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扼腕叹息,要怪就怪自己没有学个一招半式,不然也不会屡屡栽在这个赫廷手中。 如今只能暗自祝祷,屏姑娘千万别糊里糊涂从了这厮,让他占了便宜去;一时又想看他来去自如身边属下仆人俱全,卸去那身伪装倒也是个翩翩俏儿郎又觉得若是屏凡真的从了他往后也有个依靠。 他神色变换莫测煞是精彩,瞧得严无期眼角直抽抽。 他按了按活跃的眼角,躬身行礼道:“不知这位老先生如何称呼?晚生太医院院使严无期!” 沈大夫这才回过神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见他虽面若寒霜,但举止有礼有节,又心惊如此年纪就坐到太医院使的位置忙回礼道:“大人有礼,小老儿不敢当。小老儿姓沈,街坊邻居都唤小老儿一声沈大夫。” “可是近几年擅长医治妇人之疾的那位沈大夫?” 沈大夫没想到宫里的太医也知道这事,一时得意又感念安秋鹜那几剂药方果真让他声名鹊起,忙谦虚道:“严大人过誉了,不过沾了先辈的光才有此际遇。也是凑巧有那么几副药合了妇人之症,蒙大家抬爱不过担个虚名而已。” 严无期点点头,只道沈大夫太过谦虚,若有机会也想和他切磋一二或是以后宫里的贵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能多些治疗的方法。 沈大夫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只一味拿眼睛瞟着空空的后院,“哪里哪里,不敢当。” 严无期见他如此,心中已有计较,以为他是民见官不敢托大,也不急着追问只淡淡地往厢房一瞥,状似无意道:“刚才那位女大夫也是沈大夫药铺的医者吗?之前偶然与这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只知姑娘姓屏,却不知姑娘在何处行医,今日在街上遇到那几个狂徒也是怕姑娘遭遇不测在下才不得已出手相助。只是没想到屋中的那位公子好身手,一脚过去便把狂徒踢翻在地。” 他声音清冷,在屋中那位‘公子’二字上反复掂量,似乎不知如何称呼。 看样貌似乎衬不起‘公子’二字,倒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先生。 沈大夫嘴一咧,嘿嘿笑出声,似乎能看到当时穆晋安踢人的样子,必是优雅从容中带着不容置讳的狠厉。 “严大人好眼力,姑娘姓屏单名一个凡字,正是小老儿收的徒弟。至于另外那个。”他捋着胡须,眼珠子一转道:“也是我这药铺的坐诊大夫,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练就一身筋骨。” 他压低声音道:“老大一把年纪还不曾婚配,见着我这宝贝徒弟喜爱的紧,时常在她面前表达爱慕之意。这不,你刚才也看到了小老儿有意提醒他男女大防,他可霸道着嘞!” 严无期眼角又不可控制地抽抽起来。 他有些无语。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极有眼力劲的人,看人识物不说十拿九准也有七八分准头。 屋里那人虽看着年纪不小但说话做事那身气势毫不遮掩,还有那个叫天一的属下,一身上乘的功力,这主仆二人说话虽都避着他,但那身气魄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沈大夫不惯说这些扯七扯八的谎话,说完还有些微妙的心有余悸。 也是奇了怪了自己怎么说的如此顺口。 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安秋鹜是个编故事的高手,沈大夫自然耳濡目染张口就来。 这是自然而然染上的习惯,还做不到安秋鹜那般收放自如,他不自在地一模自己飘扬的白发,自然自语道该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解毒的法子。 严无期收回打量的目光,这沈记药铺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不过除了这位叫屏凡的女大夫,其他皆与他所图之事没有太大关系,他也不奢望在沈大夫这听到些什么真话便搬来一旁的矮凳坐在厢房外闭目养神。 屋里半天没有动静,沈大夫又不敢闯进去,只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二人担心的安秋鹜此时正悠悠转醒。 她是被冰火两重天的触感折磨醒的。心底深处的燥热和身体肌肤感觉到的冰冷足够让她在打哆嗦和扯衣裳之间来回切换。 “别扯,再扯你身上的衣服可就不剩几件了!” 身后传来男子沙哑的声音,安秋鹜这才惊觉身后还有人。 她猛地睁开眼回头一看,剑眉星目的男子闭眼坐在冰桶中。 他面上的易容已尽皆除去,露出那张让她午夜偶尔梦到的俊颜。 “你...你怎么也在这!”她头一次惊讶到口吃,而后迅速地合拢自己刚才扯开的衣裳,脸颊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 穆晋安还是紧闭双眼,只是扶住她双臂的手又悄悄使了几分力度,既不会捏疼她也不会让她滑进冰桶中。 “你刚才情形太过凶险,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冰桶里。”他安抚着用手拍了拍女子的背脊,“你别怕,我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动你身上的衣物。”他停顿片刻接着道:“我就是抱了你一下,你放心我手没有挨着你的身子,那些不长眼的也没有碰着你。” 他说地小心翼翼,安秋鹜这才细细去瞧他。 他面上泛起不自然的青紫色,那是肌肤被冻过的症状。 安秋鹜连忙卷起他的衣袖,手臂上也是如此。她眼睛一酸,冰块没过他半个腰身,她忙趴下去摸他的裤腿,却被一双手连忙按住,“我没事。” “边关的风沙都没有撼动我分毫,不过是一些冰块而已,你别担心。” 安秋鹜哪能安心,他背后那道伤痕好不容易结了痂,体内的风邪之症她也好不容易逼出来些,他的身体哪能经受得住。 体内得燥热微微上涌便被肌肤上得寒意压制住几分。 安秋鹜舔了舔有些龟裂得唇角,轻声道:“赫廷,我想喝点水。” 女子声音轻柔,但最好听得莫过于那声‘赫廷’。 穆晋安抑制不住地翘起嘴角,“好”。 他慢慢地扶着安丘鹜趴在木桶边缘,背过身去睁开眼拿过几张巾子垫在木桶上,“你撑在这上面一下,我去倒水。” 男子高大的身影在这小小得厢房有些施展不开,大概是在冰桶里泡过的原因他走了几步身体也跟着晃了晃,小腿肚子肉眼可见地轻微颤了颤。 “张嘴。” 他把杯沿放在安秋鹜嘴边,一手扶着她的头喂她喝水。 水有些冰凉顺着她微张的唇一路向下,抚慰刚要冒出来的热意。她不经意地舔了舔唇,穆晋安眼神一暗,又心疼地抚上龟裂的唇角。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中毒?” 安秋鹜轻咳了两声惹来他一阵紧张忙去拍她的后背,她拿过他的手放在木桶边缘,然后把脸贴过去。手背微凉她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不小心着了蒲夫人的道。想是忌惮我捏住了她的把柄,便想一不做二不休毁了我。若不是你来得及时,今日我怕是难逃此劫。” 她把那蒲夫人如何与人苟合又如何在室内燃起‘透骨香’诱她闲话,等毒入了五脏六腑又命人把她扔在大街上的种种说了出来。 说到那崔二如何对她动手动脚污言秽语时,她转过头三言两语带过,鼻音却越来越浓。 穆晋安听得紧锁眉头,捏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她说得轻描淡写,这其中煎熬却不堪细想。 他另一只手撑过她的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屏凡,你不要去想那些事。你从蒲府出来就遇见了我,是我抱着你回到沈记药铺的厢房,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接近过你。” 他的睫毛很长,轻轻刮在她的眉间。 安秋鹜心里一酸终于忍不住哭出声,“赫廷,我怕!那个人力气很大,他说要带我回府作妾。我用尽力气推他,扎他,可是他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进去...” 穆晋安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她一直都是坚强的,遇事不会退缩只会迎难而上;明明自己也是三脚猫的功夫却会拿出身上的匕首奋起一搏,初次见面是这样在黑市遇到凶徒也是这样。 就算之前用烙铁烙伤口时,也只是女儿家心软作祟掉了几滴眼泪;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她,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哭。 哭得他心乱,哭得他心碎,哭得他想这样无所顾忌地把她揉进怀里一刻也不分开。 他终是没有忍住,轻轻地把唇贴在了她的唇角。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安秋鹜能清晰地听见眼前男子胸腔里‘砰砰’的心跳声,还有自己耳朵里的嗡嗡声。 她想睁大眼仔细地去看他,他却只是一贴便迅速地直起身离开了她的唇角。 他像是做错事一样,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 安秋鹜瞬间破涕为笑,她朝他眨了眨眼,“赫公子,忘掉刚才的一切吧,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她又叫他赫公子。 穆晋安却觉得很安心,笑起来的屏凡比任何时候都美。 冰桶并不能破解‘透骨香’的毒性。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不仅折磨着安秋鹜的身体,也消磨着一个人的意志。 两个时辰一到若是没有解毒依旧会命丧此毒。 “就算我用银针也只能控制毒素蔓延不能真正解此媚毒,除非男女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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