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思凡，自古有之。 无论是瑶姬长公主和杨天佑的生死与共，还是七仙女与董永的夫唱妇随，亦或是牛郎织女的一期一会，都会让仙娥们莫名感动，心生憧憬，期待哪一日碰见个如意郎君，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 五十年前，青萝仙姑的妹子紫藤仙姑思凡下界，与一书生在渭水河畔私定终身，不久后生下一女，取名紫鸾。 好景不长，紫藤与凡人相恋并生下一子的事情被灶王发觉，上告天庭。 那时恰逢天庭掀起整肃仙人思凡之风，紫藤顶风作案，不但自身不保，还连累了姐姐青萝，被打入天牢暂时关押。 再后来，青萝大义灭亲，亲自将紫藤押往诛仙台，抽仙筋、剔神骨，随后打入凡尘，永世不得再遇仙缘。 看热闹的小仙娥们表示：太感人啦！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轰轰烈烈才不虚此生！ ——哪怕最后紫藤为这所谓的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天上的小仙娥们也不在乎。 她们渴望的只是一团火，却从未想过，这团火总有熄灭的时候…… 素女正是从那时起，计划着前往人间寻求真爱。遇到沐宸那年，他刚满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只一眼，素女就认定他会是自己未来的丈夫。 “那一年，我们一无所有，只有彼此。为了与我在一起，他偷偷修炼师门禁术，差点被他师父打死……那一刻，我便认定他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 那时的她并不明白，再浓烈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消耗，更经不住权力的诱惑。 沐宸终究还是负了她，另娶他人为妻。 尽管沐宸再三发誓，说他对皇后并无男女之情，只是利用她家权势安抚朝臣。可素女知道，她与沐宸再也回不去从前的单纯了。 沐宸掌权的第十一年，皇后生下了他的嫡长子，紧接着，淑妃、贤妃接连怀孕，只有她这宸妃，成了后宫所有人的笑柄。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走？” 刘湘忍不住问：“那皇帝老儿可不敢用链子拴住你。” “因为我怀孕了。”素女淡然道，“我为他生下偲儿，沐宸高兴坏了，将刚出满月的偲儿立做太子，并大赦天下。” 李偲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简直就在打皇后与氏族们的脸。 而素女也因儿子母凭子贵，被册封为宸贵妃，有了与皇后平起平坐的权力。 素女恢复了昔日荣宠，将曾经欺负过她的女人们踩到脚下。她心中畅快，终于与沐宸重修旧好，恢复到初见时蜜里调油的状态。 “然而后宫之中尔虞我诈，不是你是就是我活。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太晚。皇后与贤妃合谋，害死了我的偲儿……” 李偲的死让素女变得歇斯底里，与沐宸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沐宸也伤心好大儿的早夭，便派暗卫到江湖中寻来一位据说能够起死回生的法师。 刘湘忙问：“人间还有能够起死回生的法师？” 素女不自知地打了个冷颤，目光散乱地道：“是紫鸾，她变成了妖魔！她告诉我，想要偲儿起死回生，需要更多纯洁的灵魂做祭品……” 素女怎么说也是在瑶池侍候的仙娥，当然知道需要祭品的会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若不听紫鸾的话，她的偲儿就要发臭了。 为了自家孩子的重生，她果断抛却良心，将灵魂出卖给恶魔。 刘湘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质问：“你做了什么？” 素女掀开眼皮，微微一笑，用十分空灵的语气说：“用一群庶民的贱命，换我孩儿的重生，很值得，不是吗？” 刘湘面无表情地沉吟片刻，寒声道：“我看你是在避重就轻！说说吧，牛家村的仙女湖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同伙们……” “我没有同伙！”素女梗着脖子，强硬地打断她，“所有事情，皆是我一人所为！” 刘湘以怜悯的目光瞄了她一眼：“本座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她顿了顿，轻笑一声：“你既然可以为了你的孩儿抛弃良心，为何不愿为他供出同谋？” 素女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怒吼道：“你是个神仙！你怎可以用一个稚儿的安危要挟他的母亲！” 刘湘匪夷所思地道：“就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 素女心口一跳。 刘湘继续道：“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还有那些冤魂的母亲，都在地府里等着，母债子偿。” 素女吓得一哆嗦。 刘湘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继而放缓了声音：“其实你心里清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祂’在背后推动，你所犯之事虽然罪大恶极，但充其量也就是个从犯。只要你供出幕后同谋，你和你的孩儿，未必没有重新团聚的一天。” 素女眼神闪烁，内心开始动摇。 刘湘乘胜追击：“你如今便是扛下所有，‘祂’们也不会善待你的孩儿，毕竟，谁还没个血脉留在人间呢？” 素女身躯一震，脱口而出：“你知道……” 刘湘从她震惊的表情中猜到真相，长长叹了一声：“果然让我猜着了。” “你诈我！” 素女略怔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惨笑道，“便是知道又如何？谁会相信你？”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刘湘歪在椅子上，“除了她们，还有谁？” 素女垂下头，破罐破摔般说出一个又一个仙人的名讳。 月宫嫦娥，东海龙女，百花仙子，牡丹仙侍……全都是刘沉香最为信任、倚仗的姨母。 刘湘眼底蕴起一片阴云，问身侧的茯笙：“都记下来了吗？” 茯笙“嗯”了一声，清脆地说：“记下了，一个字都没少。” 刘湘颜色稍霁，对茯笙说：“你先在家玩儿，我去趟瑶池，很快回来。” 说罢，她拿起供词，卷上素女，前往西昆仑仙境求见瑶池金母。 *** 重重玉帐后，瑶池金母端坐高台。 她只轻轻扫了素女一眼，便让青萝仙姑将其押往诛仙台受五雷轰顶之刑。 刘湘正要开口，却被金母娘娘抬手拦住。 “湘君跟本宫来。” “是。”刘湘讷讷地闭了嘴。 她跟在王母身后，顺着玉阶来到后殿。 “好孩子，你辛苦啦。”王母叫她落座，温声道，“只是此事不宜声张，还需从长计议。” 刘湘微微怔愣，一颗心蓦地沉了下去。 “娘娘，此事牵连的并非只有天上仙子，还有下界妖魔。素女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活靶子……” “先不说这些。”瑶池金母又一次打断她的话，淡淡地道，“你可知此前天庭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湘摇头：“还望金母娘娘明示。” 瑶池金母眼神复杂，说不出是惊惶，还是欣慰。 “天柱开裂，时空错乱，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正在发生。” 刘湘皱眉：“所以在此危急关头，您不想扩大矛盾，才将素女之案压下？” 金母沉默片刻，微微一笑：“素女一案，并非孤例。给予她帮助或为她遮掩天机的，绝不止她供述中的那几个。” 联想到之前二郎神为救三圣母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如今的天庭神心思变，以权谋私者，绝不止寥寥数人。 “如今素女东窗事发，那些参与其中的、背后推动的，定然也是担惊受怕，难免会有沉不住气，狗急跳墙者，谁也不知祂们接下来会做出何等震惊三界之举动。” 刘湘稍一思忖，便想到此节，脸色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娘娘言之有理。” “只是娘娘，如此放任下去，难道不会重蹈妖族天庭的覆辙吗？” 刘湘此言，就差指着瑶池金母的鼻子问她：您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金母轻叹一声：“凡是都有轻重缓急，若是逼得他们‘先下手为强’，反倒误了昊天的筹谋。” 听到金母提起玉皇，刘湘不禁问道：“听太白金星说，玉帝下凡去了。莫非破解天庭危局的方法，竟在人间不成？” 瑶池金母：“……” 什么？昊天又下凡了？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刘湘见金母满眼恍惚，就知道便宜爷爷并没跟这位相处千年的老同事报备行程，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小神可否请七公主当面一叙？” 金母魂不守舍地点了下头，召面壁思过的七公主天羽前来。 然而过了小半天，仙侍也没将七公主带来。 金母顿觉不妙，掐指一算，神色突变：“坏了，是时空乱流！” 刘湘倏然起身。 金母继续掐算，又忧又喜：“时空乱流，本该是天道崩坏，重回洪荒之相，却与湘君身上的大机缘相合……原来如此，好一个不破不立！昊天，你可真是好算计，竟将这盘死局盘活了！” 刘湘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大机缘？ 难道是那抠门堪比周扒皮的系统？ “湘君。”金母朝她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刘湘赶忙上前。 金母与她密语几句，将一枚玉牌放予她掌中。 刘湘接到玉牌的瞬间面色一僵，随即后退两步，对着瑶池金母款款拜下，咬牙切齿道：“……小神，遵旨。” 金母闻言，满意地点点头，不由得再次感慨：这般踏实能干的姑娘怎就没被本宫捡到？倒是便宜了昊天那老小子！ 可叹天羽姊妹为私情若扰，钻了百年牛角尖，变得费拉不堪，若能借此劫数勘破心魔，也算因祸得福了。 刘湘：…… 您是高兴了，我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正在此时，熟悉的电子音遽然出现在她的识海中： ——嘀嘀。 ——宿主，主线任务二已刷新，请尽快查看任务面板，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 ——叮咚。 ——有一封万界来信，已投入宿主邮箱，请宿主注意查收。 刘湘：？ 还真是不让她得闲呢！ 她强行挤出一抹干笑，向王母辞行，匆匆返回四重天上。 到了家门口，她才磨磨蹭蹭地打开邮箱，调出里面的邮件。 只一眼，原本烦躁的情绪变得更加恶劣。 刘湘：系统，在吗？ 系统：在呢。 刘湘：除了你，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系统在工作？ 系统：……是的呢。 刘湘：是谁？在哪儿？ 系统：那个系统是主脑出现的BUG，目前无法修复…… 刘湘：你就不能扫描出来？ 系统：……同级系统无法扫描。 刘湘深吸一口气：你跟那个系统是竞争关系吧？KPI完不成是不是也有惩罚？ 系统：…… 刘湘：你对自己的宿主这般铁面无私，那个系统知道吗？ 系统：…… 对啊，我干嘛要帮着那个小瘪犊子！ 我跟它是竞争关系！ 系统：咳咳，三界商场即将开启，限时买一赠一，请宿主及时兑换。 刘湘：好哒，合作愉快。 系统：微笑，握手。 刘湘默默舒了口气。 既然知道了有第二个系统的存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办一件要紧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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