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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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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尧躺在救护车里,一直紧紧抓着薛凛的胳膊。

她手指冰凉,掌心全是冷汗,医生在给她做紧急处理,痛感刺激得她昏不过去。

“阿凛,我好疼啊......”

“阿凛你看着我......”

“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为什么我出生就身体不好啊!”

“我要是站不起来了怎么办?”

薛凛任她抓着,眼睑一垂,沉默着为她盖好衣服,但始终没给任何回应。

一是因为处理的医生不让聊天,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医院,沈舒怡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西尧的外公外婆正从外市往阑市赶,所以挂号缴费的任务也由薛凛代劳了。

好在沈舒怡是本院主任,不管是窗口还是做检查的医生,都给西尧大开绿灯。

检查结果出来,西尧就在手术室外做准备了。

CT室的医生说,问题不算特别大,又拿给主治医生看,确定需要做一个椎间孔镜髓核摘除术,微创,留下的疤痕很淡,术后第二天就可以下地活动。

西尧哭着推进手术室后,薛凛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子上,才有时间看一眼手机。

此时已经是下午点半了。

他闭了下眼,酝酿一会儿,拨打魏惜的电话。

他们平时都是微信联系的,这是他第一次,给魏惜打电话。

他很想听听魏惜的声音,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距离中午那仓皇的一面,已经过去个小时了。

手机嘟了两声,对面挂断了。

薛凛愣了一下,再打过去,这次一声都没响完,魏惜就再次挂断了。

她不想接。

薛凛莫名焦躁心慌起来,魏惜从来不会对他这么冷淡,平时两人聊天,魏惜几乎都是十分钟之内回复的,哪怕再忙。

直到太阳渐坠,云层也没消散,空气里飘着**的凉意。

魏惜望着手机,发呆了几秒,默默揣了起来。

这个时间,西尧应该刚刚做完检查吧,他也难得有空了。

打电话过来,是西尧伤的很重,他很生气,然后兴师问罪吗?

他会跟她说什么?

像上一个冬天,西尧生日那天那样吗?

让她给西尧赔礼道歉,告诉她青梅竹马的情谊有多么重要。

魏惜脸色苍白,冷汗从鬓角滚下来,贴着下巴,坠落到水泥地面上。

她坐在韩春平的办公室里,身上披着韩春平的外衣,韩春平站在她身边,举着手机,挤出一丝笑,嗓门很大:“哎是刘老师吗?我高实验班班主任韩春平。”

“你好你好,有件事要麻烦您啊,我们班一同学,中午放学遇到了点事,我看监控正好您的车可能路过,您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吗?”

“有是吗?哎哟太好了,我问两个老师都说没有,急死我了,您能把内存卡给我看看吗,就要中午食堂前面那段路的。”

“好嘞好嘞,我现在带学生去,谢谢您啊。”

韩春平喜出望外,高跟鞋踩得地面哒哒响。

中午魏惜在门卫处查了监控,发现这期间开出学校的车有八辆。

但这八辆车并不一定全都经过食堂那段路,魏惜想让门卫处帮忙联系相关老师,门卫却无论如何不肯帮忙了。

她只好等下午两点,韩春平上班,把这件事跟韩春平说了,希望找到这几位老师,拷出视频证据。

韩春平听说她想救人反被污蔑,差点气疯了。

在她眼里,魏惜是她见过最优秀,善良,听话的学生。

眼看要二模了,突然被卷入这种破烂事,这不是毁心态吗?

韩春平下午的课都推给了其他科任老师,带着魏惜去找车。

八辆车,有辆没经过那段路,两辆错开了时间,两辆没装行车记录仪。

魏惜听着都要绝望了,韩春平也急出一身汗,最后终于找到了高一生物组的刘老师。

韩春平对魏惜说:“你在我办公室等着吧?”

魏惜摇摇头,将外衣还给韩春平,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老师,我也去。”

下午,韩春平见她脸色不好,让她吃点东西,可魏惜吃什么吐什么,有这件事堵在心里,她什么都吃不下去。

中午的退烧药吐出去了,但她不知道身体吸收了多少,也不敢立刻再吃,于是就硬挺着,现在贸然站起身,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酸直往上涌。

她不是心虚害怕才不接薛凛电话。

她只是觉得现在谈什么都没意义。

等她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就什么都可以说了,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那个人是薛凛也不行。

八公里外的盛华第一人民医院,主楼顶上的大字招牌已经亮起了灯。

薛凛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突然想把沈舒怡的嘱托抛在脑后拔腿就走,他急于见魏惜一面,抱一抱她。

可问了外科的其他医生,沈舒怡还在手术室里,已经做了四个小时了,预计还有个小时才能结束。

薛凛深吸一口气,手骨按得闷响。

沈阿姨在救人,进去之前嘱托他,他总不能把西尧扔在这儿。

可他等不了个小时了。

薛凛沉着脸,给孟棠之打了个电话。

“妈,西尧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做手术,沈阿姨救治别的病人还没出来,你过来帮忙照顾一下,我有急事要走。”

孟棠之刚开完省教育厅的线上会议,正在深刻领悟精神,被薛凛一个电话惊得站了起来:“什么?西尧出事了?严不严重啊?你怎么......”

薛凛打断她的话:“你快过来吧。”

过了一会儿,西尧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护士推着她回到病房,招呼薛凛搭把手,把西尧搬到床上。

西尧此时已经醒了。

麻药劲儿还没过,她不觉得疼,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看到薛凛在她床边,西尧甜甜笑了一下,想去拉薛凛的手:“阿凛......”

但薛凛将她搬上床,就不动声色地退开了。

西尧一下抓空,愣了愣。

薛凛背抵着墙,看着她,眸中有克制的凉意和怒气。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医生说怎么样?”

西尧咽了咽唾沫,双手揪着被子,虚弱地说:“说再严重一点,我就有可能站不起来了,幸好我年轻,这次真的很危险,让我以后保护好自己。”

薛凛点了点头。

那就是没事。

他低头看了一眼孟棠之发的信息,她已经到医院大门口了,问薛凛病房在哪儿。

薛凛给她发了过去。

再抬起头,薛凛语气平静冷淡:“西尧,如果今天是她推的你,有什么需要赔偿的,你可以找我,我替她承担,如果不是她推的......”

薛凛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算是他给病人和昔日好友的一点情面。

但他相信西尧能听得懂。

如果不是魏惜推的,你当着我的面污蔑我女朋友,那我们的情分就到这儿了。

西尧脸色一变,有气无力地急道:“阿凛你不相信我?真是她推的我!就是她推的我!你不信可以去查学校里所有监控录像!”

西尧言辞恳切,嗓音委屈,配合着潸然泪下的表情,实在是很有说服力。

可薛凛却移开脸,扯唇笑了一下,似乎看腻了她这幅表情。

半晌,薛凛望着渐沉的天色,手指随意拨弄下乳白色的耳机壳,淡淡道:“是吗,你真要我查监控吗?”

屋内格外安静,连对面床正在吃饭的病人都停下了筷子,专心致志听这里的八卦。

可薛凛已经不在意有没有人听了。

西尧不说话了,她看着薛凛的脸色,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半晌,才垂下眼睑,咬着下唇,轻声问:“你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她是吗,为什么?”

“要听实话吗?”薛凛转过脸来,墙壁很凉,凉意漫到他后背上,却不及心凉:“因为她太聪明了,就算她要对付你,也不会用这种弱智的手段。”

“弱智?”西尧似乎在琢磨这两个字,继而苦笑:“她就算对付我,你也要夸她聪明是吗,那她当初砸了我的生日趴又怎么说?这样的人,你向着她来欺负我,阿凛,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哪怕你只当我是朋友,也不该和她在一起!”

薛凛眉头一蹙,沉默。

他没法给西尧解释生日趴的事。

魏惜确实参与了,他也确实喜欢上魏惜了。

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原则,人都是会偏心的。

西尧吸了吸鼻子,情绪起伏让她的伤口恍惚疼了起来。

“其实我没打算找她麻烦,让她赔偿什么的,我不蠢,也不可能那么恶毒。我就是想知道,你会相信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我,还是只熟悉了几个月的她,你有一瞬间怀疑过她吗?”

西尧几乎是用脆弱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如果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抵不过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她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薛凛淡淡道:“我有一瞬间在想,你给我打电话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西尧眼神躲闪了一下。

薛凛笑了,眼底有些嘲弄:“她是去帮你的是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

他眼前闪过那个穿着小白裙子,嫩的像雪团子一样的小姑娘。

很开朗很闹腾,眼睛黑亮的像两颗紫葡萄,笑起来能露出两排小牙。

她总是被家里打扮的很精致,发尾是卷卷的,刘海也是卷卷的,她尤其在意自己的外表,吃了午饭后会刻意吸肚子显瘦。

她最丢脸的一次就是课上尿了裤子,羞得脸蛋粉透,好似嘴一撇就要哭出来,让人情不自禁想帮她,保护她,宠着她。

小孩子的喜爱很简单,无非是玩具舍得给她拆,零食舍得分她吃,每天去幼儿园,想到能和她一起玩,就觉得一点也不讨厌了。

她还很善良心软,每天都会带两根肉肠,喂幼儿园里生了宝宝的狗狗。

那狗狗也最喜欢她,只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玩耳朵。

薛凛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多模糊的,早就深埋记忆深处的画面。

大概是西尧今天的所作所为太让他失望,和记忆里美好的影子太割裂。

但人总是会变的,不管小时候多纯粹美好,都难免被时间染上颜色。

西尧突然哭了起来,她挣扎着想起来,却挪不动身子,于是便支着上半身,泪眼蒙蒙说:“阿凛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试探你了,你知道我,我只是一时生气,我没那么坏,我们还能做朋友对吧?”

话说到这儿,孟棠之推门进来了。

她手里还拎着晚饭和水果:“尧尧,出什么事了?阿姨给你买晚饭来了。”

薛凛看见他妈,背一撑墙,站直身子,将耳机盒揣了起来:“我先回学校了。”

孟棠之叫住他:“哎,着什么急,你什么时候着急过学习?晚饭买了你的份,吃完陪陪尧尧再走。”

“有急事。”薛凛留下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棠之深吸口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又犯什么毛病。”

西尧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默默发呆。

孟棠之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尧尧,你妈妈一会儿就做完手术了,阿姨先喂你吃点东西。”

西尧眼睛颤了颤,朝孟棠之一笑:“阿姨,你能帮我去买瓶AD钙奶吗?我突然特别想喝,我妈总说不健康,都不给我喝。”

孟棠之看她虚弱强笑的样子有点心疼:“行,阿姨去超市给你看看。”

孟棠之一走,西尧艰难地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缓了会气,抿了抿干裂的唇,打了个电话。

韩春平的办公室,刘老师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已经拷出来了。

虽然很小很模糊,但能清晰的分辨出,魏惜出现之前,西尧已经倒在地上了。

韩春平:“这下好了,没事了,在盛华一中还想泼脏水,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魏惜也终于松了口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想,或许是薛凛看她不接电话,借了别人的手机打的。

刚好,她找到了证据。

魏惜稳了稳心神,接听了电话:“喂。”

“我是西尧。”那边的声音带着手术后的疲惫。

魏惜腾地站了起来,手指攥得发白,眼中燃起浓浓的愤怒。

西尧却很平静:“你现在很气愤,委屈,难受吧?不好意思,那是你应得的,你现在的感受,和九个月前的我一样。”

魏惜冷着脸,想看看她还要说什么。

西尧冷笑一声:“你知道吗,生日那天,我是准备跟薛凛表白的,如果顺利,我们可能就在一起了。但这一切都被你毁了,你砸了我的生日趴,也砸了薛凛的好心情,表白的更是变成了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讨厌你吗?你有资格委屈难受吗?”

魏惜听着,思绪不由回到了二月凛冽的冬天。

活动楼地下一层,舞蹈教室外一片狼藉。

原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背锅,她付出代价,拿了钱,买了HPV疫苗,一切就到此结束。

却没想那天成了引线,让更大的危机在九个月后爆发。

西尧声音很悠闲,还有些得意:“我刚做完手术出来,阿凛一直陪着我,这段时间你在干嘛呢?不会一直在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吧?你是不是以为拿到证据,就能戳破我的谎言,让阿凛死心塌地的对你了?”

“你应该没有这么弱智吧?我那句话那么多漏洞,而且你来之前我就给阿凛打过电话,只要随便查哪个监控,看到你同时间在别处,我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我没想碰瓷你,也不觉得这种拙劣的手段就能破坏你的形象。哦对了,阿凛知道你没做,他一开始就听出来我说谎,他只是没法给你个交代罢了。”

“难道要他像当初对你一样,让我道歉,让我用羽绒服擦地吗?拜托,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十多年的交情了,你才认识他几天啊。”

魏惜眸色暗淡,手指渐渐失去力气,几乎握不住手机。

——难道要他像当初对你一样,让我道歉,让我用羽绒服擦地吗?

零下几度的地下一层,地面冷的几乎滴水成冰。

男男女女十多人看着她,在薛凛面前缓缓蹲下,脱掉外衣,一边冻得发抖,一边处理那些脏污。

她也被娇生惯养过,手指擦破点皮都要眼泪汪汪的跟姜颂辛撒娇,每月来月经的时候,更是指挥着魏纯宇一趟趟跑腿。

魏纯宇骂骂咧咧去给她冲红糖姜水,她连凉水都不碰。

但那天,她不知道把尊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手指肿痛麻木,寒气入骨,还要被一群同龄人审视着,嘲弄着。

她需要一遍遍默念都是为了钱,才能坚持下去。

西尧用指甲轻敲着手机壳,发出不很好听的杂音:“你对他来说确实有点新鲜感,但阿凛这人不怎么给外人留情面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承认了不是你,只是开个玩笑,他也已经听到了,你就不要借题发挥作天作地好吧,把他搞烦了你们说不定都谈不到毕业。”

西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魏惜气的手指发抖,口中尝到血腥味儿,一股愤懑和屈辱堵在胸口,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韩春平还在这里,她很多话不能说,更没法解释,只好忍着。

报仇的时间有的是,她必须忍住。

放下手机,西尧的神情瞬间变得落寞。

同屋的病友实在听不下去,出声道:“小姑娘,你这可不太厚道啊。”

西尧嗤笑:“要是你喜欢了很久的东西被人夺走,你也会变成这样的。”

薛凛打车赶到学校,已经下午五点了,回班级一看,魏惜的座位空着,教室自习也没人管。

宋泽臣赶紧跑过去告诉他:“班主任带魏惜去办公室了,一整个下午了。”

薛凛皱眉,衣服来不及放,转身就走。

跑下几层楼梯,离着老远,就能听到办公室里传来韩春平的骂声。

“什么恶毒的学生啊!我必须找她班主任谈谈!还得找她家长!”

“怎么教育的?竟然敢污蔑人了,盛华什么时候培养出这种人渣!”

薛凛敷衍地敲了两下门,推门走了进去。

他第一眼,看向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魏惜。

魏惜脸色很差,脸颊呈现不自然的潮红,她双手搭在桌面上,摸着保温杯,眼睛落在韩春平身上,静静地听着她骂人。

薛凛低低叫了声:“魏惜......”

魏惜没抬头,也没看他,倒是韩春平一皱眉:“你怎么来了?回教室自习,我找魏惜有点事。”

薛凛却朝魏惜走过去,声音很低很温和:“脸色怎么这么差,吃饭了吗?”

在韩春平面前,他不能做太越距的动作,不能说太过分的话。

他只能含蓄地表达对魏惜的担忧。

她就好像强撑着一口气的花枝,寒风一吹就会谢了。

韩春平被薛凛明目张胆的忽略,眉毛跳了跳,有点想发作。

魏惜却突然开口替他解释:“那个女生和薛凛是朋友,薛凛把她送去医院的,他应该是来替她讨个公道的。”

“朋友?”韩春平眉毛立了起来,“讨什么公道,我还要找她家长呢!影响高考生考试心态她赔得起吗!”

薛凛一皱眉,想抱着她安慰一下,又硬生生克制住了:“魏惜,我不是......”

“来的正好。”魏惜淡淡回,她眼神闪动一下,站起身来,先伸手扯住了薛凛的衣服,轻声和缓说,“来,我和老师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在高一生物组刘老师的行车记录仪里找到了证据,有视频证明她摔倒的时候我还不在,你来看。”

她扯着薛凛,往韩春平电脑前带。

“魏惜!”薛凛却没动,他反手握住魏惜的胳膊,“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魏惜的目光落在薛凛握着自己的手上。

她曾经很喜欢这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寥寥几笔,能勾勒出很干净利落的画。

她喜欢薛凛的所有。

魏惜缓缓抬起手腕,又看向内侧淡的有点发青的指痕。

也不知是她皮肤太嫩还是怎的,明明感觉不到疼,但就是留下痕迹了。

薛凛也看到了,他瞳孔骤缩,心口一紧,几乎就要摸上去,将她纤细的手腕包裹在掌心:“是我......我给你揉揉。”

他此刻已经顾不得韩春平在了,魏惜的状态很不对,越平静越不对。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要命。

魏惜却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适时把手抽走了。

她还歪头问他,表情略带疑惑:“我和老师辛辛苦苦找到的证据你不想看吗?你不想知道是谁推了她吗?”

“我......”薛凛的话卡在嗓子里,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如果去看了,就是真的心存怀疑,不相信魏惜。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早就知道答案了,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魏惜执拗地拉他,语气依旧很平和温柔:“来,看。”她另只手碰到鼠标,让液晶屏幕亮起来。

韩春平皱眉看着他们,觉得气氛有点怪:“魏惜啊,你还发着烧,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老师来处理好吧。”

“你发烧了?什么时候发烧的?吃药了吗?我带你去医务室!”薛凛焦急写在眼中,恨不得立刻将魏惜揉在怀里,她的状态太差了,薛凛感觉心脏被什么碾着,闷闷的疼。

魏惜却只回答韩春平,她弯了弯眼睛:“老师,我没事,总要解释清楚。”

魏惜亲自走到电脑前,调出那段视频,然后让开位置,示意薛凛:“你快看。”

薛凛不看屏幕,只看向她:“我们......出去说。”

魏惜脸色冷了下来,问他:“你为什么不看,你看啊。”

薛凛眼睛有点热,喃喃道:“魏惜......”

魏惜却突然扯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屏幕前推,使出了她能使出的所有力气,声音突然拔高:“你不想知道吗?不想看看你的青梅竹马是怎么受伤的吗?我让你看!”

薛凛没用力反抗,被拉扯过去,几乎撞到了她的鼻尖。

他只是垂眸,望着她,很想抚过她濡湿的睫毛。

魏惜急促的呼吸,呼出的都是热气,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血往上涌,眼睛都是红的,眼里的薛凛,也被镀上一层模糊的红色。

“你知道对吧,你不看是因为你知道不是我!”

薛凛嘴唇动了动:“......我知道。”

魏惜点点头,满意地笑了,她松开薛凛,手掌发抖地撑着桌子:“我都已经做好反诉诽谤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你是亲眼见证她怎么污蔑我的,让她给我道歉。”

薛凛嗓音沙哑,恨不得什么都应她:“好。”

韩春平义愤填膺:“道歉就完了?必须通报批评,严肃处理!”

“然后。”魏惜顿了顿,目光变得锋利,尖锐,她抬手一直窗外食堂的方向,“我中午在小树林那儿吐了,让她用羽绒服去擦干净。”

她毕竟才十七岁,她实在控制不住,没法在韩春平面前装了。

她只觉得自己再不发泄,就要脾脏破裂,爆炸了。

薛凛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终于有块石头落地,却是他绝不想看到的石头。

她在提九个月前的事,那是他们无法跨过去的坎,在矛盾到了极致时,就会成为最有力的炸|药。

“......她还在病床上躺着,我会让她父母给你个交代的。”薛凛尽量温声温语,平复她的情绪。

可魏惜就撑着一口气,也能斗志昂扬,咄咄逼人。

她盯着他,仿佛盯着敌对阵营的主将,情绪是灼灼燃烧的战火,战鼓敲响,就必定鲜血淋漓,绝不回头。

“做不到是吧,你以为我家里落魄没人撑腰,在盛华一中你们就可以一手遮天是吧!”

韩春平傻眼了。

她从来没见过魏惜这一面,在她的印象里,薛凛是佻达张狂的,魏惜是文静温柔的。

可现在,是魏惜在大声质问,咄咄逼人,而薛凛一直低声抚慰,任由她发泄。

奇怪,这件事跟薛凛扯不上关系,魏惜怎么也没理由朝他发脾气。

韩春平心一沉,察觉了什么。

薛凛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嗓音沙哑:“魏惜,我不是你的敌人,别这么说。”

“那你让她擦!”魏惜双眼猩红,高烧让她口中满是苦涩。

薛凛沉默。

他没法把西尧从病床上扯下来去擦水泥地,哪怕西尧不在病床上,他也做不到。

他也没法承接魏惜的愤怒和委屈,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不管多后悔,他都不能回到过去,抱着地下一层那个孤立无援的她。

魏惜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她缓缓点头,眼泪和着冷汗一起滚下来:“在你心里,她不可以,但我可以。”

她这一天实在是太难受太疲惫了,愤怒,病痛,孤独,压抑,在得出结论的一瞬间涌来,太阳穴尖锐的疼痛,她眼前被光怪陆离的斑点充斥着,梦魇将她拉回魏纯宇生日那天。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男人沉默着,将一个女人护在身后,看另一个女人癫狂的,声嘶力竭的哭泣。

男人早就在无声中做了选择,泪眼和尖叫是最可笑的武器,杀敌为零,自损一千。

她温柔善良的妈妈,被魏铭启一巴掌扇到地上,脸上浮起刺目的红痕,凌乱的发丝挂在唇边。

就和现在她手腕上留下的指痕一样。

她妈妈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垂眸而立的男人,那个她真心喜欢,付出一切的男人。

而那个女人乖乖软软地躲在魏铭启身后,被他护着,安抚着,纵容着,双标着。

魏惜一直以为,对于那天,她只有愤怒,震惊,被燃起的斗志,和咆哮的报复心。

现在她知道,她还有恐惧。

那个画面,如梦魇一般纠缠着她,随时将她拖入沼泽深渊,让她无法呼吸,让她濒临绝望。

她越是恐惧,就越想报复魏铭启,可她现在报复了,恐惧却仍然挥之不去。

她总是劝妈妈放下,看淡,重新开始,但其实她自己就没有放下。

魏铭启终究给她留下了叫作阴影的东西。

她怎么能,怎么可以,重蹈她妈妈的覆辙呢?

魏惜攥紧手指,毫无温度的指尖将掌心也冷冻,她仿佛被泼了一盆彻骨的凉水,冰冷,却清醒。

或许站在薛凛的角度,他很无辜。

西尧是青梅竹马,两家更是亲密无间,为西尧出气时他还不喜欢她,自然是小青梅怎么开心怎么好。

今天在小树林边,西尧趴在地上起不来,而她只是区区一个小发烧,哪怕薛凛明知道她被冤枉了,也没办法直接抛下西尧来哄她,安慰她,怒斥西尧诽谤。

然后西尧进了手术室,比起她受到的冤枉,心里的委屈,怎么看都是动手术的更严重。

让手术病人道歉,在大冬天擦水泥地,是无稽之谈,更是毫无人性。

既然真相浮出水面,她毫发未损,就该像西尧说的,给个台阶,得过且过,不要让薛凛难做,不要让薛凛厌烦。

但是不行了,对她来说不行。

她有来自原生家庭的痛症,她只要任何时候都坚定选择她的人。

这是道无解的题。

韩春平面色凝重,看着气氛紧张的两个人,终于问出口:“你们俩怎么回事?是什么关系?多久了?”

魏惜身子晃了晃,随手将插在主机上的U盘拔了下来,屏幕上的视频霎时消失。

她将U盘捏在掌心,指甲用力抠着,喃喃道:“从今天起,就没关系了。”

既然韩春平已经猜到,薛凛也不必克制了。

他红着眼睛,吞下快要泛出的泪,咬牙问:“什么叫没关系了,魏惜你把话说清楚!”

他可以接受发脾气,吵架,误会,有矛盾,因为这在情侣之间就是会经常发生的。

然后两个人磨合,互相理解,宽容,才能稳定地走下去。

他想跟魏惜走很长很久,也做好了会有争吵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在她那里,分手是可以轻易说出的。

只一次矛盾,她就能说他们没关系了,就好像这几个月的甜蜜,那些他的关心和在意都不重要了。

她表现的那么青涩心动,但到底,有真的喜欢他吗?

韩春平气的脸色发青,将魏惜扯到自己身后,推开薛凛:“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谁跟我保证过没有情感波动的?把老师当傻子是吧!薛凛你妈是教育局长,你给你妈长点脸,早恋这点糟心事你想让多少人知道!”

薛凛被推的稍微晃了一下,他没空理韩春平的咆哮和聒噪,他只盯着魏惜。

哪怕她脸上有半点舍不得,他都可以低声下气地哄她,补偿她。

但是魏惜没有,她对韩春平道歉:“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不该在不成熟的年纪碰感情,不该不信学校和老师的警告,我以后只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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