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朱唇轻颤,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面前这个和她拜堂成亲之人,竟然是一个太监! 耳边倏地炸开一阵哄堂笑声,萧泠整个人讷讷地杵在原地,随即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睁大了眼睛望着四周前来赴宴的漠北朝臣将相。 谁都知道漠北太子骁勇善战,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太监,而萧泠作为商丘送来漠北和亲的公主,再不济也是漠北东宫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怎么可能跟一个太监拜堂成亲?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深深呼吸一口气,萧泠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紧握的十指深深嵌入掌心,钻心的疼。 面对周围漠北王侯大臣毫不掩饰的讥笑,萧泠长舒一声,再次抬头时已然敛去了眸中的慌张无措,目光自若带着一丝调笑。 “早听闻漠北太子神秘莫测,不曾想原来是有难言之隐。” 萧泠说着,竟伸手去握住那太监的手,也不管旁人神色如何,自顾自淡定笑道:“不过我商丘千年古国,底蕴深厚,实乃礼仪之邦。既然拜了堂,本宫自然不会嫌弃太子殿下不能人事。” 她侧身拉着那太监行了一个礼:“太子殿下,请入洞房。” 那太监却一脸惶恐,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 “怎么,太子殿下不喜欢我这样唤你?” 萧泠笑着,眉眼弯弯:“夫君?” 话音刚落,骤然听得身后那屏障之后传来一声重物碰撞掉落的声响。四周赴宴的人纷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萧泠没有回头,但也猜到了坐在那屏风后面纵观全局之人的身份。 那才是真正的漠北太子。 此次拜堂闹剧,怕也是这位漠北太子有意为之,刻意让太监来羞辱她,就是为了看她手足无措的出丑模样。 果真,单薄的屏障将里间光景遮得尚不严实,烛光透过屏面映照出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影影绰绰,缥缈虚无。 只听得那人一声冷哼,随即低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冷声缓缓传来:“好利的一张嘴。” 萧泠垂眸不语,目光落在被她扯下来丢在地上的红盖头上。 “将太子妃扔回房。” 太子妃,多么讽刺的称谓。 萧泠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眸中却无半分笑意。 一路上,萧泠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被带到了她和漠北太子的新婚洞房。 一直垂首跟在她身后的赵嬷嬷在关上房门前一刻终于开口,却是在出言相劝:“太子妃不该如此冲撞殿下,太子殿下阴晴不定,太子妃还是多多包容的好。” 被捡回来的盖头重新盖上,萧泠心中万分不悦,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声:“不就是叫我委曲求全?” “我萧泠这辈子活了十八年,还从来没有对谁委屈求全过。” 话毕,便阖上了眼,不再言语。 赵嬷嬷闻言,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也只是微不可察地摇头叹气一声,拉上房门退了下去。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萧泠蓦地睁开眼,只见整个婚房内只剩得她一人。 她垂下眼睫,借着盖头下的视野,缓缓将手伸向身后的枕头底下,摸索到了那柄名为般月的短刃。 她将般月藏进里衣的袖口,反复试了几次确保短刃不会落出,这才放心收回动作,拾起榻上的合欢扇缓缓端立在面前。 就这样一直等到深夜,萧泠都不见漠北太子的身影。 长时间举起的双臂酸痛难忍,萧泠不由得轻“嘶”一声,放下扇子抬手揉了揉手腕。 谁知这时洞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萧泠腾然一惊,慌忙举起扇子端坐在榻上。 正当她屏息之时,却听得一声极为轻缓的声音传来:“公主?” 萧泠闻言身躯为怔,随即抬手掀开了盖头:“豆蔻?你怎么进来了?” “嘘,公主小心,门外的侍卫都被我迷晕了,公主随奴婢一同出逃吧。” 豆蔻说着便伸手拉住萧泠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萧泠被她拉得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停下步子猛地挣脱开来。 豆蔻不解地回头看她:“公主?” “豆蔻,我不能走。如今我代表的可不再是萧泠一人,而是整个商丘。” 她说着,略一停顿,缓缓转过身子往榻边走去:“漠北国用两年前因质子身死一事坐借口开战,如今我这个和亲公主若是也拎着脱逃,怕是又会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可那漠北太子新婚之夜让您独守空房,自己倒是跑到极乐斋逍遥快活,全扔哪不顾殿下您的声誉,简直是恶毒至极,可恨至极!” “况且那漠北太子又没有见过您,今日大殿上拜堂也是隔着屏风,想必他也没有看清。既然您能替五公主和亲,那奴婢也能替公主您躲过这漠北太子的折辱。他既有意冷落殿下,想必也不会对奴婢做什么,殿下放心去吧!” 洞房的门被风吹得作响,豆蔻反手关上,随即快步上前拦住萧泠,二话不说开始解自己的衣物。 “快,殿下,再拖就来不及了!” 萧泠怔愣地站在原地,但也只是思忖了一瞬,便下定决心似的伸手解开繁琐的婚服外衣。 她将般月藏进换上的宫女衣服的袖中,紧了紧袖口,长发高高束起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做完这一切时,夜已近三更,然而漠北太子依旧没有出现在芳菲苑。 萧泠垂眸掩过神色,回头看了端坐在榻上的豆蔻一眼,随即反手拉上了房门。 — 萧泠四处躲避着东宫内的侍卫,放缓脚步贴着墙壁悄然溜进了一方院中。正当她看着四下无人准备离去时,却忽地被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萧泠腾然一惊,滞在原地不敢回头。 而身后那人很快便将手移开,声音柔软娇媚:“你是东宫里的奴婢?可会跳舞?” 萧泠闻言身躯微怔,猜到这人应该是外来的舞女,进东宫来献舞的,于是缓缓转身低垂着头行礼:“回姑娘,奴婢会一些。” “会跳舞就好,快些跟我来换身衣裳,殿下就快唤我们前去极乐斋献舞了。”那舞女说着,拽住萧泠的手臂就往屋内走,一边还不忘吐槽:“这梵心也真是,关键时刻找不着人影。这太子殿下脾性可不好,可千万别搞砸……” 萧泠默默听她碎碎念着,眸中神色却深沉了几分。 极乐斋,是豆蔻口中漠北太子玩乐的那个极乐斋。 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了漠北太子所在之地。 换好舞女的轻薄衣物,萧泠低头跟在队伍的最后来到了一个庭院前。借着皎洁的月光,她抬头望着院门前那块牌匾上飞舞飘逸的“极乐斋”三个字,眸色逐渐暗了下来。 找到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成想这漠北太子还是个风流人。 她反手捏了捏藏在袖中的冷刀,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今日她萧泠便送他这漠北太子赴这黄泉碧落。 漠北国能从的当初哪个贫瘠的弱国摇身一变成就如今的模样,这个新上位地漠北太子占了很大的功劳。所以不管是为了商丘,还是单纯地为了完成系统任务,这个漠北太子注定是男主霍骁一统天下之路最大的绊脚石。 无论出于什么角度的考虑,他都必须死。 — 所谓极乐斋不过是一方庭院,几处小亭矗立其中,院中小湖倒映出九天月色,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湖心处传来一阵悠然靡靡的管弦琴声,萧泠顺着乐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湖心处一方平地,上面赫然修建这一座水榭,无数纯白色的薄纱轻慢悬挂在小亭四周,叫人看不清里间的风景。和风微送,帘幔轻舞,只看得影影绰绰的人影,似乎在饮酒作乐,好不快哉。 忽的乐声骤停,萧泠猛地回神,却见得亭中乐妓纷纷抱琴退了下来。守在一旁的太监朝她们招了招手,萧泠连忙低头,混进队伍缓缓走进亭中。 找到自己的位置缓缓跪下,学着身旁舞女的模样摆好姿势。萧泠本是半路被抓来救场,也模样多余时间学舞,因此也被人安排在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 随着乐声响起,萧泠跟随琴声缓缓起舞,目光却一直流转着,最后落在了正前方的屏风之上。 屏风后两个人影耸动,细碎的娇吟嬉笑声时不时传来,听得萧泠面红耳赤。 仅隔着一张屏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真不愧传闻中的那句荒|淫无度! 萧泠不想再看,于是干脆全程垂着头蒙混着跳完了一支舞。乐声结尾,余音悠长,萧泠屏息凝神,试探着抬起眼朝着屏风后再看了一眼。 屏风后的人似乎依然事后,萧泠随着队伍朝着屏风后的人缓缓行了一个礼。她悄然将手探入袖中摸索着短刃,起身时却突然听得那漠北太子低沉着嗓音说了一句:“慢着。” 萧泠探寻短刃的动作一滞,低垂着眉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从屏风后传来,漠北太子低头在那女子耳边说了句什么,只听得女子娇嗔一声,揽了揽衣裳便退下了。 萧泠不敢抬头,屏风后那人不说话,一行人都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全都跪在原地等着他的发落。 似乎感觉到又一道目光灼灼地落在了自己身上,萧泠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蜷曲收紧,手心泌出细汗。 心中闪过一道不祥的预感,萧泠微微蹙眉,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句低沉暗哑的声音:“你,过来。”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撞见萧泠抬起头一脸惊愕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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