头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下课了!放学了!别玩儿了……”
霍承鸣扔掉了手里的球,抿着唇站在原地,脑子里还是因为激烈运动而带来的嗡嗡响。
他和黎今远几乎一块儿抬头朝篮球场的入口看了过去。
然后就立马捡起了场外的制服外套,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了钟予欢的面前。
不愧是将来的男主角和大反派,现在就已经开始展露魅力了。
钟予欢抬眼冲他们灿然一笑:“好厉害啊!”
“没、没有好厉害。”黎今远结巴了一下。
霍承鸣更是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讲了,他的目光在钟予欢的面庞上游离不定,一会儿忍不住瞧她脸上的笑,但一会儿又忍不住挪开。
“快走吧,我已经定好鲤跃居的位置了!”有人急吼吼地拉了拉钟予欢。
钟予欢拍开了对方的手:“你走前头带路。”
然后她又扭头看向了黎今远二人:“走吧,去吃午饭,吃了睡个午觉,下午接着上课。”
光是在钟予欢这样简单的描述里,都让人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舒适和惬意,好像生活就这样稳步前进着。他们终于做着和天底下同龄人差不多的事了。
这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霍承鸣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快点儿。”钟予欢说着快步走在了前面。
两个小少年这才笨拙地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仓促地掏出纸擦汗。
他们玩儿太久了,身上流了很多汗。
等体验完这项从未有过的活动后,两人才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他们一身的汗,会不会臭到她?
他们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落后了两步。
还是钟予欢觉得他们掉队了,忍不住回头又喊了一声:“快点呀。”
黎今远和霍承鸣这才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子,朝她的身边走过去。
这家餐厅离学校不远,走路也就几分钟。一帮小少爷小姐很快到了鲤跃居。
鲤跃居的经理亲自迎了出来。
这附近念书的可都是非富即贵的,经理当然有眼力见儿,不会因为他们年纪轻,就忽视了他们。
等把人引进了包厢,经理就带着服务员进来给他们点菜了。
其他人先你一道我一道地点完了,然后赶紧又把菜单塞给了钟予欢:“钟予欢,你吃什么啊?”
钟予欢朝经理伸出手:“再给一份儿。”
经理赶紧又递上了一份儿。
钟予欢把菜单推给了黎今远和霍承鸣:“你们肯定饿坏啦,想吃什么?自己看。”
菜单外头都裹着一层丝绸,看上去高档极了。
别说是这么高档的餐厅了,就是能有自己点菜的机会,那也是他们以前不可能经历的事儿。
“快点。”钟予欢趴在了桌上,低声催促道:“我饿了。”
她的声音柔软,就和她披在肩上的发丝一样的柔软。
像是在撒娇。
俩人很多菜也没吃过,就想着钟予欢饿了,就胡乱先点了几道菜,然后把菜单还给了钟予欢。
钟予欢没拿,冲经理点了点下巴说:“那就这些了,拿走吧。”
经理应声,这才把菜单取走了。
没一会儿,还亲自又送了点心茶水来。
这时候大家都在等上菜,也就笑嘻嘻地开始聊天。
有人开口说:“钟予欢,你未婚夫回来啦,说是要办个宴会呢,贴子都发到我家啦。”
黎今远和霍承鸣几乎是立刻就竖起了耳朵,悄悄地听着席间的对话。
钟予欢抬手就要拎壶给自己倒茶。
霍承鸣突然飞快地伸出了手,接过了茶壶,默不作声地往钟予欢的杯子里添水。
有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着说:“有哥哥真好呀。”
旁边有个女孩儿翻了翻白眼:“好什么好?我哥哥对我才不好呢。”
钟予欢又趴了下去,她歪过头,盯着霍承鸣,笑着说:“哥哥会对我好一辈子的对吧?”
霍承鸣腾地从脖子根红到了耳根。
他抓紧了茶壶的把手,低声道:“……嗯。”
他忍不住盯住了她的面容。
但这会儿钟予欢已经又一扭头,懒洋洋地去看黎今远,笑着问:“你呢弟弟?”
黎今远露出了一点青涩的笑:“嗯,对你好一辈子。”
钟予欢满足了。
美滋滋地看向了其他小富二代们。
“唉,你说我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哥哥我妈能同意吗?”对面的女孩儿叹气。
钟予欢笑眯眯地说:“你都有亲哥了,那你妈得把你打死。”
这头霍承鸣和黎今远短暂地目光相接了一下。
两个人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然后就一致地沉默了,没有再开口。
黎今远和霍承鸣僵了一下,尴尬地收回了手。
“想帮你拿。”黎今远闷闷地开口说:“沉。”
“不沉的。”趁着他们收了手,钟予欢赶紧将托盘摆正放好。
“好了,吃饭吧。”钟予欢扯过纸巾擦了擦手。
“我们不用下楼吗?”霍承鸣低声问。
钟驰回来的动静并不小,他们在三楼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爬伏在三楼的栏杆上,还能看见下面的情景呢。
“不用。”钟予欢抓起筷子,头也不抬,语气轻快:“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过就好了呀。”
黎今远和霍承鸣的动作几乎是同时一顿。
就三个人一起……吗?
钟予欢怕他们不理解,于是抬起头干巴巴地道:“嗯,我爸爸,他有自己的新家啦……有新妻子,有新儿子,新女儿。妈妈走了,所以……只有我们了……”
两个小少年一致地盯住了她。
她抓着筷子,眉心微微皱起,语气竭力平静和坚强。
……心里应该更难过吧。
她和他们不一样,她以前一定没有吃过什么苦,突然遭遇这些事,会更难受。
他们默默地垂下了目光,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
这顿饭吃到一半,楼下就吵嚷了起来。
估计是徐玉姗绷不住了,钟予欢漫不经心地想。
“楼下……”黎今远低低出声。
“唔,吵起来了吧,我下楼拿饭的时候,碰上徐玉姗了。爸爸准备认她做钟家的女儿,还要给她改姓氏。我就说除非也认你们呀……”钟予欢半真半假地说着,至于她挑拨完是非就跑路的细节,当然就不会提啦。
黎今远和霍承鸣不约而同地紧紧攥了下手里的筷子。
“不用这样……”霍承鸣从喉中挤出低低的声音。
黎今远也低声道:“不用为我们这样……”
钟予欢慢吞吞地眨了下眼。
其实……就只是捎带那么一下的事……并没有多为难啊……
但黎今远和霍承鸣看上去,眉头紧紧皱起,嘴角紧紧绷住,似乎是觉得她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楼下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黎今远茫然地想,她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吗?
霍承鸣也忍不住悄悄看了看她,她不应该是过这样的生活……
钟予欢低下头,继续认真地吃饭。
楼下吵得越欢才越好呢。
这个当吃饭时的伴奏,挺好的!
等到吃完饭,家教就来准时报到了。
钟驰当然不希望被外人看见钟家吵闹的样子,于是沉着脸就去了公司,就剩下徐玉姗抱着徐芸惠的脖子,大声哭起来。
“凭什么?她是爸爸的女儿,我也是爸爸的女儿啊,爸爸喜欢的是您,现在接进钟家的也是您。凭什么我就做不了爸爸的女儿?”徐玉姗哭得咬牙切齿。
她以前在身份上吃过太多的苦头,她清楚知道自己是小三的孩子,而越是清楚,心里就越是嫉妒。
她盼了太久太久,就希望能真正成为钟家的大小姐,让别人都不敢再看不起她。
可现在呢……
一切都让钟予欢给毁了!
“你跑去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你看我敢和她说吗?”徐芸惠也是气,本来她计划得好好的,突然闹这么一出,她心里也又尴尬又气愤,但脸上还得装大度。
徐玉姗扯着嗓子道:“我没和她说。”
徐芸惠当然不相信。
没说的话,钟予欢怎么会这样说呢?她才多大?懂什么?之前闹起脾气来,也就摔摔碗,闹闹失踪,更夸张一点,去闹崩钟家的生意……净是给她自己帮倒忙,让钟驰越来越讨厌这个女儿的……她有这个本事坑害徐玉姗吗?没有。
所以只会是徐玉姗自己憋不住,跟她放了大话,钟予欢一受刺激就和她爸直接闹了,这是钟予欢的脾气没错……
徐芸惠沉着脸道:“行了,你也别哭了,你自己说出去的话,你自己得承担后果。这段时间,别再闹事。等你弟弟认祖归宗了,一切都好说。钟予欢一个丫头片子,顶得上什么事?等到将来,你弟弟当家做主了,你还怕他亏待你了吗?”
徐玉姗却根本不觉得安慰。
徐芸惠只会劝她忍,劝了一回又一回,可结果呢?她忍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徐芸惠根本不懂她的想法,钟驰也不懂……弟弟?弟弟以后还说不准会怎么样呢,弟弟难道以后就不结婚了吗?
徐玉姗死死咬着一口牙,头一回,一反常态地没有应和徐芸惠的话。
而徐芸惠正想着中午亲手做点什么,带到钟驰的公司去,她脑子里装的从来都是怎么样讨好钟驰,一时间又怎么顾得上女儿的感受呢?
“好了,你自己冷静冷静吧,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惹怒了你爸爸,妈妈也救不了你。”徐芸惠说着就起了身。
徐玉姗神色微微扭曲。
她还能指望南家。
对!南家……
和南家的家宴,不是约在了下个月八号吗?快了。
徐芸惠等待的南家家宴还没有迎来,但开学倒是来了。
钟予欢得去上学了,还有黎今远和霍承鸣一块儿。
钟予欢今年上初三,正是初中最煎熬的时段。一想到要重新读书学习,参加中考和高考,钟予欢心里是高兴不起来的。
但想到还有两个人陪着一块儿的时候,钟予欢就觉得好受多了。
好歹早起的不止她一个了。
朗锦之早早打了电话来,说学籍的问题已经解决好了,因为担心跟不上的问题,所以黎今远和霍承鸣被安排进了初一。男孩子这个年纪念初一倒也不奇怪,毕竟很多男孩儿上学都比较晚。
家教当然也不会停下,这样一边适应学校生活,一边跟家教恶补,会更快。
钟予欢让女佣收拾好了书包,然后就带着黎今远和霍承鸣出了门。
程秘书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今天他开车送他们到学校,并且帮忙搞定相关入学手续。
“程秘书早。”钟予欢愉悦地和人打了招呼,然后先钻进了车里,随后冲黎今远两人招了招手。
黎今远和霍承鸣还站在车外,他们看了看她的模样。
一条红色小裙子,背上背着一只兔子包。
她看向他们的时候,一手撑在座椅上,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灿烂又柔软的笑。
他们几乎一致地忍不住想。
……能重新进入学校读书了吗?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能力反过来照顾她呢?
司机惊讶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发动了车子。
岄蓝别墅是一个别墅群的名字,它是金水市较早一波建成的别墅,也是当年金水市最著名一个富豪区。
直到今天,它渐渐成为了有钱有势的象征。
原身的母亲丁汝雪,当年就随父母居住在这里,但钟予欢是第一次来。
等进入到别墅区后,钟予欢就立马给表哥打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那头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
钟予欢看了看窗外:“有个很大的喷水池,旁边种了很多黄玫瑰……”
“好,我知道了,在那儿等我,别乱动。”男人的声音略显得生硬,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打交道。
钟予欢应了声“好”,然后收起手机下了车,就让司机先回去了。
钟予欢的表哥是姨母的儿子,姓朗,叫朗锦之。
当朗锦之开车到了喷水池旁,他一眼看见的就是立在那里的纤细小姑娘,和她脚边的几个大袋子。
朗锦之上一次见到这个表妹,还是在小姨的葬礼上。那个时候,她穿着黑色的裙子,一言不发地站在最前面,他站在后头,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纤细的胳膊和腿。
身影单薄得有些可怜。
后来他想着,自己好歹是做表哥,哪怕少于来往,也该上前安慰安慰。
于是他走上前,主动和她搭话。
而她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倔强和抵触,她说:“我不用你们管我!”
再之后,朗锦之就隔三差五地听见钟家的八卦。
今天是钟家小姐和她父亲大吵了一架,弄得上下都不安宁;明天是钟家小姐跑到钟氏公司大闹,闹崩了钟氏的一桩生意;后天又是她小小年纪,独自跑出门,差点闹出失踪……
朗锦之理解她心里的悲痛和憋屈,但他无法苟同她的行事方式。
她抵触丁家所有人对她的关心,一心和钟驰死磕到底,用的办法还尽都是胡闹的笨办法。
这直接导致朗锦之对她的印象飞速下跌。
后来自然也就淡了照顾这个表妹的心思。
朗锦之停住车,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等一走近,他才看清了钟予欢现在的样子。白裙子,眉眼舒展,嘴边含着一点甜软的笑。
和他印象中……好像完全成了两个人。
而这头钟予欢已经叫出声了:“表哥。”
声音也是甜的。
好像见到他,就立刻发自内心的喜悦一样。
朗锦之微微一愣,然后什么也没说,他弯腰拎起了大袋子,放进后备箱,说:“上车。”
钟予欢点点头,很是自觉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并且还飞速系好了安全带。
钟予欢这时候才转过头,慢慢打量这个表哥。
朗锦之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四五的样子,但却已经隐约有了几分威严的味道。
他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俊朗的眉眼底下,掩藏着一分锐利淡漠的味道。
难怪原身会感觉到畏惧,因为表哥看上去,的确就是一副“我不好相与”的模样啊。
钟予欢在打量的时候,朗锦之也察觉到了。
他不由侧过头去看她,就见钟予欢盯着他,眼底带着莹莹光芒,眼眸就好像两颗闪烁的星子一样。
有点……可爱。
朗锦之从来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
是因为最近吃够了苦头,终于懂得软化了吗?
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朗锦之的目光都跟着温和了一些。到底是他的表妹,有一层血缘关系在的。
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朗锦之主动挑起了话头:“外公已经在别墅里等了。”
“嗯。”钟予欢点点头,低低地道:“我想外公了。”
朗锦之乍然听见这句话,目光不由更温和了:“外公也很想你。”
“以前我在岄蓝别墅住过吗?”钟予欢问。
“住过,你很小的时候,小姨带你来住过几天。”说到这里,朗锦之顿了顿:“现在外公都不住这里了,自从小姨没了,外公怕触景伤情,就搬到另一个地方住了。”
钟予欢不说话了。
之后朗锦之也没再说话,就一直等到车停稳,两人先后下了车。
朗锦之将东西从后备箱里取出来,说:“我帮你拿着。”
钟予欢这才抬起头“嗯”了一声。
朗锦之一怔。
钟予欢的眼底带上了一点泪光,显然刚才在车里的时候,就悄悄哭过了。
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吗?
朗锦之盯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抬起手,动作僵硬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别哭,外公看见了会更难过的。”
钟予欢点点头,抬手揉了揉眼,但眼睛却被揉得更红了。
一脸的小可怜儿相。
朗锦之刹那间就无措了起来。
他这才觉得,之前表妹的强硬、倔强、不讨喜,也许仅仅只是她在那种环境之下,本能的自我保护罢了。
而现在,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这时候有女佣听见声音,小跑着出来迎接了:“朗少爷。”
女佣说完看了看钟予欢,一副不大确定的口吻,道:“钟小姐。”
“先进去吧。”朗锦之想了想,将右手拎着的袋子换到了另一只手,然后就用右手牵住了钟予欢。
钟予欢没有挣脱,她乖乖跟着往里走去。
别墅内的人很快都被惊动了。
“欢欢。”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
钟予欢抬头看去。
就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清瘦老人,正紧紧盯着她,并且朝她张开了双臂。
钟予欢准确地认出了这是谁。
“外公。”她低低地喊。
丁外公朝她走了过来,然后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欢欢又长高了……又高了……”
朗锦之这才松开了牵住钟予欢的手,站在了一边。
“先吃饭吧。”他说。
“对,先吃饭。”丁外公松开了怀抱。
丁外公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慈和的老人,他的五官偏凌厉精明,往那里一坐,就极有威势。
但他在看向钟予欢的时候,复杂的目光里的确掺杂着温柔与小心。
这一顿家宴,就只有丁外公、朗锦之和钟予欢三个人,他们围着圆桌落了座,女佣们赶紧上了菜,拿来了食具。
“先等等。”钟予欢弯腰,将脚边的大袋子拎起来,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给外公的礼物。”
“礼物?”丁外公和朗锦之同时顿住了。
“欢欢要送礼物给外公?”丁外公的口吻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丁汝雪生钟予欢的时候,丁外公还当壮年,仍旧忙于事业,别说是去探望外孙女了,对女儿的关心都少了。所以的后来,外孙女不肯和他亲近,与他们冷漠相对,丁外公是理解的,也不敢奢求小外孙女,立刻就回头和他们好了。
礼物,那当然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嗯。”钟予欢点着头,将盒子推到了丁外公的面前。
丁外公打开一看,里面放的是三罐茶,他也顾不上去看是什么茶了,当即就交给一边的女佣道:“拿去泡一杯过来,我尝尝。”
女佣赶紧抱着茶走了。
朗锦之看着这一幕,心下暗道,终于懂事了。
这时候钟予欢又弯了弯腰,从袋子里又摸出了一个盒子:“给表哥。”
这下朗锦之是真的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中间还有他的一份儿。
丁外公倒是皱起眉说:“给他干什么?他平时又见不着人影,也没见好好照顾你这个妹妹。”
丁外公的口吻严厉,脸上却分明是吃醋的表情。
他都才第一回收到欢欢的礼物呢!
凭什么还得捎带上朗锦之啊!
钟予欢不像原身那样怕外公,她迎着丁外公的目光,笑着说:“要的,要的。表哥帮我了呀,他派了程秘书给我使唤呢。”
“那算什么,你只要想,什么程秘书董秘书,都能给你使唤啊,外公把外公的秘书借给你也行……”
“不要了,我要那么多秘书干什么?”钟予欢连忙摇头。
丁外公立马一脸掩不住失望的表情。
他对女儿和外孙女都欠缺了太多,到了想弥补的时候,偏偏又无从弥补。他倒巴不得钟予欢拼了命地提要求。
钟予欢把盒子推给朗锦之:“表哥,给。”
朗锦之的目光落在盒子上,他迟疑着伸出手打开了盒盖。只见里面躺着一支瑞士Richard Mille的钢笔。
朗锦之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里?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价值不菲。
他扣上盒盖,低声说:“谢谢。”想了想,他又添上了一声:“谢谢表妹。”
“行了别看了,自个儿拿回家慢慢看吧,先吃饭,欢欢肯定饿坏了。”
“嗯。”朗锦之应声。
大家拿起筷子,还真就认认真真开始吃饭,别的话也都不多说。
等到吃完饭,丁外公脸上难掩不舍:“这里是你妈妈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后有空多回来。”
钟予欢点了点头。
朗锦之默不作声地穿好了西装外套,说:“我送你。”
钟予欢惊讶地看了看他。
这和原身记忆里的表哥,还真是天差地别啊。难道一支笔就把人收买了?这么好哄的吗?
钱都是还是刷的钟驰那五百万呢!
于是程秘书将她送到了钟家别墅,然后才离开。
钟家的管家听见引擎声,早早就迎了出来。
“小姐回来了?这、这是……”老管家怔怔看着钟予欢身边的两个小少年,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更忍不住暗自嘀咕,这……这总不会是带了早恋对象回来吧?可这早恋对象,也没有一口气带俩的啊!
“我妈收养的孩子,以后得管他们叫少爷,知道吗?”钟予欢大大方方地开口说。
两个小少年不自觉地往钟予欢身后挪了挪,面前这座庞大又陌生的别墅,他们倒不觉得胆怯,只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和眼前的别墅显得实在格格不入,给她丢了面子。
“您,您真去福利院了?”老管家失声道。
之前他就听小姐提起过这件事了,但夫人都已经走了有两个月了,打着夫人的名义去收养两个男孩子,又有什么意义呢?后头进来的那个,可早就给老爷生下亲生儿子了啊!
老管家急得要命,围着钟予欢团团转:“我的小姐啊,你这样,老爷肯定会生气的。那不正是,不正是中了人家的下怀吗?”
钟予欢嘴角翘起:“我高兴就行了啊。”
原身自从叛逆期到来后,做事就都是随性得要命。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老管家也早就习惯了她的性情,所以这会儿没觉得哪里不对。
老管家见劝不了钟予欢,只好重重叹了口气。
黎今远和霍承鸣对视了一眼,隐约明白了她的处境。
她的外公同意她带他们走。
可她的父亲是不同意的,并且很可能因此责骂她。
而她,是跟着父亲住的。
他们好像……给她带来了麻烦。
想到这里,两个小少年紧紧抿住了唇。
这时候两道身影走了出来。
“欢欢去哪儿了?可叫我和你爸爸一顿好找。”说话的女人,穿着面料柔软的藕色长裙,身材丰腴,化着淡妆,声音带着一股腻死人的柔和味道。
而一边的男人,西装革履,留着八字须,神色威严,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皱纹痕迹。他看着钟予欢,皱起了眉:“你去哪儿了?你妈以前没有好好教过你规矩吗?摔碗走人,哪儿像个大小姐?闹到天黑才回来……不如别回来了!”
“我妈一直重病在床怎么教我?倒是您,身体健康、四肢健全,也没见教过我规矩呀。”钟予欢身体里属于原身的情绪陡然涌了上来,连她自己都跟着越想越气,一开口,气势不减,但眼圈儿倒是也跟着红了。
一双杏仁眸,看着更水汪汪的,说不出的娇软可怜。
男人,也就是钟驰一噎,再对上她这个神情,顿时更说不出话来了。
他干脆不和女儿争论,转头看向了两个小少年:“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钟予欢开口慢吞吞地道:“徐玉姗不是想要我的未婚夫吗?行,送她了。想一想,我倒也能理解她。毕竟打小就跟着一个给人做情妇没名分的妈过活,周围人也都瞧不起她,于是生生拖到二十六岁,迫不及待想嫁人了。可不是让她等着机会了吗,终于跟着一块儿搬进了大宅子里。可不得赶紧谋划着怎么抢正房女儿的婚事吗?错过了这个大好的机会,说不准以后她为了过上贵妇生活,就只能学学她妈,跟您这个年纪的男人好了。这事儿,我就批准了。”
她顿了下,笑了笑,这才接着说:“毕竟我吧,和她不一样。我是正经婚生子,外家也是海市赫赫有名的人家。我呢打小就受宠,有用不完的钱。我又不需要巴巴地撵着有钱男人追。我年纪又还小,我想把钱花这儿,给我妈认两个干儿子,给您也养俩儿子,以后好您死了好给您摔盆啊!徐芸惠带来的男孩子,毕竟是她在外头生的,也不能算您的儿子啊。”
钟驰气得脸都黑了。
“你说对吧?”钟予欢当没看见,说着说着,她还抬头看向了别墅的方向。
别墅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蓝色及膝裙,身材丰腴,面容却不太像是徐芸惠。
她就是徐玉姗。
徐芸惠带过来的女儿。
徐玉姗听完钟予欢这番话,眼底的嫉妒和憎恨之色都快凝成实质了。
钟予欢年纪小,嘴却刁,一句句全部往她肺管子上戳!
她怎么能不嫉妒呢?怎么能不憎恨呢?
她跟着她妈在外面艰难度日的时候,这大小姐在干什么?人家顶着钟家独女的名头,出入有人接送,身边总围绕着奉承追捧的人,也正如钟予欢自己所说,她有花不完的钱……
光这一点,就足够让徐玉姗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更让她嫉妒的是,她来到钟家后就知道,人家钟大小姐年纪虽然小,但还没出生的时候,她母亲就给她定了一门好婚事,对方是南家的小少爷。
她二十六了,还没找到一个好人家。
这小丫头片子,胸都还没长起来,就有豪门未婚夫了,凭什么啊!
“够了!”钟驰冷声道。
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打拼数年,最后一手成就了钟氏集团的男人,他身上的气势极具压迫力。
这种压迫感让钟予欢感觉到了不适。
但她仍旧将背脊挺得笔直,迎上了钟驰的目光。
只是她一双眼还肿着呢,嘴角一抿,漂亮的小脸显得又可怜又倔强。
钟驰正骂道:“她们是什么人?一个是你父亲的现任妻子,一个是你的姐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没规矩,一点也没规矩!给我……”
钟驰说到这儿,对上了钟予欢的眸光。
她紧紧抿着唇,眼眶微红,眼泪欲落未落。
明明刚才开口比谁都要厉害,但脸上的表情却又比谁都要软。
钟驰气焰突然就小了一些,倒是没把话说得太狠。
“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年纪还小,你姐姐却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南家小少爷刚从国外回来,南家上下都急着让他结婚。你的年纪合适吗?不合适。所以才把你姐姐介绍了过去。你以后要什么样的男孩子没有?为了这个记恨你姐姐,闹得家里不可开交……”钟驰一副□□却还固执认为我是为了你好的口吻。
钟予欢干脆不和他说了,反正刚才扎人心窝子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钟予欢伸出了手:“您得把这个月的生活费和零花钱给我。”
“你还要钱?”钟驰气笑了。
“是呀,毕竟我是您的女儿。您要是不给的话,外面会怎么说?啊,说继室进门,原配女儿惨遭虐待……”
钟予欢话还没说完,徐芸惠就先变了脸色,她一把拽住了钟驰的手臂,柔声道:“别和孩子犟了,本来就该给她的。如果真这样传了出去,别人总要说是我这个继母苛待了欢欢……”
钟驰憋着一肚子的不是滋味儿,但想想又顾念徐芸蕙的名声,于是还得打电话让秘书给钟予欢打钱。
“要多少?”他问。
钟予欢哪有个概念啊,她就随口一说:“五百万吧。”
“一个月的生活费和零花钱,你要这么多干什么?你才多大?”
“女孩儿呀,要买包买鞋买衣服的,而且我还看中了一套房子,黄金地段,挨着学校,想买来自己住。我马上就要升高中了,学业紧,买下来就能住那边了。”钟予欢随口瞎扯。
徐芸蕙听见这句话,倒是动了心。
她巴不得钟予欢搬走,但她明面上不能提出来,所以只能期盼着钟予欢自己待不下去,赶紧搬走。这时候,她一听钟予欢的话,就忍不住出声道:“给她吧,欢欢这段时间一直不开心,而且这件婚事,欢欢又主动让了出来,你是该补偿补偿她。”
钟驰也不想被外头的风言风语说闲话,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当口。
更何况他自诩是个好父亲。
他不缺这笔钱,徐芸蕙又跟着一开口,他也就软化了,立马将金额告诉了秘书。
钟予欢满意了,左手拉住大反派,右手拉住男主角,开始往门的方向走,软声道:“林爷爷,待会儿让女佣给我送饭上来啊,要三份的。”
老管家姓林,在钟家当了十几年的管家了,几乎是看着钟予欢从小长到大的。
林管家看了看钟驰的脸色,大声应了:“哎!”
钟驰看得七窍生烟。
“钟予欢,男女有别你懂不懂?你没事儿拉什么手?”
“不懂。”钟予欢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钟驰更气了。
叫老管家都一口软绵绵的口气,一叫他这个当爸的,反倒跟欠了她三个亿一样。
钟家别墅一共修有三层。
一层是会客厅,音影室,还有佣人们居住的地方。
二层是主人家居住的卧室。
三层以前被打通了,整个区域一共有六扇门,中间是连通的。用来放书储物,还开过party,但基本上一直是闲置的。
钟予欢叫来女佣:“把我的东西都搬到三楼,把三楼清理出来,再多置办两张小床。”
“这,老爷……”
“快去办。”钟予欢一口截断了她的话。
徐芸惠三人住进别墅才多久?而钟予欢在这里又住了多久了?别墅里的女佣到底还是比较听她这个大小姐的话,犹疑过后,就立马按照钟予欢的话去办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钟驰和徐芸惠才刚睡下,就听见别墅里外传来叮里当啷的声音。
钟驰平时事务繁忙,这会儿听见声音,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起身。
“她又在干什么?”钟驰气得骂了一句,但还是很快闭上眼睡了过去。第二天他还有个会议。
但徐芸惠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又不敢翻身,怕打搅了钟驰。于是只能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就这么往下熬。
这头钟予欢已经将两个少年安置在了座椅上,饭菜也摆上了桌。
“先吃饭。”钟予欢说。
宽阔的室内,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每个角落。
沐浴在这样的灯光下,两人总算放松了一些。
“啊等等,还得洗洗手。”钟予欢从椅子上起身,又牵住了他们的手,带着他们往洗手间走。
大概是白天里已经被抓手抓得麻木了。
两个小少年的脸颊和耳根总算没有红得那么厉害了。
这时候,洗手间已经清理出来了,洗手台上也放好了儿童洗手液。
钟予欢先抓住了霍承鸣的左手,仔仔细细洗了个干净。然后再抓起了黎今远的右手,仔仔细细洗干净。再换黎今远的左手,最后是霍承鸣的右手。
这么一洗下来,不就很雨露均沾了吗?
钟予欢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两个小少年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被抓住手,温柔地仔仔细细地洗干净的经历。
他们缓慢地眨动着眼眸,悄悄地打量着钟予欢。
一时间屋内没有别的声音,但气氛倒是有了点温暖的味道。
“洗好了。擦擦手就能吃饭了。”钟予欢抽出纸巾递给他们。
他们自己拿着纸巾,将水擦干,然后跟着钟予欢一块儿走回到了餐桌边上。
林管家倒是个很贴心的人,考虑孩子是从福利院里带出来的,很多食物恐怕吃不惯,就先安排了香菇滑鸡粥,和几碟小菜,别的就没有了。
在桌前坐下,两个小少年却谁也没有先动。
钟予欢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都听见他们肚子咕叽的声音了,这都不急着抓筷子吃饭?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忍耐自持了?
钟予欢分了他们一人一个勺子:“先喝粥。”
两个小少年这才沉默地抓着勺子,慢慢吃了起来。不过刚开始的几口还能绷得住。但到底还是年纪小,又饿得狠了,很久都没吃过这么香、还有肉的食物,到了后面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了。
脸颊上沾了米饭也不顾了。
一碗粥呼哧呼哧就吃光了。
等意识到自己这么快就吃完了,他们小心地放下了勺子,绷住脸,不动了。
好像是觉得在钟予欢面前丢了脸了。
“还吃吗?”钟予欢问。
他们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钟予欢叫来了女佣,让她又盛了两碗上来。
他们是真的饿坏了。
吃起来的气势,像是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于是就这么一口气,一人吃了三碗粥。
桌上的小菜倒是一点都没动。
钟予欢扫了一眼,胡萝卜、清炒凤尾、山药木耳……好吧,全是素的,难怪一口也不动。估计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米饭和肉,才是能让他们填饱肚子的食物。
钟予欢都忍不住心酸地想。
这么可爱的大反派和男主角,怎么有人舍得遗弃呢?
“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床也都铺好了,两位小少爷的睡衣也都准备好了。”女佣低声说。
只要有钱,哪怕是在这个时间点,也一样能将这些事都办好。
“辛苦了。”
“不,应该的,应该的,小姐早些休息吧。”女佣们收拾干净了餐桌,然后就退了出去。
整个空间,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洗澡会自己洗吗?”钟予欢问。
黎今远忙点了点头。
霍承鸣却是绷住了五官,僵硬地点了下头,一抹红色飞速地爬上了他的耳根。
钟予欢笑了笑:“会洗就好,不然就得叫家里的男佣来帮忙了。”
男佣?
霍承鸣耳根上的红色立马就消退了。
“那玩会儿消消食再去洗。”钟予欢懒洋洋地窝倒在沙发里,随手抄起抱枕抱在怀里,抱枕是粉白色的,她的脸颊也是粉白的,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黎今远和霍承鸣本来盯着她的,但是盯着盯着,就不自觉地别开了脸。
钟予欢打了个呵欠,眼角渗出了一点泪水,五官看着更显得娇软了,她说:“你们可以自己在这儿转转,这一层楼没有别的人,你们不用怕。”
两个小少年却默默地走到了沙发边上,然后就这么坐在了地毯上。
“坐地上干什么?”钟予欢坐了起来。
黎今远小声道:“没洗。”
“没关系的。”钟予欢把两人先后拉了起来,也不管他们的身体有多僵硬,反正先粗暴地按在了身边的沙发上:“要是不想走走的话,那就靠着吧,这样待一会儿很舒服的。”
他们手脚无措又僵硬地摸索到背后的大靠枕,然后这才笨拙地学着钟予欢的样子,身子慢慢地仰倒了下去……
真的……
很舒服啊……
他们忍不住闭上了眼。
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钟予欢就读的是海市有名的墨菲贵族学校,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很多学生,大部分等不到中考就会出国念高中了,钟予欢之前那句马上要升高中了,所以要住得离学校近点儿,于是伸手要了五百万,也就徐芸惠这种压根没接触过这个阶层的,满心相信,毫不怀疑。
车在学校门口停住。
校门外已经停了不少的豪车,从上面走下来的男孩儿女孩儿,身边跟着的大都是司机或者父母的秘书,少有那么几个才是母亲陪着来的。
钟予欢将手扣在了车门扶手上,但她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先回头冲两个小少年笑了笑:“不要紧张,跟我一起进去呀。”
黎今远点了下头。
霍承鸣没有说话。
钟予欢盯着黎今远突然顿了顿:“忘记剪头发了。”
黎今远被她一盯着,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点局促:“没关系。”
钟予欢探头去问程秘书:“程秘书带剪刀了吗?”
“车里有。”程秘书明白她想干什么,虽然觉得不太靠谱,但想着钟予欢高兴就行,于是从小抽屉里拿出了剪刀和纸巾,递给了钟予欢。
钟予欢换了个姿势,歪着身子坐在座位上,然后凑近了黎今远。
黎今远根本不敢看她,立马就很是自觉地闭上了眼。
钟予欢将纸巾摊开在掌心,然后接在了他的刘海底下,紧跟着她就抓着剪刀,咔嚓咔嚓,飞快地剪掉了黎今远过长的刘海。
黎今远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呼吸。
他紧张地僵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很快,剪完了。
钟予欢收起了承接碎发的纸巾,扔进了车载垃圾桶里,然后把剪刀还给了程秘书。
她重新坐直了身体,歪头打量了一眼,然后顺手扯下了绑头发的皮绳,笑着给黎今远的头发在后头扎了个小辫子。
程秘书扭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好看,今年流行趋势。”
“我也觉得好看。”钟予欢笑得眉眼都缀上了光芒。
霍承鸣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看她,然后才慢吞吞地挪开了目光。
“下车吧。”钟予欢扭过身子,把车门打开,跳了下去。
黎今远和霍承鸣紧跟在后面。
等他们一行人往校门靠近的时候,黎今远和霍承鸣就听见了不远处的议论声。
“喔,钟予欢来了!”
“不是说失踪了吗?”
“她还来上学啊?我要是她,我肯定在家里先把那个小三儿给打死,再把小三儿带进门的那对儿女给打死……还来上什么学啊……”
原身以前和这班富二代们,就没好好相处过,谈不上有半点情谊。
而能到这儿来的,个个家境都不差,他们打小无忧无虑,嘴上当然也就不把门了。上流圈子里,破事儿还少吗?一提起钟予欢家里的事,大家也就当个笑话说了。
黎今远和霍承鸣几乎是一致地皱了下眉,攥紧了拳头。
他们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不远处议论的男孩儿女孩儿,年纪比他们大,但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样子。
显然打不过他们。两人在心底悄悄地下了结论。
而钟予欢这时候已经慢步走了过去,逮着最后说话的那个男孩儿,说:“把人打死你替我进监狱啊?不然我给你五百万,你去帮我把他们打死呗。”
钟予欢长得相当漂亮,当她一步步逼近的时候,有种扑面而来,让你怎么躲都躲不开的美。
男孩儿不自觉地脸红了一下,梗着脖子喊:“小爷我缺你那点钱吗?”
“拉倒吧,你把你小妈生的弟弟打哭了,零花都停两个月了。你赛车模型都快买不起了……我的钱顶你半年零花了好吗?”
男孩儿把话咽了回去,别别扭扭地问:“你钱从哪儿来的?”
“钟驰给的,这个月零花。”
“他还给你钱?还这么多?”男孩儿惊呼道。
“不给我能给谁?徐玉姗?”钟予欢歪头微笑:“她做梦呢吧。”
“牛逼!”
一群年纪还不大的富二代,平日里就泡在蜜罐子里头,心性也就没长大,一阵儿一个心情。
那些接受严格教育、早早成熟的,早就出国去了,也轮不到来这儿念书。
于是这么一帮子人,又围着钟予欢喊了起来:“你怎么办到的啊?”
“钟予欢你也太牛了……”
“那小三儿都能进钟家门了,她肯定厉害的吧?就这样,你还能从你爸手里捞走钱啊……”
钟予欢赶紧把人推开了:“别挡道,没看见我还带了人吗?”
大家这才一圈儿散开了点,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紧紧盯着钟予欢。
海市的富豪圈子里,哪有没养小情人的啊?更甚者,还有把二奶带家里,跟大房共处一个屋檐下的。
原配老婆大都拿着钱各玩各的,她们未必在意。但孩子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会格外厌憎来分自己资源的私生子私生女。
说什么把人打死,那都是浑话,谁也不可能真赔上自己,去换那么一群不要脸的东西的命。
他们盯着钟予欢,还真有点儿好奇,她怎么下手搞的。
钟予欢背着兔子书包,扭头走到了黎今远和霍承鸣的中间,然后冲这班富二代摆了摆手:“我先进学校了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