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琼英同顾妄池分散了,她睁眼之际面前是一片迷雾,脚边是大片大片的洁白花,她蹲下来看,发现这花竟是难以养活的药山茶。 药山茶极为珍贵,就连药宗延胡宗都无上几株。 起身后,发现面前的雾不知何时何地散出一道看不见尽头的小路,凌琼英凭直觉拿着待君归就往前行。 路尽雾也散,凌琼英的四周是大片大片看不见尽头的白山茶花海,而她的面前,是一朵开的正艳却沾满了血液的山茶花。 绽放开来白与触目惊心的红交汇,诡异却圣洁。 凌琼英突然不受控制的碰上了它。凌琼英:“……” “师姐,今日谷里来了个大人物呢!”听见远处传来的呼声,正在专心拨弄药草,药花的少女抬起头望向声源处。 那是个扎着垂鬓,簪着花的青衣少女,少女不是明艳的,但是可爱至极,眉眼弯弯,鹅蛋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小柳条,不好好去背药名,侍药花草,这又是跟师父去哪儿鬼混去了?”凌琼英随意道。 柳青蹦蹦跳跳的上前避开药草花们,在凌琼英面前装模装样的夸张捂眼。 对凌琼英痛心疾首道:“师姐这般好看,我一个女子都要爱上你了,你也不出去转转,简直浪费了这张让人一见就爱上你的好摸样!” 凌琼英无奈,弯弯眉笑着轻道:“莫要这般打趣我,快回去背书啦,明日要考试的。” 听见考试,柳青又垮下个脸来,开始发疯:“师姐,我要变成猴子,在后山乱跳,在树上荡来荡去。 待师父他一来后山,我就把他暗恋他大红裤衩子事情告诉满山猴子,让他们给我香蕉。 我吃一个砸一个,然后变成珍贵药材,师父定要捡我回去,半夜我化作鬼,吓死师父他!” 凌琼英微笑:“小柳条最近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需要师姐为你扎上个几针么?” 柳青嬉笑着却又一本正经的婉拒:“师姐我拒绝,此番好意我愿意倾手想让给师父他老人家。” 她突然一拍脑袋,对凌琼英道:“对了,师父让你去找他一趟。”便急匆匆般转身落荒而逃。 凌琼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平时不认真些,现在倒是个个都要发疯折磨师父去。” 收拾了一番,便上了药田去寻师父,路遇谷里的摘花蜀,抬头望去,一整棵树上都开满了紫白紫白的花。 一簇一簇的很是好看,凌琼英想,过些时日便可摘下来晒干磨碎去了。 她平常时不时就走这条路,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哪个方向,也没有注意,只低头看脚下的路背着药名,琢磨着过些日子教弟子如何采摘花蜀。 砰! 两个人撞在了一起,撞的凌琼英脑袋直冒白光。嘟囔着莫不是撞到了哪个弟子,直揉着脑袋道对不起。 面前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白的有些病态的手,她抬眸看去。 见是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白衣蓝袍的少年,银发冠规规矩矩竖着乌发,扎了半个马尾。 而腰间悬挂着一个玉佩,是一个山茶花模样的药佩。 她嗅觉很好,闻到药佩里头的气息,一下子就知面前这人自小体弱多病。凌琼英伸手很是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何处可受伤了?” 面前的少年眉眼弯弯摇摇头道:“并未,倒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姑娘。” 这话说的,让凌琼英怪不好意思的。她连忙道:“不是,不是,是我不抬头看路,撞到了你。” 少年见状也不推辞,只不好意思将手伸到身后摩挲,他对凌琼英不好意思道,“可否同姑娘认识一下?” 少年郎的嗓音如同春风,拂过心房,惊起一阵涟漪。 见她不语,少年的脸有些发红,道,“不愿便罢了。”说完便离开了此地。 凌琼英:“……”都还没有说话,急什么? 拍拍身上的灰,便去屋寻她师父去了。一推门,便见刚刚撞到的那少年正同她师父在聊。 老头儿见她来,便同唤小孩一般招呼她过去,“英英,为师近段时日要出谷,这些时日里便麻烦你管管弟子外加照顾这位小公子。” 凌琼英:“……就知道师父你喊我来定没有好事!”见她明了,老头儿便乐呵呵拿上了包裹,对她道,“该要做些什么,我已经给你列好了,那师父走了,药谷就交给你了。” 凌琼英点头,摆摆手同他道别。 见老头儿走了,凌琼英上前去看桌上的药房,又看了看一旁规规矩矩端坐着的少年。 外头虽看起来康健,但是却有着打娘胎里头就带出来的病弱之症,自小不好好调理,恐是连及冠都活不了。 见她越看越神情严重,少年失笑:“认识一下,我唤顾妄池,顾妄池的顾,顾妄池的妄,顾妄池的池。” 凌琼英也道:“凌琼英,凌琼英的凌,凌琼英的琼,凌琼英的英。” 顾妄池见她看的认真,便也凑近想要看上一看,少年淡淡的山茶花香伴随着檀香笼了过来。 凌琼英不习惯,便离的远了些。直至看完长长的一大串单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顾公子,给你挑间喜欢的院子去。”她和顾妄池说了,便转身推门出去。 顾妄池点头忙追上去前方那抹蓝色身影。 二人走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好不相配。少年温润如玉,少女美艳动人,虽说是今日才撞见,二人却相处的很好,并无那般尴尬。 凌琼英原是想着给顾妄池挑间最好的,人家应当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但又想了想他的身体,便让他在她屋子周围寻一间院子,遇事也好处理。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顾妄池挑了间离凌琼英最近的院子,两院相聚不到百米。 见他挑好,凌琼英便给他换了一套新的被褥,顾妄池原是想要帮忙,却被凌琼英劝止了,让他好好坐着。 铺好被褥之后,凌琼英转身对他道,“今日我先为你熬一碗药,待会儿你先去吃些吃食填填肚子,随后会有人为你送药过来。” 顾妄池点点头,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同你一道去吗?” 凌琼英皱眉,她不太喜欢自己熬药时候有人在一旁,但是又点点头:“也行,但是你待在外头吃东西,我在药房里头给你熬药。” 顾妄池笑弯了眸,道:“劳烦姑娘了。” 凌琼英先是挑选好了药材便去熬 ,想着这段时间去麻烦厨房里的弟子做饭菜也不好 。 干脆从米缸里头拘一捧糯米熬几小碗白粥。弄好之后,便端出门起火开煮,然后同无聊的顾妄池聊天。 “你知道京安侯府之中的小侯爷吗?”凌琼英问。 没注意到顾妄池的眼亮了亮,轻咳一声道:“知道,不知姑娘问他有何事?” 凌琼英摇摇头道:“还挺巧的,那京安侯府的小侯爷同你一般无二,也是娘胎里带出来病寒之症。” 顾妄池心下一了然,知她还不知他是谁。 便道:“你见过他吗?” 凌琼英点点头又摇摇头:“儿时曾见过 ,后来便不怎么去京里头去了。”说完揭开锅盖用银勺搅了搅白粥。 “后来没有去看过吗?”顾妄池问。 “嗯,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待在谷里,剩下的便是在附近镇上村里头,要么便是去山上寻药。”凌琼英无所谓的回到。 听见这回答,顾妄池的耳朵红了起来,惹的发下红痣更加娇艳欲滴。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难过的。 凌琼英可不知道顾妄池的千百转心思,只是起身去屋里头拿出个瓷碗给他盛粥。 粥有些烫,凌琼英就在碗边包了块湿布,二人的手碰在了一起,又很快的分开。 顾妄池捧着碗粥,凌琼英怕他烫着了便又进屋给他搬来了个小木桌让他放着吃。做好后便进去盯着药的火候。 只留顾妄池乐呵呵的像是捡了宝贝一般,慢慢的舀起一勺粥,吹凉了些慢慢送进口中。 虽未有加糖,但是心里如同浸了蜜一般,甜的打起转儿。 待他慢悠悠吃完粥后,约莫一刻钟,药也熬好了。凌琼英端出药来,顾妄池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脸。 一闻这个问题,就知道这药定是苦的要命且难喝至极! 凌琼英见顾妄池端药的那副壮士就义的表情,活像是要同药汤同归于尽般,忍俊不禁的轻笑起来。 见他端好了药,凌琼英就拿出她的小铁盒,盒子很是精巧,刻着个狂放不羁的“英”字,打开后,里头装满了各色山茶花模样的糖。 这些糖是她每月都会花上半日一日做的,有各种各样的味道,她爱吃酸甜,大多数都是酸酸的。 挑出个甜的,白色山茶花模样的糖很是好看。看着糖,顾妄池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看着他喝完药,凌琼英便将糖给他,嘴上哄小孩般道着:“不苦不苦。”顾妄池小声道谢。 “不苦了吧?”凌琼英笑着询问,顾妄池点点头道不苦。 晚间戌时。 凌琼英洗漱之后,记录了一下今日做的事情又背了会儿药的特点便打算熄灯休息了。 见隔壁熄了灯,顾妄池才沉沉睡去。桌上规规矩矩摆放的是他写的日志。 辰时。 凌琼英梳洗好便打算出门,今日要做的事情有些多,一是要监督大家考试,二是要去制些糖,她的糖盒快要空了。 出门深呼吸一口气,今日又是个晴朗的好日子,看起来很不错 ,很适合让大家待着考试。 远远望见顾妄池走了过来,他今日穿着件青衣,上头绣着竹。有些巧,凌琼英今日穿着件黛衣,上头也绣了竹。 阳光明媚,撒在四处,使得人暖洋洋的,早间的阳光很是让人舒服。 少年用丝涤竖起高马尾,只余些许碎发漏在额间鬓间。 顾妄池走到凌琼英面前同她道早安,随后又从身后拿出朵开的正娇艳的山茶花。 洁白无瑕的山茶花上头还有着些许露珠,他随意的挪开眼神道:“我…路上散步回来之际随手摘的,送给你。” 凌琼英接过花,笑着同他道谢:“谢谢,很好看,我很喜欢。” 二人一齐走出院子,顾妄池不经意的打听她今日的事情,“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凌琼英道:“今日一直到午时都要监考,后便是去熬糖。”顿了顿又道,“不必担心药,我会寻人给你送过去,记得喝。” 听见她这般说,顾妄池问:“是昨日的那茶花糖吗?”凌琼英点点头。 “好罢,我等着你回来。”顾妄池道,“呐。”凌琼英将铁盒递给他,“送你,吃完我再给你添。” 顾妄池稍稍抬起眸看凌琼英,接下盒子,“谢谢。”明明自己比她大上一岁,怎的同她一般无二高。 少年的睫毛轻轻颤动,凌琼英想,好像个瓷娃娃。 “无事,你来我们谷中治病,我应该照顾好你,且,师父他也让我好好照顾你。” 听她这么说,顾妄池有些不高兴,原是因为答应老头儿照顾他的要求,是他自作多情了。 但是他很快就哄好了自己,他本就是为她而来。 若是他那些友人看了,定要哄笑他在心上人面前都搭不上几句话。 叮铃,叮铃,叮铃。鼎钟响起沉闷的响声,听见声音,凌琼英同顾妄池告辞:“顾公子,先告辞,回见。” 顾妄池同她告辞,凌琼英便去半风荷了,这里是专门供弟子每月初考试的地方,弟子们还给这里取了个绰号“烤师药丸”。 凌琼英与柳青说这个绰号的时候,凌琼英还打趣道:“平常不好好学习,现在‘考试药丸’若是出谷行医救济的时候,病人就得‘药丸’,行吧,今日再加些课程。” 众人同凌琼英嬉笑,玩闹过后又老老实实的去背药名,给好友扎针,试毒了。 养药草药花这课程原是没有的,但是自打凌琼英慢慢接管药谷以来便添了这一茬。 年前开始,便自行择一药种,待成熟,便可去凌琼英那儿领上些糖果零嘴。 众人不能时常出谷,待在谷里头发芽,开设这一门课程也倒成了一种乐趣。 待凌琼英进门,众人早早的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说起来,药谷弟子们有个习惯,就是平常认真,考试的当天早上是不会看书复习的。 抱着的就是个学好就是学好,没学好便是没有学好的心态。 将卷纸发放给弟子们后凌琼英便点燃香,守着时辰。没有事情干,凌琼英就想着近些日子要做些什么;制糖要不要换些口味…… 几炷香陆陆续续燃尽,很快便到了午时,众人纷纷交卷,凌琼英对台下收拾的弟子们道:“望诸位明日记得带各自的药材过来,我将一同评分,若是还未能成熟,我便看看它的生长状态如何。” 将一大摊卷纸带回屋里去,路遇顾妄池的院子,正巧望见顾妄池在写写画画什么。 她也没有打扰,直接便回自己的院子去。殊不知那卷纸上的便是她——准确来说,是昨日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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