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张陶的罪行,远不止上述几种。 只不过上面几种过于奇葩,引起了网络上的热议,祁知辰也刷到了好多讨论的帖子,看了几眼,深感震撼。 这些事情有些造成的损失还不小,各种罪行林林总总加起来,量刑绝对不低。 江城警局追查了一个月,头都要查秃了。 其实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其实早就已经明确——当初张陶闯进实验室用自己的手污染细胞培养皿的时候,被震怒的学姐追着怼着脸拍了数张高清照片。 但是二十多天过去了,这人行迹却格外诡异,平时人间蒸发,必要时会奇异地出现在犯罪现场,完美躲过了每一次的追捕。 按理说现在高科技如此发达,江城作为繁华的一线城市,大街小巷满布摄像头,身份都确定了,没道理连个人都找不到。 但事实就是,在这一个月内,张陶还在零零散散的继续作案。 一时间人人自危,理工科做实验的同学生怕下一个惨遭毒手,恨不得睡在实验室内。 祁知辰面色复杂地放下手机。 好家伙,碰上这么低概率被歌声捕获,原来不是他运气爆棚,而是这个被捕获的人,搞不好这精神就问题很大。 而且—— 祁知辰皱了下眉,抱着胳膊打量着这位通缉犯。 眼前这人面容平平,身形可以说是有些瘦削,一双眼眸晦暗无神,虹膜被幽蓝色的光芒占据——这是被人鱼控制的象征。 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倒是颇为考究,上身马甲皮夹克,下身加绒牛仔裤,足够在这大夏天捂出一身痱子来。 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背在一侧,包口拉链没有拉牢,露出了——两个圆润的大榴莲。 祁知辰:“……” 他关上了门,无语地靠在自己的水座上,思考后续要怎么办。 而面前的男人,在片刻的茫然后,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子,眼神呆滞,嘴里喃喃道:“我来了……我找到了……我来了!我——” 他往前两步,似乎是想跪在祁知辰身前。 祁知辰用水流把张陶拦在了大门前那一块垫了地毯的小小区域,为了不误会任何好人,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陶呆呆地站在原地:“张陶。” 祁知辰:“A市农业大学的果子是你啃的吗?” 张陶:“是的。” 祁知辰:“隔壁实验楼的小白鼠是你抓的吗?” 张陶:“是的。” 祁知辰扶额:“抓去哪里了?” 他看看能不能抢救几只,挽救一下几个小可怜的毕业论文。 张陶愣愣:“放生了。” 祁知辰:“……” 祁知辰艰难道:“你是什么极端的动物保护分子吗?” 张陶沉默了片刻。 他大概本身就精神不太正常,被人鱼的歌声捕获了之后,整个人精神状态更加岌岌可危了起来。 祁知辰的问话似乎戳中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突然间躁动了起来,胡乱撕扯着面前水流形成的屏障,含糊不清道:“我已经来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 祁知辰觉得自己大概问不出来什么了,这个人可能精神本来就有点异常。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吧。 不过在把这人上交之前,他倒是准备试验一下记忆中关于“被捕获的猎物会为捕猎者做任何事情”这句话实施起来,究竟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祁知辰问道:“你是说……你会做任何事情?” 张陶像是被拔掉了发条的玩偶,突然又站立不动,呆呆道:“我会为您做任何事情。” 泛着点点蓝光的水流为祁知辰卷来了一本高数课本,他翻开其中一页,怼到了张陶面前:“第二行第一道题,会做吗?” 张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陶的目光更加呆滞了几分。 祁知辰遗憾地摇了摇头,往前翻了几页:“最简单的微积分,会做吗?” 张陶:“……” 张陶正准备撕扯水流的手默默地放了下来。 祁知辰叹了口气:“算了,来个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会吗?” 张陶:“……” 祁知辰大为失望。 看来这所谓的“做任何事情”,还是有一定限制范围的。 比如像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他没有去追究此人异常行为背后目的的想法,对于不感兴趣的事情,他向来没有刨根问题的闲心。 祁知辰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在动用人鱼力量的时候,他的双眸的蓝色逐渐深沉了几分,像是深海的颜色。 “去自首吧。” “到了警局后,把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 # 傍晚。 江城天华区公安分局。 法定下班时间早就到了,公安局内依旧是一片人头攒动,泡面的香气交织着老干妈的芬芳,新来的实习警员李朝朝埋头呼噜了一大口面,然后满足地啃了一口大蒜。 在他面前,支队长孙云华双手抱在身前,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卷宗。 “一个月了,”孙云华沉声道,“从二十天前确认身份到今天,我们不仅没抓到张陶,反倒是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又——又——” 旁边有人接话:“又偷了几窝小白鼠,祸祸了好几个新培育出来的种子,前几天甚至还……呃,好像去抢银行了,不过只抢了硬币——” 孙云华脸色不太好看:“这代表什么?” 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李朝朝刚吸上一口面,还没呼噜进肚子,就陷入了“大家都在沉默只有我在吸面”的尴尬处境之中。 他艰难地咬断了面条,抹了把嘴,把吃了一半的大蒜丢进面汤,小心翼翼地把方便面藏到了身后。 孙云华猛地拍桌:“李朝朝,你来说。” 李朝朝小心翼翼道:“代表他……他的呃,行为一如既往——不是,我的意思是,虽然目前无法弄清他的动机,但他的动机好像一直没变——” “没变?”孙云华打断了他的李朝朝的支支吾吾,他站起身,“张陶所犯的第一起案件,是在参观江城农业大学校园的时候,翻墙进入了一亩地,破坏了里面三株珍贵的幼苗。” 李朝朝小鸡啄米点头,他缩着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二起案件,他闯入了医科大学的动物实验大楼……再往后,他打晕了巡逻的保安,偷走了超市的水果,而最近的一起——”孙云华沉声道,“他抢劫了银行。” “他确实只抢走了硬币,但是在实施抢劫的过程中,他用刀具刺伤了一名银行工作人员的小腿,他的行为看上去确实荒诞可笑,我们暂且不去探究张陶犯罪的动机,单纯就他的行为而言——” “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下一次,他会不会杀人?”孙云华抬高了声音,“整整一个月,人的身份都弄清楚了,还天天在江城作案,我们大队这么多人,别说抓到他了,就连正脸都没有见到过——!” “砰砰砰——”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屋内人顿时心头一紧,为这位撞在队长气头上的人默默祈祷。 孙云华不耐烦一甩手:“进!” 门开了一道缝,伸进来一个畏畏缩缩的脑袋:“队长,外面有个人来了,有点奇怪,这个人他、他好像说是来——” 孙云华不耐烦道:“什么事!?” 门口的脑袋飞速道:“那个人说自己是张陶,过来自首。” “……” 门口的脑袋继续道:“他还说他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老实实交代所有事情——队长,我本来以为他开玩笑的,但他看上去真的超级诚恳,我没第一时间答应他,他就过来扒着我的裤腿哭!” “差点把我裤子扒下来了!” 这下子,警局内才真的是一片寂静。 # 夜晚十一点。 一辆通体漆黑车静静地驰骋在夜色之中,安静而沉默。 它速度飞快,却没有发出太多的噪音,就如同它的外表一样的内敛。 然而,车内却别有洞天,外表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小轿车的大小,里面却宽敞到足够四五个人聚众唱K。 除去驾驶座的位置,后边还有三排座椅依次排开,两两之间间隔很开,放下躺平都不会觉得挤。 灵耀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放下了座椅,像个煎饼一样摊开,脸上带着电气老鼠的眼罩,生无可恋道:“我昨天值班……” 副驾驶座上,郑凉翘着个二郎腿,她留着一头披肩的半长发,嘴里叼着个棒棒糖,聚精会神地看着平板上的任务资料。 “目的地是江城天华区的公安分局,危险程度D级,”郑凉道,“应该就是个普通的信息采集任务,对了,调度采集仪你调试好了吗——” 灵耀喃喃道:“我昨天值班……” 郑凉:“……” 灵耀的表情充满了痛苦:“我昨晚一晚上没睡,上午还被留下来加班,回到家家里的兔子又尿了一床,我好不容易换了床被子准备睡觉,才睡了三个小时——” 郑凉怜爱道:“那调度采集仪调试好了吗?” “……”灵耀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打工人的怨气,“调试好了。” 郑凉递给他一根棒棒糖:“研发部的最新产品,原料来自于前段期间加入的梦魇返祖者,据说吃下去之后可以三天不睡觉,代价是后面会连续做三天的噩梦,你要试一试吗?” 灵耀礼貌:“婉拒了哈。” 车内,正面刻着特异局去死(去死二字划掉),反面刻着出入平安的小风铃叮铃铃的响着。 郑凉嘎吱嘎吱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一摊手:“没办法,你也知道,本来特异局人手就一直不足,陆哥外派四年多才回来,江城分区这边的老员工好多都被其他分区挖走了,加上前段时间,偏偏有个新的污染裂隙开在了江城郊区……” 灵耀起身摘下眼罩,揉了把头发:“我知道……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 “明明今天值班的是你和蒋泽越吧,他人呢?啊?这大晚上的出任务就非得叫我吗!?” 郑凉斟酌道:“因为你的异能是分析,对于这种偏向于信息采集的任务会更加合适。” 灵耀面无表情:“上次过年发的甜品我还没吃,如果你要,给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蒋泽越他进医院了。”郑凉飞速倒戈。 “进医院?他受伤了?”灵耀还是有几分同事情谊的,“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谁没受过伤一样——” 郑凉道:“不是,他去割痔疮了。” 灵耀:“……” “你也知道,他在觉醒异能前是学医的,为了避开大学同学,还特意跑到隔壁市的医院去了,”郑凉幸灾乐祸,“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主刀是他大学室友,台上的护士是他前女友。” “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听上去实在是太惨了,我怕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赶紧答应他然后挂了。” 灵耀真诚发问:“他下次值班是哪天?我不介意给他代班,让他好好休息,多住几天。” 一时间,车内洋溢着欢乐的笑声。 队友的痛苦经历给灵耀带来了些许精神上的慰藉,他翻身起来:“对了,我上午和你说的那个资料,你发陆哥了吗?” “你是说那个——《男士流行发型精选》、《男士服装搭配》、《如何捕获爱人的心》——这几本书?”郑凉又剥了根新的棒棒糖。 “发是发了,不过你确定陆哥让你找的是这些资料?还没愚人节,你可别害我,我在邮件末尾备注的可是你的名字。” 灵耀摆摆手:“发了就好,没事。” 郑凉眯起眼睛:“什么没事?我感觉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早就不是秘密了好吗,”灵耀正准备剥开手里的棒棒糖,发觉是研发部新品后,又收了起来,“陆哥有个初恋……准确来说是暗恋对象,就在江城,据说还是高中同学。” 郑凉大为震惊:“他那种看上去就注孤生的人居然还有对象!?” 灵耀慢条斯理:“还没成,都说了是暗恋对象了。” “啧,我就说,怪不得他回国这几天,整个人就和一只开屏了的孔雀一样烦人,”郑凉呵了一声,旋即又眯起了眼睛,压低声音凑近,“八卦一下,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灵耀摆摆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等蒋泽越割完痔疮回来你可以问问他,当年不是他跟着陆哥跑去上什么高中的吗?” 郑凉保持了三分矜持:“行吧,我也不是那么热爱八卦的——” “但你要说我肯定不会拒绝——咳,我一直都很好奇,陆哥当初装嫩跑去当高中生也就算了,听说他读了不到一年就被总部那里发配到国外去了……有什么我可以知道并且不会被灭口的小道消息吗?” 灵耀大发慈悲:“也不算秘密了吧,最开始就是伤得比较重,送去国外治疗了,后边那边又有各种事情,零零碎碎耽搁了四年。” 郑凉凑近脑袋:“这个我知道啊,但四年前江城这边基本没有危险度高于B级的污染裂隙,以陆哥的实力,不至于伤成这样吧?” 灵耀沉默一瞬:“所以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 郑凉猜测:“暗杀刺杀勾心斗角,利益财帛动人心,权力更替站队错误?” 灵耀摇头:“没那么复杂,还记得刚刚和你说的陆哥的暗恋对象吗?” 郑凉:“……” 郑凉倒抽一口凉气:“暗恋对象砍的?” “你想什么呢,”灵耀端起水杯刚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呛到,“陆哥的对象——陆哥的暗恋对象也就是个普通人类,哪里来的你说的那么可怕。” “其实是这样的,当时陆哥正处于异能力进阶的突破点,本身力量就不稳定,隔三岔五吐吐血都很正常啦,本来念高中也是想让他休养休养稳定一下力量。” “结果呢,那天他的暗恋对象——我听蒋泽越说是还个冰山美人,对着他笑了一下,而且两个人的关系还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郑凉捂着嘴:“是我想象的那种吗?” 灵耀:“他们牵了个小手。” 郑凉:“……” 灵耀语气沉重:“然后陆哥一时间过于激动,力量差点暴走,直接就被医疗部拉去抢救了,结果又诱发了异能二次突破,不得不送去国外……后面的故事你也知道了。” 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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