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车里除了驾驶座上满面春风的叶施泽和副驾上的尤露,不仅多了一条在后座上呼哧呼哧喘气的大灰狗子,还有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拘谨地靠坐在后座上。 尤露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他们看完日出后,叶施泽又非拉着她一起去爬龙泉山,爬完后又折返到半山腰到看日出的农家那里吃纯天然的山间午饭,好像想刻意营造一种当初在四姑娘山约会的氛围似的。 后座上的男人就是那户农家的主人,做饭手艺确实不错,末了才跟叶施泽说,这次开放私人院落给他们看日出、并且提供饭食的条件。 条件就是带着这只大灰狗下山去洗个澡、做个美容。 “哎呀我这个狗,跟我好多年了,一直也没给吃过什么好吃的,也从来没做过美容……”中年男人搓着被烟草染得焦黄的大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就想着给它收拾收拾嘛。” 尤露看了眼随着车程胆子越来越大、油乎乎脏兮兮的脑袋已经探到前座中间来的大狗子,又看了看驾驶座上嘴角一直挂着止不住笑意的叶施泽,把心里那点因为耽误她回去学习的焦灼感放下了。 谈恋爱嘛,总是要牺牲一点个人时间的。 到了山下,叶施泽随便找了家装修精致的宠物店,指挥后座的男人将大狗牵进去,一问价格,洗澡加上美容竟然要500一只。 男人连连摆手:“哎呀算了算了,太贵了,你们抢人嗦,我自己回去给他洗也就几桶水的事情……” 宠物店老板娘在前台拿锉刀磨着指甲:“你这个狗,一看就多少年没洗过澡了,你还自己洗,它身上的毛都结块儿了!再不好好规整下,什么皮肤病啊、跳蚤啊,治起来更花钱!” 男人听了更显为难,还想再说什么,叶施泽已经不耐烦:“行了行了,又不要你花钱,几百块钱换你拎着它回去过个开心年呗。” 这狗体型很大,洗澡需要好几个小时,叶施泽在人和狗消失在商店后面后便很是自然地牵起尤露的手,“走,我们去逛逛。” 尤露柔顺地被他牵着,像每一对约会的普通情侣一样,去逛商场、买奶茶,等待奶茶做好的间隙,尤露拿起手机删掉早上那几条未接来电的提醒短信。 叶施泽在旁边斜眼瞅着,问:“是什么?就是昨晚的骚扰电话吗?” 尤露下意识将手机藏了藏,随后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第一次谈恋爱……”她观察叶施泽脸色后才继续说:“也没什么,其实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平时理解的那种骚扰电话……你知道钟楚楚吗?” 叶施泽“嗯?”了一声:“知道啊,上头有个领导的千金。”随后一转念,瞪大眼睛:“她给你打的电话?你认识她吗。” 尤露摇摇头:“不认识,但她好像对这次写周年庆主持稿的人是我的事情很不高兴,大半夜一直打电话,我就关机了。” “哦对,”叶施泽敲敲手机:“我想起来了,我爸是提过一嘴,她好像本来是学表演的,但是被家里逼着进了单位……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这次写周年庆稿子的人原定的是她?” 当时叶施泽还在国外念研究生,叶超也不管时差,大半夜打电话来将他一顿臭骂,说什么钟家那个千金人家都开始赚钱上班儿好几年了,现在已经是公司的中流砥柱,就他跟着他妈妈一条心非要去国外留学,不赶紧回国为共产主义事业做贡献。 中流砥柱……叶施泽想到这里,嗤笑:“怎么可能,就她那个破成绩,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尤露却点头:“我听她说的话,好像是这个意思吧,就是奇怪她怎么会大半夜喝醉酒给我打电话,要不是自报家门,我真以为是骚扰电话了。” “这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叶施泽继续嘲笑:“兴许是大小姐不爽大家都把她看成不学无术的关系户吧,搞什么想证明自己那一套,无用的自尊心。” 这一番下来,尤露心里有谱了。 她上午查询钟楚楚的名字,其实没得到什么信息,只有一些贵族学校举办表演比赛,钟楚楚获奖的新闻,大致浏览的话,其实也算个在本专业很优秀的女孩子。 “不是,她大半夜喝醉酒给你打什么电话?”叶施泽反应过来:“这是专门找你麻烦来了?” 尤露摇头:“不知道,也没事,她就是说了些凭什么之类的话罢了,没什么影响的。” 叶施泽却握紧了她的手,皱着眉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等回到宠物店,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狗猛然扑过来,叶施泽下意识往尤露身前挡,那狗子肥厚的双爪便按在了他的胸前,大脑袋凑上来一个劲儿想舔。 是一只有点像柴犬又有点像萨摩耶的长毛中华田园白土松犬,模样很萌,昂起头来倒是挺威风凛凛。 叶施泽一掌将狗子扒拉走,正扒拉到那农家主人怀里,后者此刻惊讶地揪着这只白土松的尾巴转了好几圈,不断反问:“这是我的狗?你弄错了吧,这不是我的狗啊,真是我的狗?” 宠物店老板娘哭笑不得:“这就是你的狗!你太久没给人洗澡,毛都被染变色了!” 雪白的大狗挺着胸前油光顺滑的浓密毛发,吐着舌头不断往他身上扑。 “洗过澡啊,洗过也还是灰色啊。”男人还在不敢置信似的喃喃自语:“可我的狗是灰色啊……” 尤露想起网上看到的一个视频,扑哧笑了出来。 叶施泽本来在一边结账,转头见尤露笑得开心,还很喜爱地蹲下身去揉搓那只大狗,心中一阵柔软,忽然说:“行了行了,这么着吧,我给你充点钱,以后你要是想给它洗澡了,就自个儿下来洗。” 男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怎么能行呢。” “这是白土松吧,”尤露问:“狗狗叫什么名字?”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个,还没取名字呢,我一般就‘诶嘿——’一声,这么叫。” 尤露便道:“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她说着拉起叶施泽的手,抬起纤长睫毛将他望着,一脸期待:“就叫白花花,好不好?” 叶施泽内心小人疯狂尖叫,捏紧尤露的手,硬生生忍住把她柔嫩嫩的小脸捧住一顿乱亲的冲动,面无表情冷酷道:“嗯,不错。” 一旁的老板娘与明明很是雄壮威武却被起了个叫“白花花”的名字的白土松:…… 尤露满意地笑了,转头对男人继续道:“你看,我们给它起了名字也就算它半个主人了,他洗澡美容的钱我们出,你就负责时不时带他下来一趟就行。” 说完叶施泽便拉着尤露要走,她却不放心,转头又叮嘱男人:“一定记得哦,这个钱已经充进卡里了,不用就是浪费了。” 等出了门,叶施泽不在意地随口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洗,毕竟那么多年从没洗过呢。” 尤露说:“人家不是说自己洗过嘛,就是长毛不太好洗也不好打理,他看起来对白花花挺好的,也许就是习惯了乡下养狗的方式,不知道城里还有这么多为宠物烧钱的玩意儿。” 正好是晚饭时间,两人刚刚确定关系,一致决定晚饭后可以去看一场电影。叶施泽刚想打电话让人推荐个附近的餐厅,尤露突然盯着拐角处那家周黑鸭挪不动步子了。 “想吃?”叶施泽注意到了:“买点带去餐厅吧。” 尤露却拉住叶施泽的手,抬起脸很兴奋:“你有没有试过,在电影院偷偷啃鸡爪。” 叶施泽心里“啊?”了一声,随后意识到她的想法,第一反应:“No!没试过,不想试。” 他好歹一个带百达翡丽的富二代,跟姑娘一起在黑黑的电影院里,不能做点什么手拉手脸贴脸一起说悄悄话的亲密行为也就算了,还幻想他用那双修长好看的大手啃鸡爪?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二十分钟后,电影院。叶施泽脸色铁青捂着怀里一大袋子热乎乎的鸡爪、鸭脖什么的,一边尽量避免与工作人员眼神接触,一步并作两步地冲过了验票口,一边回头问尤露:“喝点什么?我再出去买。” 尤露笑眯眯牵住他的衣角,“矿泉水就行。” 等着厅馆暗下去,尤露便迫不及待伸着小脸过来用气音道:“鸡爪、鸡爪。” 叶施泽原本还在嫌弃地拍打内衬上被沾染的卤汁儿味,见她这幅急不可耐的小样子,忍不住揉揉那颗毛茸茸的头,放下衣服把鸡爪盒子拆开,又掏出手套给她仔细戴好。 这部电影是个场次爆满的喜剧,笑点密集,所有人都时不时爆发出大笑。 叶施泽却觉得无聊,转头看了看尤露,对方默默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样子。 察觉到目光,尤露转头小声说:“你不吃吗?” 叶施泽正想摇头,嘴里被塞进几丝肉,他下意识嚼,才发现是剥好的鸭脖肉丝,而尤露手里还握着剩下的鸭脖骨头。 别说,还真挺香的。 看完这部电影,叶施泽在针对电影内容上有点不爽,什么东西?现在国内这电影市场都这样了吗?一转头,发现尤露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一部文艺片的海报看。 他摸摸下巴:“要不,再看一部?” 反正明天也是周末,尤露点头:“行啊,刚才那部太无聊了,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 叶施泽深有同感,于是再买两张票,两人又进去坐着了。 巧的是,竟还是同一个影厅的同一处座位,只是周围已经没什么观众了。 这部电影基调压抑,不过内容很冗长,大段大段的毫无意义的对白和超级无聊的剧情,偶尔的几个观众都看得连打哈欠,甚至还有中途离场没再回来的。 但播放到男主的父亲出轨被妻子发现,默默背靠衣柜满脸悔恨地流泪时,叶施泽居然感到鼻尖发酸。 他又转头去看尤露,发现姑娘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拿纸巾□□小巧的鼻尖。 于是叶施泽便想,他们连看电影的口味都如此一致,是不是果然……天生一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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