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谭栾正在小辉房间,盘问小辉最近的情况。 比如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女孩子追他之类的。 小辉被问到头疼,只好转移矛头,跑到厨房问正在收拾的白女士: “姑姑,肖大哥晚上睡哪啊?” 谭栾一听,躲在门口偷听。 白女士冲肖也的方向喊:“肖也,你晚上要不和栾栾睡一个房间?” 谭栾赶紧冲出来:“白女士,你瞎说什么呢!” 白女士小声道:“这有什么的,你俩现在不是都住在一起的嘛,妈妈跟你说过的,妈妈没有那么不开明。” “不是的!”谭栾想解释,泪这时走了过来。 “要不,我和小辉一起睡,”他看向小辉,“小辉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小辉连忙摆手。 晚上,大家都回到自己的房间。 泪洗完澡后,对正在写作业的小辉说:“晚上我出去睡沙发,你好好学习。” 小辉以为泪是怕打扰自己学习,急忙道:“没事的,肖大哥你就在我这睡吧。” “我喜欢睡沙发。”泪撂下这句话,不拖泥带水地出门了。 徒留不明所以的小辉愣在原地。 谭栾在房间无所事事,早知道就带电脑来了,还能写点东西打发时间。 她刷着朋友圈,看到向晚樱发了一张晚饭的图片,桌子碗筷也不像是她家的。 谭栾评论:“又去弟弟家蹭饭了?” 向晚樱很快便回复:“冰狗。” 那看来是没时间陪自己闲聊了。 谭栾划着联系人,划到赵自棋时顿住。 以往回老家后,都会问赵自棋要不要特产,她给捎回去。 “算了,还是先不要联系他了。” 谭栾的朋友圈里要么没有共同语言,要么就是工作方面的伙伴。 没想到,连个能随便说说话聊闲天的人都没有。 她想了想,发了条微信给泪:“在干嘛呢?” 可是泪半天没回复。 也对,他不知道家里的Wi-Fi密码,没连网呢。 谭栾每个月都要交两部手机的话费,上次特地警告泪不准开数据流量,没想到他还真老实地都没点开。 “我在客厅。”是泪的回复。 谭栾便穿好拖鞋出门,果然看见昏暗的客厅里,泪还是平时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她小碎步坐在他边上,怕吵醒白女士他们,她压低声音问:“你开流量了?” 泪亮着手机屏幕在谭栾面前晃了晃:“小辉告诉我密码了。” 房间里地小辉写完作业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绝对见过肖大哥,什么时候呢?” 他转过身,盯着对面的柜子,上面是他初中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证书和奖杯。 “对了,初中!” 初二的时候他刚搬来谭栾家,觉得自己添了很多麻烦,话也不敢多说。 那天他正要出门去参加比赛,结果被爸爸欠债的那些人堵在路上不让走,是泪突然出现把那些人赶跑并送自己去比赛现场的。 后来他听说那些堵他的人也被抓进去了,涉嫌放高利贷。 想起来后,小辉惊喜地想要出门告诉泪,一开门看见他和谭栾在客厅讲话,便悄悄把门关上了。 “无所谓了,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你不是说和小辉一起睡嘛,怎么一个人在这?”谭栾忍不住问道。 “我还是比较喜欢躺在沙发上。” “那你可真奇怪啊,为什么这么喜欢沙发啊,床不舒服吗?” 泪沉思良久,似在回忆,继而开口道:“我以前的仇家比较多,晚上躺床上的话睡不踏实。” 谭栾听完,想也没想便握住了泪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 泪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谭栾继续问道,“你的仇家。” “死了。”泪坐起身,看着窗外一千年不变的月亮,“因为他们活不过我。” 谭栾突然觉得,当神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爱的恨的都不能一直待在身边,是件孤独的事。 为了让泪不要哀伤,她故意打趣道:“那睡沙发舒服吗,我也要试试。” 话毕,她作势就要躺下来。 这时,舅妈的房门忽然打开,泪急忙也躺下去,顺手把快要被自己挤下去的谭栾捞了回来。 谭栾被泪紧紧抱着,大气不敢出。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贴地这么近,感觉心脏都快要吐出来了。 但她此刻感觉到的,分明不是自己的心跳。 是泪。 泪想松开手,但又怕谭栾会掉下来,只能抱着不放。 少女的睡衣质地柔软,绵绵的触感让他紧张不已,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利爪狠狠捏住,让人喘不过气。 谭栾的发丝贴在泪的嘴唇上,好像是刚洗完头,有些湿湿的,香味与她平时用的不同。 正当俩人都觉得自己快要缺氧时,舅妈总算是喝完水回房间去了。 谭栾赶紧挣脱开坐回到边上:“原来是舅妈,口渴了啊。” “你渴吗?”泪哑着嗓子问道,“渴的话我去给你倒……” 话还没说完,谭栾飞也似的逃回房间。 “水。”泪看见她关上的门后,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差点晕厥了。 谭栾回到房间,摸了摸还发烫的脸,又揪了揪小肚子。 “最近没长胖吧,”她站在镜子前转了转,“可恶,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了。” 泪早上在大家醒来之前就去买早餐了,回来正好碰到要去图书馆学习的小辉。 “肖大哥,早。” “给,早饭,路上吃吧。”泪递给小辉,小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声谢后便离开了。 看着小辉离开的背影,泪喃喃道:“看来他是想起来了。” 等谭栾起来时,已经是中午了,白女士正在扫地:“你还知道要起来呀,人家肖也买的早餐都已经凉了。” 谭栾打了个哈欠:“没事,我不吃早餐。” 白女士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那你动作快点,一会儿吃完午饭就出发。” “好嘞。” 谭栾见泪不在沙发上,便想去小辉房间里找他。 她刚要推门而入,想了想还是缩回了手,站在门口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又扣了扣眼屎,深吸一口气后敲了敲门,却半天没人应。 这一系列动作被白女士看在眼里,她偷笑后又一本正经道:“肖也开车回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什么?真的假的?他怎么回去不先告诉我啊?” 谭栾急了,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昨晚抱了自己,害羞逃跑了? 不至于吧! 在千万种推理展开之前,房门开了。 白女士赶紧逃离现场:“我买酒去了。” 谭栾气得直吼:“白女士,你幼不幼稚!” 泪耷拉着眼皮,见白女士离开,谭栾又如此暴躁,疑惑道:“怎么了?” 谭栾正要抨击泪为什么这么迟开门,但抬头看见他的红血丝后,担心道:“你没睡好吗?” “嗯,认床。” “可你不是睡沙发吗?” “认沙发。” “可你刚来我家时也没见你认沙发啊,倒头就睡。” 难道是因为有我在? 谭栾这么想着,心里甜蜜蜜的,身体倒别扭起来了。 “泪,你说我需要减肥吗?” “啊?”泪更疑惑了。 “就,你觉得,我胖不胖。” “不胖。”泪不假思索,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看眼色的本领和求生欲还是有的。 “真的吗?” “嗯。” “那就好,本来我打算今天晚饭不吃了的,既然你说我不胖,那我就还能吃。”谭栾喜上眉梢,但心里还是默默警告自己,要少吃一点。 泪看着谭栾蹦蹦跳跳地离开,与几分钟前判若两人,无奈地笑了。 他突然想到白女士早上和自己的对话: “肖也,今天是栾栾爸爸的祭日,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阿姨,这样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相信她爸爸见了你,也会喜欢你的。” “好,我去。” “阿姨知道栾栾的性子,平时一定是你迁就和照顾她更多些,阿姨替她爸爸谢谢你。” “没有的,谭栾她很好。” “我的女儿我知道,别看她有时候没心没肺的,其实她越是跳跃,心里就越可能难过。她爸爸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每年到了今天她都会很活泼,我知道,她是怕我难过,但我又何尝不知道她比我还难过呢?” 此刻站在墓碑前,泪才知道,谭栾爸爸是名警察,因公殉职。 今日的天气很明媚,路边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在地面上投下斑驳交叉的影子,像是织起了一张张兜住往日岁月的网。 和往年一样,今天来了很多警察,有的退休了,有的还在职,有的就葬在边上。 白女士在和众人寒暄问候,谭栾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着。 泪走到她旁边,也安安静静的。 他想,谭栾需要人陪。 “那瓶酒,是我爸生前最爱喝的,白女士每年都不会忘了买。” “可是我知道,不只是今天,每一个她想我爸的日子,她都会买上一瓶来这。” “小时候,大家都说,我长得和我爸很像,可是我没有他威风,没有他英勇,我只想和家人朋友平平淡淡地生活。” “泪,你愿意和我过这种生活吗?” 泪不说话,只是低头牵住谭栾的手。 “你的手还是这么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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