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王元禧三番两次来见楚出云,均遭拒绝。他气急败坏,大有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之势,拿下和他抢女人的男子后发现对方竟是个老者,显然是大出意料,等看到楚出云倩影出现在灯影下风姿绰约,顿时怒气消了一半。
他和声细语地说:“云女郎,我富贵多金,年轻力壮,你不待见,为何却青睐这垂垂老矣的医官?”
他这话一出口,其余客人就起哄,因为等着会一会楚出云的无不是达官贵人或者军营将领,元禧身为亲王官居太尉,不亮身份,也就没人卖他面子。
“你也不看看我们,在场有几个不是富贵多金,年轻力壮?”有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冷笑说。
咸阳王元禧怒声说:“你们都什么人?”
起哄的几个神色傲然,“我们个个都是七宗五姓、世家子弟!”
典卫武士把徐謇放下地。只见他弹弹衣冠上灰尘,说:“我虽又老又穷,但经验老到,手段好!”
云僧鼻翼翕动,似乎嗅到点什么,面露微笑。
咸阳王元禧说:“云女郎既然已经露面,今晚总可以轮到我一亲芳泽了吧?”
那些起哄的世家子弟嘘声一片,都说大家都等了两三天,凭什么轮到他?
楚出云说:“我向来有个规矩,我要接待谁,只能由我自己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强迫。我已经选好客人了!”说着伸手一指。
各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我。
我身躯一震,居然被她发现我了!
郑植推推我,“阿大,楚出云看中你了。”
这下咸阳王元禧等人也看到我们了。元禧“呵呵”笑着说:“居然是你们!想不到你们也有此爱好!”
我摸摸后颈,硬着头皮说:“同好同好!”
楚出云朝我说:“你跟我来!”
“慢着,我屡次乘兴而来,次次扫兴而归,看来我今天要来一回霸王硬上弓!”咸阳王元禧说着就要抢先登楼。
猛听门口有人怒喝:“是谁敢在我地头撒野?”
一个满脸横肉的披甲武官率着一群士卒冲了进来,拦住楼梯。假母仗着武官的势,指着元禧等人说:“户帅,就是这些人在这里闹事!”
原来,这个武官是这一块军市的杂营户帅。
“我云妹妹的规矩就是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这座坊署的规矩,管你什么七大宗五大姓王孙公子,到了这里就是脂粉客,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他看着楼上的楚出云,咧嘴说,“出云妹妹,你没有被吵到吧,本帅给你出气。”
楚出云淡然说:“只留下我看中的那一个,把其余人都赶走!”丢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径直转身,柳腰款摆离去。
那户帅腆着脸说:“好,本帅这就一顿棍棒把他们都赶跑!”
随即他圆睁双眼,大声说:“听到没有?只留下这个交桃花运的臭小子,其余的人要么另外物色伎人,要么就离去,明日再来!”
薛魏孙冷笑,“怪不得楚出云如此冷傲,原来背后有人撑腰啊!”
那户帅大怒,吩咐手下,“把他们打走!”
咸阳王元禧冷冷地说:“谁敢动手?”他身躯肥大,威严峙重,竟然把那些士卒镇住。
“在本帅地盘上,可不管你是什么人?捣乱的就要严惩!”那户帅大怒,拨出佩刀。
人影一晃,他手中刀不知怎么回事就被薛魏孙夺走。
“咔嚓”一声,刀在薛魏孙手里如同折树枝一样顿断,随手扔在地上,“我家狼主面前岂容得你舞刀弄剑?”
那户帅大吃一惊,颤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咸阳王元禧揭开席帽一角,又飞快地放了一下来。杂营户帅瞥见不由大惊失色,“太、太尉……!”
咸阳王是元禧爵位,太尉是其军职,杂营户帅也受太尉管制,所以,他以元禧的官职称之。
薛魏孙说:“管好你的嘴!小心祸从口出!”
杂营户帅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点头。
元禧并不理睬户帅,只对薛魏孙说:“我们走吧。省得多个扰乱军市的罪名!”
他随即又凑到我身边,“艳福不浅啊,小兄弟!”
我苦笑说:“府君还是回去抱娇妻美妾吧,这朵野花不适合你,何必强求?”我也不说破他亲王的身份。
咸阳王元禧冷哼一声,甩袖出门。
魏主元宏禁止王公大臣沾染市坊娼妇伎人,允许他们蓄养家伎满足声色之好,只是诸王仍旧贪心不足,还要到坊署来寻访营伎。看元禧也不想被皇帝知道自己来营伎坊署寻花问柳的事,当即带随从悻悻离开。
我又对郑植和沈兴说:“你们先走吧,这个所谓云女郎冷冰冰的,我倒要看她究竟妙在何处,有何魅力?”
沈兴摇摇头,暧昧一笑。郑植却低声说:“阿大,我看你和楚出云之间应该本来就认识吧?你快点行事,我们就在楼下等你。”
假母领我上楼,一边走一边说:“我家云女郎也真是,这么多豪门子弟不选,偏偏又看中你……”
正说着已到了楚出云门前,她推开门,“进去吧?里边等着呢!”我见她脸上神色意味深长,不由心中一动,难道这假母也是“奚官人”一员?
等我进屋后,假母就把门带上。我一眼就看见张玲琬和眉儿都在屋内,两人都是丫鬟打扮。
张玲琬气色不错,看着我笑意盈盈。
“张家姊姊,你的内丹修复了?”
“修复内丹,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徐謇号称医道第一圣手果然名不虚传,他辨识出我是被‘鸩者’的毒针刺破内丹,已经替我解毒。那‘败血之毒’甚是麻烦,所以整整花了他三天时间,才配好药物。”
“上次出云姊姊说会请医术高明的人替你疗毒,今天见到徐太医在此,我心里就很清楚了。”
“这个徐謇世代医家,是魏主元宏和冯后指定的侍御医官,寻常是请不动他的,多亏了出云姊姊出面。”女童眉儿搭言说。
楚出云说:“徐太医和我已故父母是旧交,所以才卖我一分薄面。”
我说:“刚才我在楼下看到云僧,也就是破张家姊姊内丹的‘鸩者’。还有那个咸阳王元禧,出云姊姊三番两次拒绝他,恐怕他会生事。大家要小心点,最好早些转移。”
张玲琬皱眉说:“‘奚官人’将生死置之度外,若不是见这个元禧除了贪财好色之外平素没有太大的恶行,早就一并把他做了!”
楚出云摇摇头,“咸阳王元禧号称‘江湖大嘴巴’,宗主是要留着他那张嘴,大有用处。至于养鸩人,萧齐那边有姊妹和他们交过手,他们用毒防不胜防,还是要多加小心。”
正在这时,几人破门而入。当先的是云僧和薛魏孙,原来咸阳王元禧手下几个随行高手去而复返。
云僧看着张玲琬说:“小僧闻到徐太医身上有金银花、甘草、犀牛角气味,指甲盖里有青黛粉末,而恰恰化解小僧‘败血之毒’正需要用到这几味药物。小僧当时心下就觉奇怪,果然徐太医并非来此寻欢作乐,而是替人解毒疗伤!”
薛魏孙冷笑,“洛阳名伎原来是刺杀亲王的刺客党羽,这下看谁还敢给你撑腰?不如你从了我家咸阳王,到时候给你从轻发落!”
楚出云淡淡地说:“你们破门而入,甚是无礼!”
来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似乎是同时一呆,“当”一名咸阳王随从手中兵器坠落。
薛魏孙喝道:“不要看她眼睛,她会摄魂术!”
各人鲜卑索虏身边走狗也敢放肆!”眉儿娇喝一声,手中短匕当胸扎了过去。
薛魏孙辟手夺过,握在手里,大拇指一按,将锋刃折断。我心中一凛,此人空手夺白刃的武技比佛念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