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年纪轻轻的怎么火气这么大? 今日与师兄重逢相认,还聊了许久旧事,沐遥之心情很好,决定不与陆栖竹计较,她笑了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栖竹看见这笑只觉得更加刺眼,他歪歪脑袋,看着沐遥之挡在门门的身影,凉声道:“怎么?与掌门在屋内夜半闲谈便笑意盈盈,换了我就拒之门外?不请我进去坐坐?” 陆栖竹今日为何如此这般阴阳怪气? 沐遥之觉得奇怪,没来得及多想,身子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侧过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陆栖竹冷冷瞥他一眼,迈着长腿,走进了房内,经过她身边时,带起了一阵风,萦着淡淡松竹的冷香。 沐遥之回头看了看陆栖竹。 如今回了门派,陆栖竹穿着一身风清门弟子的统一制服,平平无奇的白色衣袍穿在他身上却是格外萧然出尘。 看着陆栖竹的俊逸身影,沐遥之心情很好的原谅了陆栖竹的无礼,她关上屋门,转身走了过去。 陆栖竹已经很自觉的坐在了桌前,巧的是,他刚好坐在刚刚丛应止所坐的那个位置。 夜深人静,室内寂然,唯有窗外蝉鸣阵阵。 沐遥之觉得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错乱之感,她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话本上说的那个夜会二郎无缝衔接的女子…… 沐遥之思想不干不净,不敢直视陆栖竹,眼神飘忽的胡乱转着,却不经意瞟到了一个兔子灯,她麻木的想着,嗯,这个兔子有点眼熟,等等—— 兔子灯? 沐遥之眨巴着眼睛,虽然已经过了几日,但是她还是可以恍惚记起来,这个兔子灯,似乎与他们初到瑰城那一日,她在瑰城的街市上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沐遥之呆呆指着那个兔子灯:“你这个兔子灯是哪来的?” 陆栖竹语气随意:“路上捡的。” 沐遥之:…… 鬼才信。 沐遥之似是想到了什么:“那日你非要去客栈取包裹,就是去拿这个?” 陆栖竹皱眉看着眼前一桌的残羹剩饭,还有屋里萦着的淡淡酒气,他漫不经心点点头:“是。” 沐遥之心头隐隐一动,她目光看向陆栖竹来时另一个手里提的东西,那是一个食盒:“你还给我带了吃的?” 陆栖竹伸手将食盒往后拉了拉:“你刚刚与掌门饱餐一顿,如今怕是看不上我这玩意。” 沐遥之早已眼疾手快,从陆栖竹手中抢过食盒,飞快打开,里面竟是一碗甜汤。 她偏头问:“你做的?” 陆栖竹冷笑一声:“我怎么会做这玩意,厨师做的。” 沐遥之笑嘻嘻看着食盒内乖乖躺着的那碗甜汤。 看着这碗甜汤她便想起陆栖竹刚刚拜入她门下时的事情,那时陆栖竹虽然整日寡言少语,不过却不似如今这般,浑身萦着一种冷漠疏离生人勿进的信号。 那时的陆栖竹很是亲人,知她喜甜,每日都会为她亲手做一碗甜汤。如今她看这甜汤的模样,她就知道这定是他亲手做的。 沐遥之笑笑:“谁说我看不上,我就爱喝这个。” 说着,沐遥之拿起汤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甜腻的滋味在舌尖荡开的瞬间,沐遥之脸上的笑意顿住,甜汤依旧甜腻好喝,可它却已经——冰凉了。 沐遥之本以为陆栖竹是刚刚来到她屋前不久,可这汤分明已经冰凉。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呈在保暖的食盒之中,可到了她口中之时还是变得如此冰凉。 所以在此之前,陆栖竹在树上蹲了多久? 沐遥之抬眸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栖竹闻言,抬起眸子,不冷不热的盯着沐遥之,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今日午后。 今日午后。 他匆匆被丛应止唤去交待瑰城的后续事宜,可他们只说到一半,丛应止便不知为何,神色慌张的匆匆离去。 陆栖竹回了住处,他的侍从赤谷早已在屋内恭候。 那日在瑰城,最后夺走龙心的黑衣人,便是赤谷。 赤谷毕恭毕敬,将装着龙心的锦囊呈到陆栖竹手中。 赤谷低着头,浑身不自抑的微微颤抖,虽然那日强夺龙心,并且伤到尊上,都是尊上的授意。 但是,他毕竟是伤了尊上。 他完蛋了!他怎么敢的啊!可这么想着,赤谷又很委屈,他那剑明明是冲着木遥遥去的,尊上为什么要冲上去? 陆栖竹不知赤谷的复杂心思,打开锦囊,泛着微光的龙心不安分的在锦囊之中挣扎跃动,似乎要随时逃脱,陆栖竹释放了几丝龙息,将龙心压制住。 陆栖竹倚在黑木椅背上,坐姿随意,修长白皙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桌子,静静思索着。 虽然颇费了一些功夫,但是龙心还是拿到手了,可这还不够。 他的龙体分崩离析,魂体被镇于塔下。他须得拿到全部的龙体,魂体破开封印,才能炼化、重塑龙身。 夺龙心那日,为求真实,糊弄过去木遥遥和丛应止他们,陆栖竹嘱咐赤谷,让他夺心之时不必顾忌,可下狠手,若是赤谷真伤到了他,他也可借机在木遥遥面前卖惨。 因此,那日受伤,在他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受伤是预料之中。 为木遥遥受伤是意料之外。 木遥遥似乎对他有几分真心,她会为了救他奋不顾身。 但是她似乎对谁都是这样,他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陆栖竹有些烦躁,如此进度,木遥遥何时能够全身心的相信他,心甘情愿交出魂羽? 魂羽,龙族秘宝,有起死回生之效,可解世间百毒,若他想要成就大业,魂羽势在必得。更何况,本就是他的东西,为何要落入他人手中? 须得加快进程了。 他需要尽快取得木遥遥全身心的信任和爱意。 陆栖竹想到这里,蹙眉起身,对赤谷道:“你先走吧,等我命令。” 赤谷看着陆栖竹的神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陆栖竹抄起墙角的那个兔子灯,往外走去。 可走到门口时,却又顿住脚步,他忽然想起了,木遥遥似乎爱吃甜的。 他会做的甜食不多,只会做甜汤。 从前,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师尊”沐遥之也喜欢吃甜的。他还没有那么恨她的时候,每日会给她做一碗甜汤。 可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 陆栖竹想,既然是去试探木遥遥,总得给她些甜头。 他沉默着做完了一份甜汤,拎着食盒和兔子灯,满腹筹谋的走到她房门口时,却只从窗中窥见她和丛应止二人在房内言笑晏晏,把酒言欢,满桌好酒好菜,木遥遥脸上挂着的他是从未见过的笑意。 既然木遥遥有约,他本欲转身离开,下次再来。 可不知为何,他脚步停顿在地,难以挪步。 听着屋内时不时传来的爽朗肆意的笑声,陆栖竹觉得心口堵极了。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明明从未有过,可却又熟悉到他好像经常这样。 陆栖竹矗在原地指尖蜷动,攥成拳头,复而松开。 他离开也不是,打断也不是。 半晌,陆栖竹沉了一口气,转身,一跃到陆栖竹屋外的树上,这么一蹲就是半夜。 他蹲在树枝上,听着屋内传来木遥遥爽朗清脆的笑声,只觉得难听,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笑声那么难听。 自从从风清塔内破塔而出之后,他只有一缕神识,无心无骨,按理来说,他无感不全,本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可最近他会没来由的烦躁、不开心、烦闷,甚至还会有挂念、心疼…… 这些,都与木遥遥有关。 陆栖竹蹙眉,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魂羽绑定之人,可以牵扯他的心绪的结论来。 否则为何他总是会因为木遥遥的事情失控。 可这个结论又有点没有道理。 否则为什么现在,就现在这个时刻,木遥遥笑得那么肆意,他却不开心。 陆栖竹蹲在繁茂的枝叶间,思索了半夜,却还是没有想明白。 如今,他坐在沐遥之面前,思绪仍是混乱的,来这里之前,所有的腹稿和计划,全都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忘了干净。 陆栖竹别过脸,揉了揉隐隐发麻的腿,避开了木遥遥的这个问题,只是道:“猜你喜欢,就带来给你了。” 沐遥之舔舔唇,看了眼眼前的甜汤,又偏头看着那盏兔子灯,左看右看,很是喜欢,兔子娇憨可爱,做工精巧,和她之前脑海中恍惚出现的那段记忆中兔子灯那个一模一样。 风清门人人都说陆栖竹很冷淡,淡泊疏离,不近人情。 可她知道,不是,从来都不是。 她见过不一样的陆栖竹。 沐遥之轻声道:“谢谢你。” 陆栖竹今日格外话多,且每一句话都很不讨喜,他勾勾唇角,冷嘲热讽:“与丛应止夜半长谈,在我这里连多谢都如此吝啬?” “你今日怎么了?”沐遥之只觉得陆栖竹说话夹枪带棒,似乎句句都在针对丛应止。 难道今日他们吵架了? 这么想着,沐遥之想起之前在瑰城,二人闲聊时,言谈之间陆栖竹似乎对“沐遥之”也不够尊敬。 沐遥之撇撇嘴,陆栖竹这人真是一身反骨,大逆不道。 陆栖竹淡淡道:“没怎么,只是觉得不够。” 沐遥之不解:“什么?不够什么?” 陆栖竹:“这一路上,我为了你,佩剑给了,银子舍了,伤也受了,最后就换你一句多谢,不够。” 沐遥之舔了舔唇:“那你……” 陆栖竹偏头,死死盯着沐遥之的眼睛,打断了她的话:“我想要什么,我觉得你是知道的。” 鹿门山的夜是寂静的。 屋内满是酒气,混着甜汤的香甜。 烛火已经燃了大半夜,如今屋内已经有些晦暗不明,影影绰绰。 陆栖竹明明是有备而来,可这一刻,他看着木遥遥的眼睛,陆栖竹觉得自己又乱了。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所有的筹谋打算、骗人话术都化为了泡影,他难以自抑,不由自主。 陆栖竹凑近了些,一字一顿:“所以说,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心悦你,想要……”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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