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扶摇(49)
桐桐故作迷茫的看罗君如, “刑部怎么量刑,怎么去判……礼部无权干涉吧?我一个尚在六品衙门里任职的监正……更没有资格了。你来请我帮忙,帮的是什么忙?这也不是你的事, 更谈不上帮忙, 对吧?”
罗君如愣了一下,重新捧起了茶杯, “哦!量刑、判决当然是刑部的责任和权利, 但是……礼部是需要跟倭国有国书来往的, 在此事上若是软弱……”
桐桐就更摇头,“跟对方国书来往……此有专门的洋务司。这不仅是礼部的事,内阁要过问,陛下当然也要过问。你负责洋务司呢?还是暂时调拨你协助处理倭国女囚犯的事?”
罗君如:“……”只是协助,但是, 礼部的事务枯燥重复, 并无多少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件事跟自己沾边, 自己近距离接触倭国女囚犯, 在一些事情上总归是能有自己的态度的。但是,好似林叔珩不这么认为。
她就问说,“伯爷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桐桐给对方续上热茶, “在其位谋其政, 仅此而已。”你的手伸的太长了。你要是皇后, 那你什么都想过问, 这没什么毛病。但是, 你这还不是皇后呢, 对吧?这个位置你得摆正,等你真当了皇后再四处插手吧。
显然,短暂的一段时间的同窗关系, 并没有因为都进入了官场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相反,一同入官场,她们还在适应期,却已经有人领跑到高不可攀的位置了。
本来是寻求认同,想要抱团的,但是林叔珩这个人很冷硬。
罗君如失笑了一瞬,“也是!”说着,就面无异色的道,“最近几天,整天跟这些女人打交道,说实话,太可恨了。要真是一个个的都放了,心有不甘了。”然后还一脸的无奈,“冲动了!又冲动了。”
“理解!理解。”桐桐说着,就又主动道:“说起来呀,事坏在什么地方了呢?就坏在男人好色上了。你说,宫里几代人,没有纳一个妃,可宫外呢?就这些老大人们,你说说,有几个外面没外室的?这跟纳妾有什么区别?
若是都有一种该对妻子负责任的态度,这种被色|诱的事情很多都是可以避免的。便是更多的女人意识到男人这么做是不对的,她们也会盯着这个事。一旦发现闹起来,可能也不会叫它泛滥成那个样子,对吧?”
罗君如‘嗯’了一声,这话其实很有道理的。
可不有道理吗?桐桐心说:礼部这个地方,能管的事很多!就看你敢不敢管了。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你要是以此为契机,谏言朝中官员养外室的问题,你绝对能出头。
像是齐阁老,他家有妻子,外面有外宅,这是不对的。
但是像金镇北那样,家里的老婆没了,他在外面有一个女人,没有实际的婚姻关系,但却养着对方,在每段的关系里都是一对一的,那这种的其实没有不对。愿不愿意成亲,那是人家的自由。所以,金镇北反倒是没有违背什么。
这个是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也是值得大做文章的,还是那个话,就看你敢不敢去挑动这个敏感了神经了。
罗君如转着手里的杯子,手指在杯沿上一圈一圈的摩挲着:这太得罪人了!朝中的官员,不说九成有这个事,但八成肯定是有的。有些人没钱养外宅,但不妨碍有女人想巴结他们。这种事太多了,她接触过的官员几乎没有干净的。
桐桐就笑道:“给你换杯热茶吧。”她将凉茶泼了,又给倒了一杯热的,“同为女官,在有些事上,咱们还是能达成一致的。”
言下之意,你要真敢在这种事上出头,我必声援你。
罗君如:“……”话听懂了,她也给指了一个路子。这个路子冒险是真,但能出头也是真!就如同她出头的法子一样,冒了九死一生的风险才换来的如今。她的办法也跟她的人一样,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险峻。
所以,她拒绝了你,却叫你也无法说她哪里不顾念情分。
主意给了,在自己职责的范围之内,也承诺自己若是真这么选择了,她不会袖手旁观。
罗君如失笑,将杯中的茶喝了,“雪大了,我不能久留。改天,等你搬了府邸了,我登门你设宴,一定得再喝一场。”
“好啊!我送你。”
亲自送出门,看着她上了马车,逐渐远去。
可正要往回走,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喊:“是林伯爷吗?”
桐桐转过身去,见是个骑马来的女官,看不清品级,她外面穿着黑色的大氅,特别厚重的样子。到了跟前了,大毛领掀开,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来,桐桐才反应过来,以前在殿试的时候见过,“黄大人?”
这个就是黄千蕊!除了临考班的考过了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此女,她叫黄千蕊,官学里考出来的。
对方中等的身材,有些黑,瞧着很爽利。一见面她就先拱手,“冒昧了!下官如今在刑部任职,有些事情想跟您请教。”
“请——”
这次直接在外院的书房见了。
丑妮端了热茶往过送,低声跟姑婆说,“一顿早膳吃的晚了都不行,客人总上门。”
姑婆朝外看了看,催着她:“赶紧过去吧!别杵着不动。”
黄千蕊扫了一眼这文雅到极致的书房,很诧异。
再看看脱了大氅,一身红色圆领长夹袍的林大人,更诧异了!都说这位林大人难亲近,是个极为冷肃的人。可这书案上的水仙,香炉里清雅的袅袅青烟,都晕染的这个人身上带着盈盈暖意。
白瓷的茶盏,茶香悠悠,她轻轻抿了一口,“这是香片?”
“是!可还适口?”
“嗯!喜欢这个味道。”黄千蕊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下官此次冒昧前来,确实是有些不解之处,跟您请教。”
“但说无妨。”
“还是您带回来的这些女囚!当时您在大堂上的时候,下官就在侧殿看押女犯,但隐约间能听到正堂里的声音。您当时说,跟慧娘和玉芳一起的还有五个女子,她们也是被人驯养,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桐桐便明白了,“你想从这里着手查。”
“对!”黄千蕊就道,“下官也审问了慧娘和玉芳,她们说您当时详细审问过她们,也有一些物证在您的手里……”
桐桐点头,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个匣子,然后将匣子递过去,“就是这些东西!本该早点跟刑部过一下手续的……但是……”
“下官不拿走,这个东西放在您这里可能更安全。这个五个去向不明的女人,您没审问出来。吉川幸子没说,李广田闭口不言,那么,这五个女人的去向很可能很关键。”
桐桐很意外,这个黄千蕊能脱颖而出不是没道理的:没错!她也怀疑这五个女人就在京城,甚至于就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外室。
她示意对方只管看,黄千蕊便打开了,东西保存的极好。她很细致的看了一遍,然后又给盖上,“谢林大人。”
“客气!都是公事嘛。”桐桐问说,“又审过吉川幸子了?”
“是!此女狡诈,这五个人审不出来。她只说……当时一人给了一千两银子,叫她们各自走自己的路。这一点,下官信。那慧娘和玉芳长的虽然更好些,但显然脑子不算是精明的。这能放出去自己谋去处,都是脑子更好用的。她们许是并不过分貌美,但一定聪明过人。
下官想不明白的事,她们放出去之后,与谁联系呢?吉川幸子……不像是她!陈家庄?也不是!李广田……就更不可能了。因此,下官断定,倭国人没有全部信任李广田,只是利用了李广田,他们另外有一张细作网。而这五个女人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桐桐暗赞一声,有点东西了。她就道,“现在要驱逐倭国人,所以,她们会非常小心谨慎。而且,陈家庄能悄无声息的建立起来,那么,你说的这个细作网上的人很可能就不是正常渠道进入的新明。我的建议是,你可以顺着朝X这条线查一查。”
嗯?
“朝X贵族与倭国勾连的甚是紧密,而朝X的主事人却是满人。两国接壤,又常有往来。这种的渗入悄无声息,人数不多的话,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正常往来都有可能混进来,何况偷|渡从来就没停止过。两边越界挖参,年年起争端。这种情况下,混入难吗?”
黄千蕊马上起身:“谢林大人不吝赐教,您这么一说,下官茅塞顿开。”
“对你有用就行!这个事……怕是不能急!”
明白:“那下官就告辞了!叨扰了。”
“客气。”
桐桐亲自送人出去,“若有什么要问的,随时欢迎你上门,不用太过客套。”
“是!”
大风大雪的,黄千蕊上了马,“您留步!”
“慢些行。”
风雪里,黄千蕊的背影远去了,桐桐却一下子欢欣了起来,原地蹦了几下,往回跑的时候喊姑婆,“晌午包顿饺子吧,突然想吃饺子了。”
“好!吃饺子。”
桐桐跑着,还跳起来将树上的积雪都给打落,落了她一身也只哈哈的笑。
丑妮跟在后面,问说,“您高兴什么?”
“你猜。”
“刚才那位大人一定说了什么叫您很欢喜的事。”
桐桐又哈哈的笑,“冒雪行难路,千里追谍踪。”这样的人……见了她,这本身就是一件叫人欢喜的事。
“那……那位罗大人您不喜欢吗?”
“不!”桐桐拍了拍手上的雪,“她跟男人一样,在名利场中攀爬……”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进步。
“所以,今儿都是欢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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