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莺心一颤,顾不上纠正陆观阳的叫法。 “吃外卖怎么就不算好好吃饭了?” “客观来说,的确有部分外卖商家比较注意餐饮卫生,不过——” “我这里收藏了一篇怀南市记者年初的新闻报道,里面总结了二十家全市卫生最差的餐饮店,上次你吃的那家外卖‘荣登’前三,还有很多实地拍摄的照片。” 说着,陆观阳拿出手机,在宋莺面前晃了晃。 “要看看吗?不过鉴于你才刚吃完饭,我个人建议还是别看最好。” 宋莺哑口无言。 在说这方面,她岂止是比不过陆观阳。 压根就是没有一点胜算。 陆观阳微笑着收起手机。 “不说话的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 宋莺索性自暴自弃:“随便你,反正麻烦的人又不是我。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我不可能白吃白喝你的,要么让我出一部分买菜的钱,要么拉倒。” 陆观阳沉吟片刻,欣然答应下来。 “可以,就按你说的来。” - 孙姨的确如陆观阳所说,不仅业务能力出色,对待病人也十分耐心负责。 她先前照顾过许多和宋莺一样韧带扭伤过的病人,对此有丰富的经验,也和宋莺相处甚欢。 在孙姨的悉心照料下,宋莺恢复得很快。 半个月出头的时间,就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 尽管刘梅给宋莺批了线上办公的申请,但在家里工作总归没有在公司里方便。 趁着周末,陆观阳开车带宋莺去医院做了复查。 在医生的同意下,宋莺决定第二天就回公司上班。 等从医院驶回靖荣苑,陆观阳停好车,没着急解安全带。 长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方向盘,他温声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送你去公司。” 宋莺解安全带的手一顿,下意识拒绝道。 “不用了——” “宋莺,这次我可没和你商量。”陆观阳偏头。 “能下地走路不代表你的脚已经康复、可以开车了,这点刚刚医生也有提到过。” “还是说,你是想用你还没有完全好的脚挤早八的公交地铁,或者是用你扭伤的韧带开车?” “为了你的脚和其他司机的安全着想,我个人觉得,我送你去上班是最优解。” “你也不用觉得这样会麻烦我,我们俩的公司在同一个方向,送你去公司于我而言只是顺路。” 陆观阳简简单单的一番话,便将宋莺能想到的所有理由都给堵了回去。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还能怎么拒绝,只得暂时应下。 “好吧。” “那就明天八点,会太早了吗?” 宋莺摇头。 “行。”陆观阳倾身过来,帮她解开安全带。 垂睫对上宋莺微微睁大的眼,陆观阳轻一弯唇,笑了。 “那就明早八点见,宋莺。” - 第二天早上八点,玄关处的门被人准时叩响。 陆观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早上好。” “早上好。”宋莺看一眼男人递过来的早餐。 一杯豆浆,一根油条以及一份小笼包:“给...我买的?” “嗯,晨跑完路过早餐店,顺便就买了。刚冲澡的时候凉了会儿,现在吃应该正好不会烫。” 听陆观阳说起晨跑,宋莺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陆观阳的身材太好,宽肩窄腰,肌肉明显却不夸张,实在不像是一个长年不运动的人会拥有的好身材。 想起上次在关白山的半山腰,微弱的日光,薄汗,陆观阳衬衫下勾勒出的肌理线条...... 宋莺甩甩脑袋,伸手接过:“...谢谢。” 陆观阳若有所思的眸光淡淡落在宋莺微红的耳根上。 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在去公司途中,宋莺用完了早餐。 整个过程中她吃得都非常小心,生怕将汤水滴到陆观阳的车上。 见她吃完,陆观阳才闲聊似的开了口。 “这车是不是稍微小了一点?” “嗯?”宋莺擦净嘴唇,闻言环顾一圈车内。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 “不喜欢更宽敞些的?” “宽不宽敞都无所谓,坐着舒服、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就行。”宋莺说。 陆观阳的这辆车就很符合她的这两点要求。 不知想到什么,陆观阳笑了笑。 “也是。” 一路无话。 车很快稳稳开到宋莺公司楼下。 宋莺正要下车,陆观阳及时开口叫住她:“宋莺。” “怎么了?” “忘了?”陆观阳解开安全带,探身到后座,拿出一个浅蓝色的东西。 宋莺定睛一看,是一个三层式的保温盒。 “等你下班了我再来接你。”陆观阳将保温盒递给她。 “还有,记得中午要监督我吃饭。” 宋莺掀睫迎上陆观阳的视线,抿了抿嘴唇。 明知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她仍没来由地想多问一句。 “...那,我要是不小心忙忘了呢?” 陆观阳望着宋莺含着盈盈水光的眼,注视良久,忽然间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发。 他勾唇淡然一笑,语气笃定。 “你不会的,小夜莺。” - 舒琴最先发现出现在部门里的宋莺,立马惊惊乍乍地叫起来。 “小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公司了?” 经她这么一喊,部门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宋莺身上,神情诧异。 宋莺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直愣愣地望着,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一点像动物园里供人观看的猴。 她尽量自然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我现在能下地走路了,在家里工作不方便,索性就回来了。” 同事们立马围过来,关切地问。 “你现在还不能开车吧,该不会是挤公交来公司的吧?” 宋莺回答:“不是,有人...有朋友送我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起码得线上办公一个月呢,在家里工作多爽啊,要是我能在家里办公的话,我肯定一辈子不回公司。” “诶,你这话可千万别被刘姐听见,不然非把你叫去办公室训上一个小时不可。” “那不会,最多半个小时,刘姐肯定让我能多快滚回工位上工作就有多快。” 人群里顿时哄笑开来。 随着愈发接近上班时间,同事们不敢在宋莺这里久留。 又问了几个关心的问题,然后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舒琴这时候才凑过来,不放心地问。 “小宋,你的脚真能下地走路了?” “当然了。”宋莺笑了笑。 “不然我刚刚是怎么走来工位的?” “哎,我就怕是你逞强。” 一想起半个多月前宋莺脚踝骇人的模样,舒琴仍心有余悸。 宋莺说:“昨天我去医院复查过了,医生准允了我才来公司的。” “那我就放心了。”说着,舒琴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小宋,你不在公司的这半个月里,有人来公司找过你。” “找我?”宋莺微微蹙眉。 “是谁啊?” “那个人没说自己的身份,也没说名字,是个小老头儿。” “他去前台问你的时候正好被我听见了,一直支支吾吾的,光是说要找一个叫宋莺的女人,其他的全都闭口不谈。” “我感觉他不像是什么好人,就跟他说你早就离职,没在我们公司上班了。” 说到这里,舒琴心虚地看了宋莺一眼:“小宋,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除了几个熟识的朋友以外,也就只有宋爸爸还在怀南。 但根据舒琴的描述,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宋爸爸,找她的另有其人,而且有极大概率,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不管那人找她为的是什么事,舒琴的做法都是在保护她。 思及此,宋莺摇摇头:“当然不会,我应该不认识那个人,幸好舒琴姐你跟他说我离职了。” 舒琴松口气:“不过他为什么偏偏要来找你啊?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 见宋莺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舒琴连忙宽慰道。 “那就不要想了,反正这半个多月来,他就只来过那一次,估计之后也不会再来公司找你了。” “而且就算是来找你麻烦的,那小老头儿也瘦弱得很,看着病恹恹的。” “说不定连我都能撂倒他,到时候姐来保护你。” 宋莺被舒琴这番说辞逗笑,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谢谢你,舒琴姐。” 舒琴拍拍胸脯:“你都叫我这么多声‘姐’了,还跟姐姐客气啥。” 注意到宋莺似乎还是有一点在意那小老头的事,舒琴眼尖地发现她搁在脚边的保温盒,于是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今天自己带饭来公司了啊?” “嗯,对。” “不过我记得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舒琴反应很快:“等等,该不会是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如今都心照不宣。 宋莺点点头。 “那今天送你来公司的也是他?” 宋莺犹豫两秒,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好家伙。”舒琴满脸诧异。 “又是送你来公司又是给你准备午餐,爬山那次还大老远地跑来关白山接你......” 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禁从舒琴心底冒出来。 她低呼:“小宋,你们复合了呀?” 闻言,宋莺微微瞪大眼睛,连忙摇头否认。 “当然没有。”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舒琴简直好奇到不行。 宋莺稍作迟疑,没打算瞒着舒琴。 她斟酌了一番措辞:“他现在...在追我。” “追你?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他呀?” 就连宋莺自己都并未发觉,舒琴这话俨然是默认了两人迟早会重归于好。 她顺着舒琴的话便回答:“我不知道。” 她能明显确切地感受出来,陆观阳对她的喜欢绝对不是假的。 只要她现在松口跟陆观阳说“你不用追了”,两人立马就能变回七年前的关系,说不定能比七年前还要好。 可是—— “舒琴姐,我应该和你说过,七年前是他跟我提的分手吧?”宋莺抿直唇线。 “说过的呀。” “可是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七年前他为什么要毫无征兆地跟我提分手,他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要和我解释的打算。” “这么说听起来可能会显得我有一点矫情,但是舒琴姐,他向我提出分手的原因就像根刺一样深深扎在我心里。” “如果不拔掉这根刺的话,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跟他重修旧好。”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会忍不住地担心,会不会在我答应跟他和好之后的某一天,他又会因为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再次跟我提出分手。” “七年前的事,我花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勉强走出来。如果再重新复刻一次,我可能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在舒琴的印象当中,宋莺一直是一位非常坚强的女性。 这也是她欣赏宋莺的原因之一。 舒琴印象最深的就是宋莺刚入职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部门里管事的人还不是刘梅,而是另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叫王坚。 王坚尤其喜欢欺负这些刚从大学校园里出来、没什么经验的毕业生,把人训哭是常有的事。 跟宋莺同期进公司的几个毕业生里面,就有两个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明明很有本事,最终却遗憾地选择了离职。 宋莺却不一样。 她每次都能十分出色地完成王坚布置给她的任务,哪怕王坚毫无理由地训斥她,她也能沉着冷静地应对。 即使每天都得在公司里熬到凌晨,她也能在最后交给王坚一份无可挑剔、令他们这些老前辈都咂舌满意的策划或者报告。 用个人实力堵得王坚无话可说。 干他们这一行的,遇到离谱挑剔的甲方也是常有的事。 就算是在公司里干了许多年的老前辈,也有可能因为策划书被打回来太多次,甚至单纯因为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崩溃大哭。 舒琴却从来没见宋莺哭过。 她就像是一个写好了程序的机器人,全力以赴地完成来自甲方或是上司提出的千奇百怪的要求。 策划书被打回来四五次、七八次,宋莺也不会像大多数同事一样和其他人吐槽甲方有眼无珠。 而是抓紧时间修改,争取在下一次提交出一份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 而现在,宋莺却静静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垂着眸,浓密纤长的眼睫遮掩住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发颤的嗓音无处遁形。 她双手握拳,紧紧攥着长裙的衣料,无措的模样像是一只美丽又易碎的玻璃娃娃。 认识宋莺这么久以来,舒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 忙不迭靠过去抱了抱她,又拍拍她的背:“小宋,你要不试试直接问他原因呢?” 宋莺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了解陆观阳这个人,七年前我问他的时候他就闭口不谈,说明他并不想让我知道当年分手的原因。” “我跟他重逢以来,他也一次都没提起过当年的事。” 舒琴沉思片刻:“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当年他也不想跟你分手。” “之所以选择跟你分开,是因为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难言之隐?” 宋莺抬头,眼睫轻颤。 “难言之隐?” “对啊对啊,你听我跟你分析分析昂。” 见宋莺眸光微闪,舒琴连忙道。 “虽然我和他接触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我能从跟他接触下来的感觉以及你和我说的这些跟他有关的事情中感受出来。” “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他肯定都非常非常喜欢你,在你们分手之前,你们的关系也非常要好,对不对?” 宋莺缓慢点头。 “这不就对咯,七年前就那样喜欢你的人,和你分开了这么多年,还对你念念不忘,希望能把你追回去,说明他这么多年以来,根本就没有放下过你。” “那么当年毫无预兆地跟你分手,肯定也不是他本意,这不是有难言之隐是什么?” “可是,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让我知道的。” 宋莺垂下脑袋,情绪并没有因舒琴的分析而高涨半分。 “而且,就算真的有不能让我知道的难言之隐,那也无法确保在七年后的今天,那个难言之隐到底还存不存在。他会不会在和好之后,再次因为这个和我分手。” “我觉得吧,既然他现在都敢主动来追求你了,那就说明这个难言之隐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舒琴观察着宋莺的表情,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总之小宋,你相信他,也相信我,我直觉一向超准的。” “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你们肯定很快就会重新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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