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 陈木棉的脸色也很深沉,她双手抱在胸前,仰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闭门养神,也不看她面前一脸小媳妇紧张样子的劳紫霞。 “那个……棉棉,”劳紫霞硬着头皮开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邀请昊哥,把你们放到多年好友组。都邀请好了,结果昊哥公司临时把他派到新加坡出差,赶不回来。” 林嘉昊也是她们的多年老友,林嘉昊妈妈林晓玲多年前从福建老家来广州打拼还债,在同福坊街头开了一家沙县小吃店。 林嘉昊从小学习成绩很好,性格也很好,街里街坊口中永远的对照组,别人家的孩子。读书的时候是那种只爱读书的好好学生,工作的时候是那种工作至上的最佳员工,和陈木棉、劳紫霞大相径庭。 陈木棉和劳紫霞的脾气则各有各的古怪,成绩是大哥莫笑二哥的差。他们三个能玩到一起,最开始是陈木棉和劳紫霞要抄林嘉昊的暑假作业,林嘉昊要赚零花钱,抄一次5块钱。 这抄着抄着,倒抄出了从小玩到大的交情来了。 陈木棉抬头:“知道的你是在拍恋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媒上瘾,在乱点鸳鸯谱。嘉昊那哪是要出差,他就不想来找的借口,你都听不出来。我和他怎么可能?” 再说了,这丫头是真的不知道林嘉昊喜欢谁么? 劳紫霞不服:“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陈姨多喜欢昊哥啊,你俩在一起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 劳紫霞越说越离谱,看到陈木棉的脸色越来越黑,赶紧旧计重施。 直接开始上手撒娇,上前一把抱住陈木棉,把头埋在她胸前,“好姐姐,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一回,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要退出好嘛!我们这恋综也就10期,真的很快就录好了,再说了,做生意多个朋友多条路,冤家宜解不宜结。” 陈木棉用翘了个兰花指推开劳紫霞的头,“我可以帮你,不过叶南椿那狗脾气,你能说服他录完么?” 劳紫霞:“叶哥?叶哥脾气就是冷漠一点,别的还好吧,叶哥出国的时候我家劳教授帮了他在国外安顿的一点忙。我找他录综艺的时候他答应得超爽快诶。” 劳紫霞的父亲是985高校的教授,治学严谨,成果突出,为人还特别古道热肠。叶南椿曾经就是劳教授的学生。 劳紫霞的名字可不是蹭紫霞仙子的热度。劳紫霞九零年出生的时候,大话西游还没开拍,紫霞仙子的名字还没有名扬四海。 紫霞是劳教授根据李白诗歌“劳山餐紫霞”起的名字,大俗即大雅,劳教授本意是希望女儿能够浪漫潇洒快活地过一生。 浪漫是够浪漫,潇洒是够潇洒,就是劳教授这么多年教了许多成绩优异的学生,自己的女儿却好树结坏果,基因突变,完美逃过遗传规律,在学业上完全拿不出手。 倒是忘了,叶南椿是劳教授的得意门生,怪不得他会来。 “话说回来,你俩分手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劳紫霞疑惑道,“怎么看他还耿耿于怀的样子?你俩不是和平分手么?我看他当年出国后你好平静的啊?” 陈木棉反问道,“如果我们不是和平分手呢?” “叶南椿那小子怎么你了?绿了你?”劳紫霞气愤填膺,“对不起,棉棉,我不知道,我去找他算账去!” “是我移情别恋,我提的分手。”陈木棉赶紧拦住劳紫霞。 “啊……”劳紫霞轻叹一声,强词夺理,“你俩只是谈恋爱有没有结婚,喜欢上别人也正常啊,谁一辈子不喜欢几个人啊?他怎么这么小气。” 陈木棉被她逗笑了,伸手刮了刮劳紫霞的鼻子,“好话坏话都给你说完了。” “落雨大,水浸街……” 广州夏季的天气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中午艳阳高照,下午晚霞千里,夜里瓢泼大雨说来就来。 大雨倾盆,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水在地下道口挤出了一个个小漩涡。 影视基地本来就在郊区,下雨就更难打车了。 一群人乌央乌央站在基地门口的公交车站。 陈木棉一眼就看见了叶南椿,他肤色白皙,幽暗的公交车站路灯照在他颀长的身影上,俊美而又不失少年意气。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陈木棉喜欢的模样。 陈木棉的审美一直都很统一,喜欢一些高大俊美的男生。 第一次见到叶南椿,也是个下雨天。 高一暑假的一个周末,陈木棉晨跑遇到骤雨。 那时候陈木棉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中考的时候走了狗屎运进了本地最好的高中——信雅中学。 她的文化课成绩本来跟信雅划线差了少说有一百来分,体育竞赛成绩也没有能达到信雅特长生的要求,可谓文不成武不就。 然而,就是陈木棉中考那一年,珠江市中考政策改革,要求体育特长生的成绩不能低于中考二批划线。 这样陈木棉的优势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文化课成绩比她好的,体育特长不如她;体育成绩比她好的,文化课又不如她。 当年少有人体育和文化都能达到信雅的要求,陈木棉就这么踩着两条线进入了信雅高中。 要不说信雅的风水养人,她进高中的第一场省级比赛,就拿了一个项目省级金牌,一时风头无两。 陈木棉走路都飘了,更加刻苦训练,一心想拿一个全国金牌,暑假都早上五点起床跑步。 遇到叶南椿那天,陈木棉早上起床跑十公里热身,从桥东区跑到桥西区,放松回程途中就遇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暴雨。 当时也就早上6点钟左右,加上当时是暑假,学生不上课,上班的人又还没出门,桥上桥下都没什么人。 陈木棉就在桥头人家的屋檐下躲雨。 叶南椿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桥上走过。 陈木棉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一见钟情,而是因为这哥们,在暴雨悠哉悠哉地慢吞吞地走,还不打伞。 雨就这么直接打在他身上,全身湿透,看起来十分狼狈;配上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高中时陈木棉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七十五公斤,运动量大吃得也多,叶南椿在高中的陈木棉跟前,可以称得上瘦弱。 陈木棉在桥上看他这么落魄狼狈,第一反应就是那小子不会要轻生吧?陈木棉的手放在了手机紧急报警按键上。 不是吧? 怕什么来什么,然后她就看到那个男生踩上了桥边的那个栏杆下面一格。 陈木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一把抱住那个男生的腰,把他直接摔在地板上,膝盖顶在他的背上,陈木棉半个身子的力气都压在那个男生身上,把那个男生脸着地按在地板上。 “喂,警察叔叔,我在珠江大桥这边,这里有人要跳桥,你们快过来啊!”陈木棉按住人后顺便打通了报警电话。 “不是……”那个男生挣扎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你先放开我。” “我可以放开你,你不得跳桥。”陈木棉松了脚上的劲,但是怕他挣脱跳桥,还是用力挽住了那男生的一只胳膊。 这女的劲儿也忒大了,叶南椿心想,他的手被陈木棉抓得有些疼,而且他的皮肤白,肉眼可见皮肤表面浮起了红印。 “不是,谁跳桥啊?”叶南椿抓住了她陈木棉话里的关键词,“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痴线啊你,你把我推到地上干嘛?” “我是见义勇为,要不是看你的校服是我们学校的,我才不管你呢。”陈木棉争辩道,“不是,你高一高二的啊?” “高二。” “学长,你跳什么桥啊?期末考试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跳桥做什么啊?” “不是,你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啊?我是东西掉了,准备去捡一下。”男生说罢用手指了指。 陈木棉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在栏杆外侧还有一个铁架,缝隙间是夹着一个用塑料文件袋装着的东西。 陈木棉讪笑地放开了那个男生,不好意思挠挠头。 “不是,你真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桥外边还有铁架,我就算要跳桥也要爬出去,我只是想上去弯身,好捡东西而已。” 陈木棉确实冲动了,好像是多管闲事了,还把人给按地上了。 “那我帮你捡,不好意思啊啊,学长对不起。”陈木棉真心诚意道歉。 “不许动!!!” 陈木棉的身子刚探出一半,刚刚报警的警察到了。 “警察叔叔,你听我解释……是我报的警……不是我要跳桥,是他……” “我没有要跳桥……” 陈木棉和叶南椿就在警察面前你一句我一句争辩起来。 “都带回派出所。” 最后来的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看天色,好像又要下暴雨了,用警棍把袋子勾了上来,把陈木棉和叶南椿这两个未成年人带回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女警察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说说吧,什么大事啊?”年纪大一点的警察脑海里想过许多未成年情侣殉情的案例,心头发毛,“你们一个两个,年纪加起来还没我一个大,有什么大事啊,要死要活的。” “警察叔叔你都32了啊?”陈木棉抓重点是有点本事的。 “我今年36。” 陈木棉一脸震惊:“哇,看不出来啊,看起来好年轻。” 叶南椿一副看傻瓜的样子看陈木棉在那里牛头不对马嘴地搭话。 “不要转移话题,你们怎么回事。”警察咳嗽了一声。 “警察叔叔,我是见义勇为,我当时看到他突然要跳桥……” “我没有要跳桥,我都不认识她……她神经病突然冲出来……” “停!”警察被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一个讲,报警人先讲。” …… 女警察:“所以,你是觉得他要跳桥,所以报警,然后帮他捡东西才伸头出去。” 警察转向叶南椿:“你是东西被风吹掉了,想去捡。” “16岁就参加高考了?”警察当着面打开了那个塑料文件袋,看到叶南椿的准考证。 “信雅高二年级前五名都可以申请提前高考,不过大学只能报中x大学。” “学霸啊!”警察们感叹道。 “所以我完全没有任何学业上的烦恼,我压根就没有自杀动机。”叶南椿信誓旦旦。 “是你冲动了,姑娘,你怎么没搞清楚就报警啊?” “不是,警察叔叔,当时他下大雨又不撑伞,整个人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我哪里知道他有没有学业烦恼。”陈木棉争辩。 叶南椿嘲讽:“你不考清华是因为不想吗?” 陈木棉迷惑:“什么意思啊?” 叶南椿不耐烦地解释:“我不撑伞是因为我没带伞,而且我已经淋湿了,苏轼诗歌一蓑烟雨任平生,你懂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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