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本官是御史?”张御史眼神淬着毒,似乎在透过程小棠看向最厌恶的崔云恒。 那日下山后撞见崔云恒,他以为只是冤家路窄。 正值农忙,县令的职责之一就是考察民情,劝课农桑。 张御史的根基在京城,微服来到钱塘县是想给崔云恒一个措手不及,消息的来源渠道较为滞后。 因此他匆匆赶往武泰镇后,并不知道崔县令不仅上山去找程小棠兄妹俩聊天,还在老程家用了晚饭,带走了新的一批图纸。 在张御史的认知里,县衙奖赏给程小棠的十贯钱,跟打发叫花子差不多。 许多地方官就是这么做的,别说是百姓,就是下级官员做出来的功绩,也是想拿就拿,最多给个三瓜俩枣当作嘉奖。 程小棠很诧异张御史会问出这种蠢问题,“当然是县令大人告诉我哒。” “县令大人还说了,有事就去县衙找他。” “你们倒是很信任他。”张御史思绪飞转,想要分析出程小棠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有备无患。 当然,他始终认为是崔云恒在背后搞鬼。 眼高于顶的崔家嫡长孙,为了对付他这个宿敌,居然沦落到考一个乡下野孩子,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程小棠点头,理所当然道:“因为县令大人是好官呀。” “好百姓,就是要信任好官。” “张大人也要向崔大人学习,做一个为民谋利的好官,这样才能受百姓爱戴哦。” 张御史威严的表情有一丝裂开,差点就要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宿主行为宠爱张正青一次,获得一千五百积分。】 确定了,这位张御史完全是冲着崔县令来的。 程小棠像是没注意到张御史即将压制不住怒火,还有余暇捏捏二哥的手指,“二哥,我说得对嘛?” 张御史是职责所在还是公报私仇都无所谓,别把她二哥气坏了。 有些话只能由她来说,童言无忌嘛。 在钱塘县,怎么说也算是上面有人,大不了再去一次县衙大堂,公开对质。 一回生二回熟,在七岁以前,程小棠无所畏惧。 程天禄眼中的冷意散去,露出一个温柔宠溺的笑容,“棠宝说的都对。” 一开始,程天禄还有些紧张,毕竟对方是风闻言事的御史,步步紧逼,还摆出一副罪证确凿,马上就能抓人下狱的架势。 等妹妹反问的时候,才稍微冷静下来。 关心则乱,差点忘了御史有不因言获罪的赦免权,却没有随意抓人定罪的实权。 而且这位张御史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居然想用“贪功冒领”这样的罪名来吓唬他们。 程天禄很清楚,老程家上下,在打谷机上的获利总共只有县衙奖赏的十贯钱。 而程大牛四兄弟赚的是一天七十文的辛苦钱,与崔县令请的其他木匠工钱一样,比铁匠老潘头还低十文,并没有什么优待。 县衙发工钱都是有记录的,就算张御史舌灿如花,也不能无中生有。 “好,很好。”张御史磨了磨后槽牙,阴恻恻地放出一句狠话,“本官记住你们了。” 程天禄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拱手道:“多谢大人挂心,学生没齿难忘。” 今日之仇,他一定会报。 先前程天禄冷着脸的时候,张御史不屑一顾,如今见他这么笑,反倒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见鬼了。 一家子都不知所谓! 张御史面沉似水,浑身散发出风雨欲来的威压。 然而因为他雷声大雨点小的行为,连杨氏都没那么害怕了。 原来官老爷也不是想抓谁就抓谁。 程小棠怕张御史气出个好歹,碰瓷她家故意伤害朝廷命官,主动退了一步,建议道:“御史大人,您可以带我去县衙。” “我一定有错认错,知错就改。” 这话的本意是劝说张御史,在钱塘县还是崔县令说了算。与其在这里为难她,不如回自己的地盘再战。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结果听在程大牛耳朵里,就是宝贝闺女要一人顶罪,顿时就怒火直冲天灵盖,烧掉了民不与官斗的理智。 他们好心分享农具,倒引来祸事了? 程大牛上前将一双儿女挡在身后,抱拳冷硬道:“大人明鉴,要去县衙也该是草民这个做父亲的去。” “那些打谷机都是我亲手做的,上面的印记也是我打的。” “大哥,打谷机分明是我最先做出来的。”程铁牛哪里能让大哥一人扛事,“御史大人,您要抓就抓我!” 程二牛和程三牛也齐齐上前,表示有难同担。 程小棠被爹和叔叔们高大的背影笼罩着,心中生出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像是有了一层坚硬的铠甲,又宛如被护在羽翼下的幼鸟,确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风雨落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家人的意义。 面对团结一心的程大牛四兄弟,张御史彻底被激怒了。 将人带到崔云恒说了算的县衙? 无异于自投罗网,将他的把柄往宿敌手上送。 所谓的早有人做出打谷机,根本就是张御史用来诈口供的。他公务繁忙,哪有空管种地的粗鄙之事。 只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张御史不甘心再次无功而返。 为今之计,只有越过钱塘县,直接将人押送至更高一级的临安府衙门。 钱塘县的功绩,说到底也属于临安府。 只要上面那位贵人打点到位,张御史相信临安府尹会顺水推舟,收下这个人情。 “既然你们如此冥顽不灵,就休怪本官公事公办了。”张御史思来想去,决定冒险来一个先斩后奏。 无论如何,他要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区区乡野贱民,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御史的威严。 “县衙太小,制不住你们这些刁民。”张御史扯出一抹饱含恶意的笑,“来人,押送他们去临安府,让府尹大人好好审一审。” “除了小的这个,都给本官绑上!” 六名佩刀的护卫齐声应是,抽出刀对准程大牛等人,“尔等刁民,还不束手就擒?” 程大牛心中愤恨,却知道此时反抗只会让对方更有理由动手,高声提醒道:“都站着别动,听官爷们的吩咐!” 在外面围观的村民们听不清院子里说的内容,只依稀听到好几次打谷机。 看到官老爷突然发威要抓人,吓得作鸟兽散。他们也用了老程家的打谷机打麦子,不会也被抓吧? 混乱中,有人讲道义地留在外面,有人担心老程家的安危,狂奔去找关村长报信。 还有心思活泛的,先去找了在县衙里当差的关松,打听是到底怎么回事。 乌漆嘛黑的夜晚中,没人注意到逆流而来的一行人。 形势急转直下,程小棠当机立断,松开二哥的手跑到空地去,准备点燃求助烟花。 她想以理服人,可惜情况不允许。 去钱塘县衙是讲道理,去未知的临安府衙门,就未必有机会开口了。 张御史的护卫跟他一样立功心切,看到程小棠往外跑,立即撞开人,高举着巴掌要教训这个乡下野丫头。 下一瞬,他的手掌被一箭射穿,惨叫着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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