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中浮云游荡,悠然自在。 浏览过手中的折子,魏祯用朱笔批复回文后,将之合起放在了手边堆起的奏折小山上。 这已经最后一份了。 魏祯放下笔,让身边伺候的宫人将批复完的折子都送去给父皇的过目。正揉着眉心时思考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好像答应过要带楚家人逛京城来着。 楚家人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现下如何。 正好今日手头再没有要紧的事情了,魏祯略想了想决定出宫走一走。 而等他慢悠悠地晃到楚家宅邸的时候,没见到预想中的那张略带惊讶的面容,倒是光听楚沧浪疯狂咳嗽了。 魏祯面上笑容和善,脚下却悄悄后撤了三四步。他知道楚沧浪身体虚弱,但弱到这种程度是出乎他意料的。 “多谢太子殿下美意……咳咳咳,只是我眼下实在是……咳咳咳……身体不适咳咳咳……” “世子咳疾严重,不如孤请宫中的太医来为世子仔细调理吧。” 楚沧浪连连摆手:“不必劳烦咳咳……太子殿下咳咳……我们有大夫咳咳……” 魏祯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被拒绝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也不生气:“既如此孤便不勉强了,如果有需要还请世子莫要客气。” 同楚沧浪寒暄时,魏祯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没有见到某人的身影不知为何,随后不经意般地提起了楚渺渺的行踪。 不说楚渺渺还好,一说楚渺渺,楚沧浪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 他知道自己妹妹不省心,但她不省心的程度已经超过他的设想了。 前两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硬是同他要了一千两的银票,非得要买下远郊的一处宅子。他和世子妃被缠得不行,最后也只好向这个妹妹让步。 还好只是买宅子,不是拿着钱出去胡作非为。但即便是这样,楚沧浪都觉着对这个妹妹实在头疼。 世子妃虞容雪边忙着帮楚沧浪顺气,边向魏祯充满歉意地说道:“今日不巧,小妹独自出门去了。” 魏祯点点头:“世子好好休养,待世子大好后孤再来拜访,请你们在京城好好游赏一番。” 离开了楚家宅邸后,魏祯倒也没急着回宫,反而去了一家环境清雅的茶楼包了雅间坐下,命身边的侍卫去寻楚渺渺的踪迹。 自那日长秋宫一别后就再未见楚渺渺一面,虽说魏祯还没想好怎么折腾她来报仇,但这并不妨碍他掌握她的行踪不是?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等魏祯将色泽鲜亮的正山小种饮至颜色浅淡时,终于有侍卫前来回话,说是有人见着平阳郡主进了昌源坊的逸鹤居。 甫一听见“逸鹤居”三个字,魏祯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极为阴沉,猛然站起身来。 好你个楚渺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在京城各游乐场所转悠的楚渺渺也结识了一些纨绔子弟,被引着去了不少有趣的地方。不过天下纨绔兴趣都差不多,虽然形式有所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逛了几回,楚渺渺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今日有个伯府的少爷约她出去玩,她都有点懒怠出门。最后还是那位少爷说要带她去一个她在平州城绝对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这才又出门赴约去了。 约她的是安昌伯府的白晓琛,年纪比楚渺渺大两岁。样貌说不上好坏,只是他那双眼睛也不知什么缘故,总让人觉得他好像在算计什么,这就使得他的气质中夹杂了那么几分猥琐。 楚渺渺是不大喜欢同这样的人接触的,但是对方说今日要去的地方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到底抵不住好奇心就跟着见世面去了。 可等她站在“逸鹤居”的牌匾下时,她疑惑了。 “这不就是家茶楼吗?”楚渺渺的面上浮出失望的神情,“我当什么没见过的地方呢。” 白晓琛嘿嘿一笑:“你别急啊,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家茶楼而已,进去以后还能有什么,难道茶叶还能成精了? 尽管这样腹诽,楚渺渺的一只脚还是踏进了逸鹤居。 逸鹤居的大堂相当开阔,正中是一个圆形的舞台,此时正有一位身着浅青色广袖长裾的英俊男子抚琴。 琴声是雅,就是衣服穿得让楚渺渺都禁不住替他觉得冷。 舞台的四周撒下一面又一面的薄纱长帷,帷内是用山水屏风分隔开来的雅座。 风吹纱动,人影绰绰,倒是有种说不清的雅致。 逸鹤居一共是三层高的建筑,从大堂到三楼都是这样环形的设计。不同的是二楼、三楼是完全独立的雅间,最大程度保证了客人的隐私。 楚渺渺斜睨着白晓琛:“就这?还敢说我在平州城从未见过?” 白晓琛也不恼,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迎上来招待的人道:“二楼雅间。”随后又对楚渺渺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来都来了,便在这里喝杯茶也无妨。 于是楚渺渺随白晓琛进了二楼雅间。 待坐下点了些茶点,不多时就有两位模样俊秀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一看见白晓琛立马笑着问好,可见他是常来的。 三人略聊了两句,其中一个身着银灰色织锦直缀的年轻男子将视线挪到了正打量着他们二人的楚渺渺身上,莞尔一笑。 “这位姑娘瞧着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逸鹤居吧。” 男子说话轻声细语,温和柔软,令人闻之身心舒畅。 楚渺渺为了行动方便,每次出门都做男装打扮。乌黑的头发用通透明润的白玉簪高高束起,眉眼舒展,明眸晶莹灵动。天水碧颜色的圆领袍更衬得她清朗俊秀,气质超群。 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家清俊的小公子,不过再一细瞧就看出了是个作男子装扮的年轻姑娘。 “这位可是自平州来的平阳郡主,你们可要好好招待啊。” 白晓琛又笑了两声,楚渺渺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了些一言难尽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白晓琛的笑声听起来怎么有点猥琐啊? 平州楚王的嫡系子女代父入京不是什么秘密,凡是勋爵人家的子弟一听说是近日才进京的平州楚家的孩子,又见楚渺渺气度不凡,出手大方,很快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京中的高门闺秀大多是温柔型,说话时温声细语,走路时莲步轻移,而且非常注重男女之间交往的尺寸,偶有一二大胆者,也不过是和心仪的男子在茶楼酒肆或明苍湖边浅聊一两句罢了,像楚渺渺这种乐于和纨绔瞎混的类型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故而京中的纨绔子弟们对这位平阳郡主相当感兴趣,每次找乐子都不忘向她发出邀请。 白晓琛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这几日来他们带着楚渺渺逛遍京城最热闹的娱乐场所,渐渐瞧出她失了兴致,便带她来此处,想着她一定会极感兴趣。 毕竟这里也算是颇受达官贵人,尤其是一些贵妇人欢迎的地方。楚渺渺也不过是个地方上来的小姑娘,怎么会对这样的地方没有兴趣呢? 那位最先开口同楚渺渺搭话的男子非常自然地在楚渺渺手边落了座,低眉轻笑道:“白少爷放心,我们定不会让郡主在这里感到丝毫的不适。” 白晓琛满意地笑了,楚渺渺与那男子对视,心里话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她已经开始感到不适了!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盯着她啊。 那种眼神还不是正常谈话时与人对视的眼神,而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觉,让楚渺渺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直发毛。 “郡主从平州来,不知对京城的生活可还习惯?” “还行。” 楚渺渺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那男子的距离。 “郡主可觉得京城与平州有什么不同?” “平州自然是不及京城繁华的。” 见楚渺渺二人已经攀谈起来,白晓琛一笑,也扭头和另一位年轻俊俏的男子闲话起来。四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被引着多说了些平州风土人情的楚渺渺正感到口渴,伸手拿起精致的茶壶要再添点水的时候,另一只手竟覆了上来。 那人冲她清浅一笑,柔声道:“像这样的小事不必郡主亲自动手,由在下来为郡主代劳就是。” 楚渺渺皱眉。 正在她要收回手时,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四人循声而望,只见门前站着一俊朗清贵的年轻男子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不,与其说是在看他们四人,倒不如说他的视线紧紧落在了楚渺渺身上。 一对上那道冷然不善的目光,楚渺渺心中莫名一紧。 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只是在喝茶啊! 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冷笑一声:“二位的手是粘在一起了吗?” 楚渺渺一惊,闪电般地抽回手去,眼神闪烁。 缓过神来的白晓琛又是讶异又是不安地连忙朝来人躬下身去:“见过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另外两人甚至伏地跪拜,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这二人反应太过迅速,倒显得还站在原地的楚渺渺很呆。就在她也想跟着躬身见礼时,就听魏祯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出来。” “……” 态度好差,这是准备要和她算平州城的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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