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喊声传来：“桑林，你这个王八蛋！你又来干什么！放开我女儿！” 话音刚落，吴启平怒气冲冲跑过来，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桑林推倒。桑林没有反抗，从地上爬起来又跪在吴然脚边。 桑林这副死皮赖脸的架势让吴启平更生气了，他抡胳膊抬脚朝桑林身上猛打猛踢，嘴里还在骂：“你这个畜生王八蛋！你害我女儿还不够吗！立刻给我滚蛋！” 桑林毫不反抗，顶多是抬起胳膊护住头，可他护住头，肚子就挨上一脚，护住肚子头上又挨一拳。吴启平虽然年近六十，可身体硬朗，拳脚结实，几下就把桑林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吴然不希望父亲和桑林产生冲突，怕父亲又把人打出个好歹，重蹈年轻时被关进监狱的覆辙。她赶紧拉住父亲：“爸！别打！” 可吴启平会错了意，瞪着吴然吼道：“怎么？你还护着他！你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吴启平甩开吴然又朝桑林踢过去。他太愤怒了，吴然是他唯一的女儿，被他视为珍宝，从小到大悉心呵护了二十多年，却被这样一个禽兽糟蹋了。他是一个男人，面对另一个糟蹋自己女儿的男人，他的愤怒不用拳脚不足以发泄！ 刚才桑林跪在地上就引得人们围在旁边议论纷纷，现在两个男人打起来，看热闹的就更多了，楼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吴然想拉父亲可根本拉不住，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一个胖子从背后把吴启平抱住了。这人不是别人，又是关永健。 从医院下班回来的他看见吴然家楼下围着一群人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过来一看，吴然还真在里面，他就帮吴然把这个打人的老头抱住了。 关永健没白长一身肉，力气挺大，吴启平这个瘦老头被他抱得双脚都离地了。关永健把吴启平抱开之后，吴然赶紧蹲在地上看着桑林。桑林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两只手紧紧捂着肚子，鼻子流着血，双眼紧闭，表情特别痛苦。 桑林这个样子让吴然很害怕，她问道：“你怎么样？我给你叫救护车吧！” 桑林喘息着，说不出话。吴然吓得不轻，刚拿起手机要打电话，桑林的一只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不用……我没事……”然后他看着吴然艰难地笑了，“这都是我罪有应得……” “你是哪来的，凭什么多管闲事！”吴启平的声音传过来，随后是关永健的声音：“你不能打人啊！你看看那人被你打成什么样了！” “你知道什么！这个人应该千刀万剐！” …… 吴然听到父亲和关永健的争吵，可她没有工夫去管他们。桑林的话让吴然的心又是一颤，眼前这个躺在地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男人让她觉得特别可怜。 吴然又落下眼泪。 “别哭，我没事……”桑林努力地笑着，可吴然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疼很疼。他越这么说吴然心里越难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一串掉下来。 桑林费劲地摸摸自己的衣兜，从里面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颤巍巍地抬起手，递给吴然：“我刚买的，送给你……” 吴然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吴然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成一团，她的心也抖成一团。 这个男人三番五次来找他，就算一开始他说的话吴然不信，可现在她几乎相信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要破防了。 就在她几乎要说出“我愿意”的时候，吴启平快步走了过来，抢走吴然手里的东西，不由分说用力扔了出去，然后怒吼道：“你又想拿一些破东西来骗我女儿！然然，你千万不能相信这个人说的话，他是个骗子！当年他就是这样骗你的！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关永健跟着老头走过来，一听这话他才知道老头是吴然的父亲，吓得他一缩脖子后退了几步。 父亲的话好像一盆冷水浇头，让吴然清醒了一些，回想起当年，尤其是目睹桑林和梅雪的婚礼，发现他同时让自己和梅雪都怀孕之后，吴然给桑林的定义就是衣冠禽兽，难道他真的变了吗？ 吴启平把吴然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站在蜷缩成一团的桑林身旁。 “你赶紧滚，听见没有！还敢来我打折你的腿！”吴启平骂道，又踢了桑林一脚，就像在踢一条夹着尾巴的狗。 桑林不再说话了，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吴然想去扶他一把，可是看着盛怒的父亲，又没敢动。 这时，关永健走了回来，把桑林从地上扶起来，还把那个装着戒指的小盒子捡回来交给了他。桑林终于站起来，回过头心有不甘地又看了一眼吴然，佝偻着身子跌跌撞撞地走了。 “跟我回家！”吴启平沉着脸不悦地说。 吴然蹭蹭脸上的眼泪，看了一眼关永健，什么也没说，跟着父亲走了。 架不打了，围观的人就散了。关永健转身也要离开时，发现自己的父亲就在不远处站着，正拿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在这干嘛呢？”关永健的父亲关世明问道。 关永健没想到父亲也在。关世明对关永健的管教一直严格，刚才那一幕打斗的乱象如果被父亲看到恐怕会不高兴。他没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啊？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然而关永健的搪塞并不管用，因为关世明已经在人群中站了一会儿了，把吴然父女和桑林打架的过程都看到了。关世明问：“你和那个女的认识？” “啊……对，认识，朋友。”关永健磕磕巴巴地答道。 “什么朋友啊，和别人打架！” 关永健急忙解释：“她没打架……是那个人挑事，那人是个无赖。” 可是父亲听不进去他的解释，沉下脸不悦地说：“少跟这种乱七八糟的女人来往！” 父亲一向话少，可每次说出来的话都是不容置疑的。关永健撇撇嘴，没再说话，心中暗想事情真是不巧，以后找机会再和父亲解释吧。 没想到事情还没完，回到家中，关世明又把他帮一个女人打架的事和关永健的母亲侯燕燕说了，侯燕燕也说：“永健，你和这女的是怎么认识的？” “地铁里认识的。” “那就是萍水相逢了！不知根不知底的，你可得小心，保持点距离！” “妈，我都这么大了，分得出好赖人！”关永健眉头紧锁，他心中美丽纯洁的吴然到了父母眼睛里整个变了样，以后叫他怎么和吴然相处啊！而他现在还没法多说，毕竟和吴然的关系也不明朗，只好先这样将就着了。 关永健这边烦恼着，吴然家也不平静。 吃晚饭时，父女两个都闷闷不乐，饭刚吃完，吴然就被吴启平单独叫走了。 吴启平关上自己卧室的门，一脸愠怒，恨铁不成钢似的教训吴然道：“你怎么又跟那个桑林搅和到一块儿去了！你脑子让狗吃了！你忘了当年这个人怎么对你的了？” “我……我没和他怎么样……是他来找的我。” “他找你想干嘛？” 吴启平这种盛怒的态度让吴然感到有些害怕，她知道父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她再和桑林有任何瓜葛。可她不能骗父亲，低着头小声说道：“……他说，他和梅雪离婚了，想和我结婚……” “他说这种鬼话你也信！” “我是不信，我把他骂走了，可他老来，都来三回了，这次还把他的离婚证拿给我看了。他说他特别后悔当初和我分开……” “行了！”吴启平大手一挥，打断了吴然，“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能信。这人就是一个骗子！和你这么久都不联系，现在突然出现说要和你结婚，你好好想想，有这种事吗？如果他真这么专情，当年，就不会和你在一块的同时还和那个梅雪乱搞！他来找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是绝对动机不纯！” 吴启平的一席话忽然点醒了吴然，她一开始也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只是后来被桑林反反复复的哀求弄得动摇了，迷糊了。 看吴然似乎听进自己的话了，吴启平又强调道：“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如果他再来骚扰你你就告诉我，或者直接报警！记住了没有？” 吴然点点头。看父亲说完了，气也消了大半，吴然起身要离开，父亲又开口了：“那个胖子是什么人？” 吴然心里又一紧，关永健和父亲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起了冲突，恐怕父亲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自己大概又要挨骂。吴然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是最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不知道你是我爸，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他能把我怎么样……”吴启平一副得意洋洋宝刀不老的样子，不过说完这句话，话锋忽然一转，道，“这小伙子我看着还不错。胖是胖了点，但是人挺实在，做事很有原则，靠谱！你和他倒是可以发展发展！” “爸！你行了，我的事你不用管！”吴然没想到父亲会把话题拐到这上面。 孩子一旦长大了就不希望父母再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尤其是感情方面，即便父母都是好意。 吴然的家面积不大，还是多年以前母亲单位分的，只有一间小小的客厅和两间卧室。吴然和琪琪的卧室稍大，放着吴然的单人床和孩子的小床，还放了一个小沙发和电视柜。徐春丽看吴启平和吴然要谈事情就把琪琪带到吴然的房间去玩。 和父亲谈完话，吴然从父母的卧室走出来，来到客厅。客厅小得只能放下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吴然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她的理智告诉她父亲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桑林虚弱无助倒在地上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面对父亲的拳打脚踢，他就那么受着，一下都不还手，又是为什么呢？想到那个人做过的那些可恶的事，吴然的心会痛，可是看着他悲惨的样子，吴然的心也会痛。她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究竟该怎么办？ 还有关永健，这个让父亲都称赞的胖子，竟然又看到了她最为不堪的一面，她应该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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