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君。” 明姝心如撞鹿,刻意柔声唤他,用指尖抵住他的胸膛。 他的世界里,似乎没有商量二字,俨然言语功能退化的野兽。 春宵烛暖,崔承嗣又饮了薄酒,血气方刚。明姝揣测,他抱她上来,是酒意上头,全然抛弃了规矩礼数,打算直接和她在椅子上……椅子上,这样的尺寸也是不合适的! 明姝心跳加速,更用力地抵着他的胸口。没了甲胄的保护,隔着一层滑腻轻薄的衣料,肌肉无比坚硬紧实。抵得她指甲疼。 崔承嗣低头视她,吐息微冷,未有进一步动作。 “不习惯?”他窥到她眼底的抗拒,低沉开口。 明姝笑意发僵,不知他是不是因为她的阻挠生气。 “不,不是,”明姝侧低头,怯怯撒谎,“我在深闺,久闻夫君大名,如雷贯耳。若非夫君解围,我今日恐遭歹人毒手……能嫁给夫君,高兴还来不及。” 初见便唤他夫君,没有半点公主架子。 说话时,耳尖红红的,不敢和他对视。 竟然在王室就倾慕他了?难怪如此顺从。崔承嗣微眯眼,忽地起了兴致。 那物什变化的触感,明姝能第一时间感知。她的颤栗更深切,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见她还在抖,崔承嗣又皱眉。 不过见到只死了的狮子,至于恐惧到现在?他捏起她下巴,眸光探寻。 年纪尚小,身量也不高,却长开了,茱萸色的束带束不住眼下的浑圆,勒出了一道诱人的沟。 指腹不轻不重地压在胸膛上,仿若刻意的邀请。 哪里都是好的,唯独性格怯懦。 那起了的意又熄灭。崔承嗣扣着她的腰,将她放置地上。 他一手搭在椅子把手上,沉默地解外衫的系带。 明姝的下巴还在痛,尽管他没用什么力气。他似乎又不想在椅子上做。 要换毛毡子上吗?那儿太冷了,没有床,很不舒服的。不如撒谎来癸水,先躲过这遭。 明姝思索时,屋外来了个从置上过来传讯的信兵。 “大人,婆师使臣半道被吡罗部所劫,岑太尉请您去一趟。” 崔承嗣动作稍顿。 昭国君主将公主下嫁廷州,是为了拉拢他。他得位不正,亦需朝廷认可。但王室的血脉非同小可,公主下嫁,其子嗣无条件世袭节度,代代传承,会打破廷州廷州如今立贤不立长的传统。君主想利用公主控制廷州,分化廷州与剑东的节度使势力,非他所愿。 他从未打算与此女繁育子嗣。 何况她娇滴滴的,一捏便碎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岑绍懿提醒了他,往后可以泡在军营里,有理有据地躲着她。岑是现任剑东节度使,五十多岁,和他的义父崔执殳乃故旧之交。原来,义父也曾希望他认岑绍懿做爹,促成两家亲事,就像从前一样,维系两地姻亲。 倘若不是他得位不正,兴许如今娶的,就不是明姝。 “知道了。”崔承嗣又系上系带,淡道,“备马。” 他似乎因为军务耽误良宵而烦扰,不一会,已披上玄铁甲胄。明姝暗自欢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反倒在他出门之际,委屈地勾了勾他的腰带。 “夫君,今夜你我新婚燕尔,非去不可吗?” 她的杏眼含着水雾,眼尾泛红,万分缠绵不舍。崔承嗣顿住脚步。成亲果然麻烦。 “军情紧急,不容有误。”他理了理衣襟,口吻冷淡。 转身,开门而去。 明姝松了口气,担心他去而复返,贴在窗边细瞧。 崔承嗣一边套手套,一边听那信兵详细汇报。昭国立国伊始,便积极接纳四方来商,甚至给予他们远超汉商的优待。婆师在昭国北部,地处高寒,盛产马匹,正好满足昭国对战马的需求。 此次婆师使臣途径廷州,本意是来与崔承嗣洽谈茶马生意,没想到竟然被几个西戎蛮子劫持。西戎如今最为猖獗的是吡罗部,在吡罗部可汗的镰刀下,曷萨那以及周边游牧部族都不得不仰人鼻息。 吡罗人也是崔承嗣最常打交道的劲敌。 信兵说着,又补充道:“大人,剑东的三公子也意外卷进去了,连带着护送他的驼马帮。” “驼马帮?” 崔承嗣戴上面具,暗道哪冒出来的瘪三,明姝突然从身后追出。 信兵忙向明姝行礼。 骇人的面具遮住了崔承嗣的不耐。新婚之夜,将公主晾在新房,的确不合王室礼节。 但他求之不得。 “公主,我去去就回,你不必再跟了。” 明姝本不想跟,甚至已经打算和孙氏睡。只是偶然听他们提及驼马帮,方才想到,养父的驼马帮这次去到了婆师,不知是不是就在这次被劫的人质里。她在帮里长大,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明姝刻意挤了两滴假惺惺的泪水,撒谎道:“今夜良辰美景,夫君如此冷落我,我好歹是一国公主,往后在府中如何抬得起头?” 话有点臊,传讯的信兵低着头,红了耳根憋着笑。 他也很好奇,崔承嗣如何应对。 那厮却不吃这套:“公主多虑了。” 崔承嗣疾步前走,明姝便在后面追着,一走一追,到了垂花门下。崔承嗣赫然回身,用斧头抵住明姝下巴:“刀剑无眼,回去!” 锋刃吹毛断发,明姝堪堪顿住步子。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再跟下去,他会杀了她。 她乖觉地后退两步,怯怯地卷了卷垂花门上悬下的五色地锦,又想到个主意。 “我好不容易嫁给夫君,夫君却要上战场,我,我不想做寡妇。” 寡妇?崔承嗣嘴角抽动。 简直杞人忧天。他从来没有在谁身上,体会过这种憋闷的感觉。偏偏是为他好的,他还不能苛责。 “你能不能盼老子好点?” 崔承嗣收起长斧,那厢,马夫牵来他的爱驹。眼看就要出发,明姝仍然亦步亦趋,崔承嗣突然揽过她的腰身,将她举到马镫上。 腾飞的感觉,让明姝低呼了声。 下一秒,崔承嗣也翻身上马。 冷淡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攥紧绳,别乱动。” 为了对付西戎,所有的战马都配备了极高的马镫。对于没有骑过马的人而言,定极难适应。明姝自己胆小就罢了,还咒他死。 他何不耍一耍这位远道而来,娇怯胆小的公主? 明姝果然像极不适应的样子,左摇右摆了会,才俯身攥紧马鬃。 让一个在马背上长大的人装作不会骑马,似乎比不会骑却非要骑更具有难度。明姝不能暴露,真正的公主连弓都拉不开。 她刻意大口呼吸,脸颊也因紧张红扑扑的。 崔承嗣忍不住哂笑,先让马慢吞吞地走。快抵达正门时,忽然发现明姝穿着格外单薄,原是刚才她要歇了,已把婚服脱去,只剩条烟粉色罗裙,紧紧贴着肌肤,勾勒出玲珑浮凸的身形。 前面,虞侯李澍的马打着响鼻,正要朝这边过来。 崔承嗣忙解下披风,将明姝从脖子以下全都包裹住,勒得明姝几乎透不过气。 “嗣哥!”李澍策马而来,看到明姝,又急急勒住缰绳。 “嗣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便是新婚夜难分难舍,如胶似漆,也不能让殿下跟咱们去救人质吧,太危险了!” 李澍身后是瀚海军其他将领,见状纷纷附和。 李澍当真不会用词,径直给他扣了顶难分难舍,如胶似漆的帽子。崔承嗣哂道:“是你,还是你们帮我带着她?” 众人噤声。 “都不是。老子护着的人,干你们何事?” 崔承嗣打马往军营的方向,路上,觉察到明姝一直沉默,忍不住道:“害怕趁早回去,别在半道吓死。” 他果然说不出句好听的话,明姝却咯咯地笑。 “刚开始害怕,现在却不了。遇到危险的话,夫君会保护我的,对吗?” 崔承嗣盯着她,半晌,又眺望远处,并不答话。 废物是废物了点,笑起来倒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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