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大脑轰一声。 是啊，强行将人抓来，还大言不惭要与她生女。 二牛忘了，元珠珠亦是昨夜罪行的经历者。 嗓子突然变得酸涩和紧张，二牛一张脸憋得通红，半响才支吾道：“你、你是天女！不能、不能见死不救，不能！” 那张本就绝美的容颜彻底冷了下来。 好冷啊。 突然好冷。 二牛硬挺着脖子，越发觉得自己更占理：“北域天门本就该庇护人族的不是么？无论怎么样，妖怪害人，就是它的不对！斩杀妖魔，是你们的职责，你不能见死不救！” 黑眸一动不动，眨也不眨。 元珠珠行走人间多年，被人道德绑架，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人啊，怎么能无耻到此等境界呢？”元珠珠语夹抨击，“人族千百年来，千辛万苦与三界建立的友好关系，迟早毁在你这样的人手里。” “职责？我该你的么？” “必须？我欠你的么？” “不能？谁给你的脸？” 元珠珠轻笑，那样刻薄，那样冷冰：“昨日，你决定要对同村人犯下滔天罪行时，不是很硬气，很得意，觉得自己很厉害么？合着，全身上下，嘴硬的就是这张嘴了是吧？” 元珠珠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又瞅了瞅随后赶来的人，用一种特别阴森特别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你们夺走了她们的尊严、贞洁以及生命，她们理应回来报仇。” “人族有一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元珠珠一派天真无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二牛，你已经感觉到了吧？她们，回来找你啦。” “在山中暴毙的五十二个人，不过是‘她’的前菜，昨晚每一个犯下罪行的人，都逃不了。” 二牛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连连后退：“不、不！我、我昨晚没有动任何人，我没有。” 元珠珠乖巧回应：“是的，没错！所以，你这个罪魁祸首，是‘她’复仇名单上的最后一人。嗯，你大概还能比他们多活——大约半柱香的时间？” 天女将脏东西称之为“她”。 多么亲昵。 多么自然。 她已然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半柱香，成了二牛精神上的催命符！ 气喘吁吁的村长一拐杖打向逆子左腿，二牛再一次扑腾在地。 二人对话，音量并未收敛，村长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逆子，你给我跪下，好好忏悔！”村长摇摇晃晃走到元珠珠跟前，此时的老人因挫败，显得更加苍老。 “天女，千错万错都是老朽的错！是老朽教子无方，是老朽没用，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我……” 白发苍苍。 人过古稀。 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 却强撑起身子骨，为不中用的儿子奔走。 这一幕真是令人心酸，令人唏嘘。 换做平时，或者其他任何人，面对这样一名老者，再冷硬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施舍些许怜悯。 偏偏，这一回，元珠珠似乎不为所动。 就连柳眉都不曾为之动一下。 “老村长，你的错，仅仅只是教子无方么？”元珠珠微敛眼睑，“你放任了他！明知他错，却将错就错，就为了他嘴里那异想天开的机会。” 星眸轻轻一瞥。 老村长无处遁形。 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东西，被她看穿了。 老村长原本还算挺拔的背脊，这会儿彻底塌了下来。 他努努嘴，想要辩解，然而在天女的注视下，最终放弃。 老村长艰难地说道：“我是隐西村的村长，这里是我的家，是祖祖辈辈的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隐西村走向灭亡。” “天女，尊贵如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五年我们是如何度过的。” 他唯一的儿子——二牛，从前不是这样的！他打小善良、憨厚，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可现在呢，暴躁、阴骘、敏感、多疑多死，甚至剑走偏锋。 一切，都是被生活给逼迫的。 被妖族逼迫的！ 被那五年一次的献美给逼的。 五年啊，所有人战战兢兢，吊着脑袋有一日没一日过活着，那种感觉早已把大伙儿给逼疯了！ 仔细想想，二牛的所作所为虽有些挑战世俗，但仔细想想，那似乎是隐西村得以生存下来的最好、最长远的办法。 村长始终过不了良心的谴责。 他，做不到，下不了手。 于是。 村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将主动权交了出去，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假装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所以而今的结果，是你希望的么？” 面对天女的质问，老村长的嘴巴一张一合。 沉默过后。 老村长忏悔下跪，已是老泪纵横：“天女，老朽知道，错已酿成！老朽这条命，虽她拿去！只求天女你，能救救我的儿子！老朽膝下，就这一个儿子。” 二牛身子一抖，不可置信道：“老爹？” 老村长匍匐在地，久久不愿起身：“天女，求您大发慈悲，救我儿子一命。” 他悲愤地仰起头，一边祈求着天女，一边呼唤天门：“尊贵的天门啊，求求您，最后伸出援手，帮帮我们吧！我保证，这将是最好一次！” “我隐西村，必定感激不尽！” “报应也好，复仇也罢，老朽一人承担便是！求求你们了。” 只可惜这一次，任他喊破喉咙，再也得不到北域天门的回应。 不，其实是有回应的。 “回应”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元珠珠身边。 竟然是，另一位天女。 不不不，脸仍然是那张经世绝伦的脸，可她的打扮…… 竟是个男子！ 雌雄莫辨，只表现出来的气场变了，原来，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也就意味着，他正是天门中人。 村长眼中闪烁希望之光。 可他眼中的“救星”，却始终凝视着一人，半点儿注意力都没分给这对父子。 东方相看得出来，珠珠义愤填膺的面具下，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莫非，她终究对这对父子，动了恻隐之心？ 还是？ “珠珠，她来了，对吗？”东方相虽不懂阴事，却能感觉到异物侵入。外头凄惨的求救声冠绝于耳，“她”——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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