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起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姜母进来打开房间的灯。 顾昀新早就醒了，他接管顾氏以后，四年的时间每天都睡不到五个小时，到了这具身体里，他还保留了以前的睡眠习惯。 “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姜母关切地询问。 顾昀新：“没有了。” 姜母笑着说：“那就好。” 顾昀新不了解姜雪，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少错，万一她本人是活泼的性格，也可以解释成是受伤后遗症。 客厅里，姜父和姜雷已经在吃饭。 姜父没看顾昀新，夹了一块包子放到碗里：“成天不知道学的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从楼梯上摔下来。” “她身体不好......”姜母看了一眼顾昀新，小声对姜父说。 姜父闷哼一声：“我早就说了，身体不好就别出门，不要去上学，她听我的了吗！” 姜母怯懦地没有再开口，饭桌上的气氛因为顾昀新的到来陷入诡异的安静。 顾昀新听的不舒服，但忍着没反驳，他怕露馅。 刚刚姜父说了，姜雪是沉闷的性格，看来他没赌错，否则以他自己的脾气，他的左掌现在不是在握着筷子，而是在姜父的左半边脸上。 姜父吃的嘴巴咂咂作响，他用手背在嘴上擦了一把，看向旁边的姜雷：“你们班主任跟我说你最近状态不对，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姜雷低头脑袋埋在碗里：“没有！” 姜父拿着筷子指着姜雷，筷子尖端沾着晶亮的口水：“最好没有！你还小，不要乱学那些乌漆嘛糟的东西，我要是知道你谈恋爱，我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怒完紧接着又是缓和：“你要谈恋爱，以后谈个什么样的没有，外地想挤进海市的女人多的是......” 顾昀新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很神奇，居然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每一句都让他想打人。 姜父做到了。 姜父大肠一样不停蠕动的嘴还在喋喋不休。 “我真没谈恋爱。”姜雷小声嘟囔。 姜父：“那你成天捧着手机干什么？” 姜雷：“打游戏。” 姜父：“打什么游戏，那东西都是玩物丧志的！” “我那天还看到你玩呢！”姜雷不服气地反驳。 “我和你能一样吗？我是老子，你是儿子！一天天的，就知道顶嘴。” 姜雷挺怕姜父的，被骂了不敢再说话，姜父又把矛头对准顾昀新：“你二姑姑的女儿，在医药厂里上班，一个月三千块，包吃包住，你知道的吧！” 顾昀新没说话，姜父继续说：“你看看你性格又闷又不会说话，以后哪个男的要你。” “女孩子，念那么多的书以后没人要，你早一点出去工作有稳定的工作我才好帮你找婆家……” 顿了顿，他说：“要我说，你高三毕业直接去那个医药厂上班是最好的。” 顾昀新筷子往桌上一放。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霎时，姜父姜母都愣住，纷纷看向顾昀新，只有姜雷若无其事地继续扒饭。 姜父一脸震惊震惊，连本来要说的话都忘了。 要知道，姜雪性格温吞，从来不敢顶嘴。 顾昀新太阳穴一抽。 遭了，露馅了。 先走为上！ 顾昀新转身拎上书包出门。 “我去上学了。” 顾昀新到公交站台去等车，心里埋怨自己刚刚太冲动了，万一被他们发现姜雪的变化就遭了。 不过正常人应该也想不到借尸还魂，顾昀新稍微松了口气。 他不打算和这家人纠缠太深，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是他肯定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等他找到车祸的真相，他会回到顾氏。 现在科技很发达，弄个AI成像，合成声音并不是难事，到时候随便找个车祸或是留学的名头，他就可以直接消失，回到他原本的生活里。 碧天遮了层阴霾，早晨六点，两边道路上的绿植灰扑扑的没有生气。 离老城区一墙之隔的红浦区，抬头可以看见高楼林立，最高的那层楼就是顾氏集团的大楼。新与旧，过去和现在，不同的时代痕迹在海市交融。 二中的早自习六点四十开始。 林莫趴在桌上疯狂抄作业，李梓涵嫌弃地把他的东西往旁边推：“不是跟你说了不许过三八线吗！” 林莫忙着抄作业，头都没抬，说道：“马上了马上了！” 李梓涵白了他一眼，拿着试卷拍了拍前面的学习委员孙婧茹：“这题你会吗？” 孙婧茹摇摇头：“不太会。” “你上次考试做对了呀，一个题型。”李梓涵疑惑不解。 孙婧茹解释说：“上次是姜雪教我的。” 李梓涵睁了睁眼睛：“姜雪？不会吧……” 姜雪成绩一般般，最多考年纪一百多名，这么难的题目她真的会？ 李梓涵不太相信，但是孙婧茹没理由骗她。 可能是姜雪瞎猫碰上死耗子，李梓涵没太在意。 她正想着姜雪，就看见请了一个礼拜病假的姜雪进了教室，身材瘦小的女生在教室门口晃悠，一会儿看贴在前面的课程表，一会儿绕到讲台上看座位表，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从始至终，姜雪一直昂首挺胸，不像以前那样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顾昀新赶在上课前到了教室。 早读课是英语，他从抽屉里找到英语书，打算装模作样的假装看书。 他不可能再学一遍高中的知识，只打算糊弄一下，装装样子。 书本打开的一刻，顾昀新的脸上陡然出现裂痕。 英语书被人用红笔涂花，红色的墨迹密密麻麻覆盖在几乎每一页，上面层叠加了无数层“绿茶、白莲花、贱人，恶心”等字眼。 读书声中夹杂着几声有恃无恐的讥笑，顾昀新面沉如水，意识到有人在恶作剧，他正打算看看是谁，就在此时，班主任姗姗来迟，双臂环抱站在教室门口，看到顾昀新后，提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姜雪，你来。” 班主任叫章娟，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看着顾昀新，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姜雪，你身体怎么样，好了吗？” 顾昀新心里还在想刚刚那本书，随口敷衍：“还行。” 章娟欲言又止，半晌才说：“这件事主任应该找过你，你怎么想的？” 顾昀新恍然大悟。 章娟也知道姜雪不是自己摔下楼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且她还是来游说他的，希望他把坠楼的真相咽进肚子里。 他顿时对眼前的女老师没有了任何好感。 同时，顾昀新又在章娟脸上看到了愧疚。 仔细想一下顾昀新就明白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章娟没办法，不得不听教导主任的话。 但，这不是她为虎作伥的理由，更何况，不过是个主任而已，如果章娟有心要帮他，完全可以向学校检举揭发。 说白了，章娟有善心，但不多。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的事情，这份摇摇欲坠的善心便不复存在了。 “老师知道你很委屈，你现在是高三生了学习是最重要的，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没有必要为了学习以外的事情去分心......” 差点被人害死也不是重要的事情？ 顾昀新在心里讥讽。 哦，不对，不是差点死了，事实上姜雪已经死了。 “我的书被划花了。” 顾昀新打断她的话。 “......啊？”章娟的话说到一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书被划花了。” 单薄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倒。宽大的衣摆下，那双手紧紧攥着，嘴抿的死紧，苍白的脸上隐约可以看见还没有消散的淤块。 章娟脑袋咯噔一下，愧疚感顿时扑面而来。 让姜雪承认是自己摔下楼梯够让她委屈了，现在这种小事她都不能给姜雪讨回公道，她这个班主任就白做了！ 早读课正在进行当中，读书被骤然打断。 章娟手上拿着姜雪的英语课本：“这是谁干的？” 英语课本上被人恶作剧涂鸦，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没人承认，也没人检举揭发，反倒有几个人偷偷盯着房婷婷看。 众人沉默良久，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站出来为姜雪说话。 孙婧茹举起手来：“我昨天看见房婷婷拿的姜雪的英语书。” “房婷婷，是你弄的吗？” 章娟问道。 叫房婷婷的女生站起来，顺便瞪了一眼孙婧茹：“我昨天没带课本，借用一下，不是我......” 她小声嘀咕：“说不定是她自己不想学，故意弄花的呢......” 章娟当即把课本重重摔到台上：“房婷婷，是不是你爸妈过来你才愿意说实话？” “让我爸妈也喊我爸妈也没用，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 反正没证据，她有恃无恐。 章娟看了一眼姜雪有些为难。 房婷婷不承认，她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不用这么麻烦，老师，教室后面不是有监控吗，看一下监控就知道了。”顾昀新指着教室后面那个监控器说道。 房婷婷脸色煞白。 死了！她怎么忘了教室里还有监控器！ 那玩意儿装了以后章娟就没提过，他们班上好多人包括她，都忘了有监控器这回事。 房婷婷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攥手。 姜雪的书的确是她弄花的，但那又怎么样呢，像姜雪这样的人，弄花她的书也不会怎么样。 她就是看姜雪不爽，就是要欺负姜雪…… 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平时她们对姜雪搞恶作剧老师都不知道，姜雪那个胆子根本不敢告状，怎么偏偏今天被老班抓到了，真倒霉！ 划花书本并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受到特别严厉的处分，问题是她在上面写了很多辱骂姜雪的话，作风差比划花同学的课本严重多了。 房婷婷还以为课本上的涂鸦是章娟自己看见的，完全没想到是“姜雪”自己告的状。 因为在她眼里，像姜雪这样胆小的人是不敢告状的。 顾昀新牵起嘴角：“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跟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房婷婷瞪大双眼。 什么玩意儿？ 让她给姜雪道歉？ 顾昀新这么说正合章娟的意，连忙附和：“房婷婷，听见了吗？道歉！” 听见章娟这么说，房婷婷才毫无悔意，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昀新面无表情：“没听见。” 霎时间，底下议论纷纷，特别是后排的几个人交头接耳。 “姜雪脑子抽了？” “蛙趣，那是姜雪吗？” “狗急了还咬人了呢！” 房婷婷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明明就听见了！” 顾昀新讥讽道：“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没有主语你在跟谁道歉？跟空气吗？” “噗！” 后排传来嗤笑声。 房婷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她一字一顿，重重地说： “姜雪同学，对不起，我不应该划花你的书，行了吗？” 顾昀新盯着她，半晌，开口说：“我接受，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在我书上写绿茶白莲花，赶紧去死之类的也不是有意的，我原谅你。” 章娟脸色大变，她摊开书本仔细看，她刚刚没认真看，这会儿仔细翻看，那些密密麻麻地划痕还真是脏话。 一句比一句难听，简直不敢想象是一个女高中生写的。 章娟瞬间变了脸色：“房婷婷，去办公室写五千字检讨，写不完不准上课！” 房婷婷被章娟揪着去了办公室，临走之前瞪了顾昀新一眼。 顾昀新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息事宁人，至于什么监控器...... 顾昀新朝监控器地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型号的监控器亮红点意味着正在使用，而这间教室里的监控器其实压根就没打开。 他诓房婷婷的，房婷婷还真信了！ 高中生就是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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