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入深夜，天地寂静。 姜绾躺在铺好干草的地面，小心翼翼的辗转反侧，怕动身动静太大，闹醒了杜雪蓉和杨姨。 陆还凛扣着她深吻太久，以至于她的嘴唇现在都还有些红肿，隔了三十多年的第一次亲吻，让她过于头晕目眩。 上次在天涂山还说讨厌她，今日就把她亲成这样，男人心，海底针。 陆还凛把唐晚的身子放进了剑冢的棺木里，让她用自己的身子戴上了琼贵妃的易容。 他对他亲手捏好的泥人好像确实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执念。 姜绾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又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一双明眸盯着黑漆漆的顶面，脑海里不断在回想刚来玄州时的记忆。 那时候，系统对她说，只要从恶毒女配升格为女主，就可以回去。 于是她大着胆子替玄凤思挡了一剑，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还当着陆还凛的面亲了玄凤思才是。 可是经过今日，她越想越不对。 松针叶香气…… 当时她躺倒后，亲的人身上分明有松针叶的气味，而且那人身上的温度是超乎常人的冰冷，实在太像陆还凛了。 她该不会是，因为瞎了眼，挡错人了吧？ …… 姜绾倒非常希望是如此。 她需要这样美丽的误会，这样的误会，会让她爱陆还凛这件事变得更纯粹一些。 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她和陆还凛还是有一些缘分的呢？ 又或者，可能是有些有缘无分，但至少还是沾了缘之一字的。 大道无情，却赏了她一个她这样喜欢的人，让她想把有缘无分都变成有缘有分，明明已经被他讨厌了，却偏偏还想要强求。 他亲了她，让她离许栖元远一些，可他却也在他的欲望幻境里给了她一剑。 她想，人与人之间的交锋，似乎永远都隔着心和心的距离。 看不懂，望不穿，也想不通。 令人费解的心。 …… 【小美，出来。】 【宿主亲亲，你还没参加论坛颁奖呢，大家都在等你了。】 【往后稍稍，网友们成天吃瓜潜水应该也挺忙的，不差这一会。我叫你出来是想问你，陆还凛的心理防御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听见陆还凛的名字，小美果然如姜绾所料的沉默了一会，最后在她不断的逼问下，回答道，【隐藏任务已经攻破40%】。 呵呵，果然不问就不说，问了也要磨蹭那么久才回答。 姜绾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声张。 不过，看来她的努力还是有一些作用的，40%已经是不错的成果。 姜绾把论坛打开，想看看系统所谓的颁奖到底是什么样子。 【啧啧，徐氏集团赞助呀，他的行为还爱她，你们懂吗？】 【这是真没想到，不过毕竟结婚五年，怎么都还是有些感情的吧。】 系统用户001：【抽一个网友回答我，徐溪最近在干什么？】 【！！！】 【报——姜姐闪现论坛！吃瓜网友速来！】 【哇哇哇，颁奖可以开始了捏！前排售卖瓜子矿泉水泡面鸡爪~】 【我绾啊，你怎么还在问那个渣男在干什么，你不会还对他余情未了吧？】 系统用户001：【呸，谁和他余情未了，就没有过情好吧？我就想看看他死没死。】 论坛因为姜绾的出现而变得格外热闹，与襄巍山寂静的夜完全是两个世界。 【演技差的没人权，姜绾，嘴下留情吧你。】 【楼上给我爬，我绾今天要拿奖，演技好着呢，轮不到你操心！而且，对渣男的留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望周知。】 【你们就不能认真回答一下姜姐的问题？来，看我，这题我会，徐影帝昨天参加了他新代言的商场站台活动！】 【我是影帝路人粉，昨天去那个商场了，现场人气还行吧，就是他看着脸色不太好，好像生病了似的。】 【楼上+1，我感觉他最近好几次出现在镜头前都看着气色不行，人也消瘦了很多，没以前看着精神了。】 …… 姜绾并没有兴趣关注徐溪的身体状况，不过，既然他昨天还在参加活动，那看来许栖元真的不是徐溪？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烟花绽放声让姜绾打了一个激灵，脑海里突然满屏都是炸开的各式烟花，足足放了有三分钟，让她感觉脑袋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噼啪砰的爆炸声终于结束了，一座奖杯突然代替烟花出现，它金光闪闪，不断旋转，甚至散发着……每秒钟都在变化的特效光芒。 ……好土的审美。 【恭喜姜姐，下一座奖杯等你来拿哦！撒花！】 【我绾，这回真的实至名归啦~】 【姜姐最近论坛路人好感度真的上升不少，加油加油！】 姜绾大喇喇躺着，忍不住在黑夜里发出了“嘿嘿”的笑。 可能是因为同时在线人数太多了，系统出现了卡顿，画面变得一会停滞，一会又模糊，好一会才恢复了正常。 【这破系统，卡成什么样了都！什么时候能换个服务器？】 【就是啊，能不能跟徐氏集团说说，不要光赞助奖项，把论坛也给换了吧，这是真的难用……】 【有没有程序员在啊，大家要不凑点钱请人做一个好了。】 …… 咦，有道理？ 关于系统，姜绾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会倒是受到了网友的启发。 于是她默默关闭了论坛，避开系统，用传音蛊联系上了程绫。 她有一些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她。 * 和程绫聊完没多久，姜绾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正是黎明破晓，鸟鸣清脆之时。 她平躺着，感觉腹上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压着，起身一看，居然是……那座奖杯？ 这奖杯居然还有实体版…… 系统里看着劣质的奖杯，这会看着倒是质量还挺不错的，她捧着奖杯细细的看，转头却看到杜雪蓉有醒来的趋势，赶紧把奖杯给扔进了空间袋里。 杜雪蓉果然没一会就幽幽醒来，看着姜绾站在窗边，她缓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小姜，昨晚睡得好吗，我翻身没有吵到你吧？” 姜绾转头轻笑：“没有，我还怕我翻来覆去的吵醒你们呢，咱们先出去吧，免得把杨姨吵醒了。” 杜雪蓉点头。 二人打开了房间的门，姜绾悄悄拎起蜷在门外角落里的吞心狰，与杜雪蓉一同行至襄巍行苑外的高地上。 杜雪蓉看了会远处即将升起的朝霞，转头对姜绾道：“待陆还凛和祁杓来了，我们就出发去皇陵深潭吧，不要带上石头了，以免他发生什么不测。” 姜绾笑道：“我也是这么想。” “小姜，你怎么嘴唇这么肿？眼下也有些青黑，还是没睡好吗？” 姜绾的笑容僵了僵，讪讪回她：“昨晚有虫子咬我，所以才肿的。” “小姜道友心真善，连虫子都不打，这要是换了我，我早就把咬我的虫子全给打的魂归西天了。” 祁杓摇着扇子出现在姜绾身旁，带着一脸迎接清晨的惬意笑容，而陆还凛则一言不发的在他旁边站定。 他看上去仍然是一派清冷的模样，和昨晚那个将她又亲又咬，埋在她颈间无法克制喘息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他果然是喝醉了。 吞心狰看到陆还凛来了，蹲在姜绾脚边瑟缩了一下。 陆还凛抬起眼皮看了下她的嘴唇，淡定道：“有虫子咬你，你就咬回去。”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算了，她不跟某些醉酒不记事的人计较。 杜雪蓉转头去看陆还凛，也许是她心思敏感了些，总觉得这不像他会说的话。 姜绾脸上有些发热，低头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们走吧，再晚的话石头要起来了，万一他也想跟着去就麻烦了。” 吞心狰接收到主人的旨意，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找了个位置变大，摇着尾巴示意他们过来。 姜绾路过陆还凛身边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没敢看他。 她昨夜关照过陆还凛先别封法力，毕竟妖王莱登这种角色，她和祁杓、杜雪蓉三人确实无法对付，他倒是也听话的答应了。 吞心狰跑的又快又稳，很快就带着几人蹿到了皇陵深潭边上。 皇陵深潭周围多为峭壁，衬的这一方看着也不算大的潭水尤为黑深，连朝阳的浮光都映不到那深潭的水面上。 陆还凛盯着潭水，平静道：“我把潭水劈开。” 姜绾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狂野？这是人家皇家陵墓的潭水，你把它劈开了让底下葬着的人怎么办？” 襄国有水葬的习惯，除了皇陵地宫，地宫后的深潭之中也葬着不少列祖列宗，陆还凛开口就是要直接硬莽，简直把姜绾气的不轻。 吞心狰再度变小，它蹲在一边，满心都在拍手叫好，这世上总有一物降一物，看来还是有人能治的了这狂妄的小子。 祁杓啧啧摇头，小姜道友和陆宗师果然是有仇，关系差得很。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听小姜的吧，那不如我们游下去？”杜雪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伸手扎紧了背上的剑。 陆还凛的目光却突然落在杜雪蓉身上。 杜雪蓉瞬间有些紧张，轻声问：“怎么了，是觉得不合适吗？” “你的剑，借我一用。” 杜雪蓉一楞，却见陆还凛神色冷淡的向她伸出手来。 姜绾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下垂去，心里暗骂他又在招蜂引蝶，长成这样还敢和别的女子多说话。 杜雪蓉愣神道：“好。” 她拔出背后的剑递给陆还凛，他接过，二话不说猛的将剑往潭水里一插，他力着一点，动作干脆利落，剑入潭水之时几乎都没有涟漪。 “这是在做什么？”姜绾有些好奇的问。 “抓住我的手。” 众人：？！ “这位。”陆还凛转头看杜雪蓉，杜雪蓉马上指着自己道：“杜，杜雪蓉。” 陆还凛淡淡点头：“杜雪蓉抓住小姜的手，祁杓抓杜雪蓉的手，吞心狰随意。” 众人虽有疑惑，但还是各自抓好了手，姜绾看着陆还凛问：“要干什么啊，一起跳舞吗？” “啊——” “啊——” “啊——” 三声惊叫齐齐响起，陆还凛带着三人飞速跃入深潭之中，吞心狰只感到自己面前一阵微风掠过，方才还在岸上的几个人就不见了踪影。 “喂？那我呢？陆还凛，你这个……你又不做人！”吞心狰急的在岸上奔了两圈，水里却没任何反应，只好按照自己平时那样用法力游下去。 这潭水很“重”，哪怕是用了法力，它也只能慢慢游。 “砰——” 姜绾眼前一花，有没有一秒钟都不知道，就已经倏的砸进了潭水底部的淤泥里，而祁杓和杜雪蓉也是堪堪从淤泥里爬起来，三人满身都是狼狈。 姜绾“呸呸”两下，随即张开一道结界挡去潭水，却见陆还凛仍是清风明月般的模样，身上半点淤泥都未曾沾染，面不改色的从淤泥地里拔出了杜雪蓉的剑，甚至还甩了两下。 好家伙，这就是太上无量剑祖和剑之间的吸引力？ 他居然用杜雪蓉的剑把自己吸到潭底…… 姜绾咬咬嘴唇，往陆还凛身上扔了一个传音蛊。 “为什么不借我的令苍剑？” 陆还凛用手摸了一下鼻尖，抿抿唇回她：“我喜欢用双手剑，杜雪蓉的恰好是。” …… 姜绾眨着眼看他，他漫不经心的伸手把剑还给了杜雪蓉。 原来陆还凛这样的人也会有奇奇怪怪的偏好。 “主人，我来了！” 姜绾循着声音抬头，看见吞心狰正捣鼓着四条腿慢慢游下来，看上去分外滑稽。 她笑道：“阿狰，你怎么越看越像狗？” 吞心狰缓缓落地，呲着牙无能狂怒。 周围十分昏暗，姜绾提起令苍剑照明，却突然看到吞心狰身后有一道人影迅速闪过，她大声喝道：“是谁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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