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满是血腥气。 安秋鹜看着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眼前而过,思绪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午后,狭窄的密室让人窒息绝望,满是墨香的书房翻涌起一股没顶而过刺鼻血气。 “呕” 安秋鹜到底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先前担忧安婉的性命没有在意,此时缓过神来才发觉手脚冰凉,心中那股恶心之感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皎月忙扶起安秋鹜往一旁的耳房小歇。 路过窗外,刚好能瞧见内室中年轻太医半蹲在床前,低垂着头给安婉把脉。 虽然安排了院内丫鬟各自的活计,但大多数都没有经历过妇人生产之事,不免手忙脚乱磕磕碰碰的。 严无期却半点不受影响。 放下安婉的手腕,示意一旁的丫鬟给虚弱的安婉喂点参汤;自己则拿过一旁的药箱取出一个布囊。 安秋鹜侧了侧头,有些不解他这是在干嘛。 她方才施了针,安婉此时的脉象应该平顺,又加之用了《金针要术》上册的针法,只要严无期让嬷嬷入产床中看一眼,必然能从宫口处看见胎儿。 只要服下他们太医院的固本汤药,再加之参汤辅助,安婉这胎便可顺利产下。 男子白玉般的侧脸往下倾了倾,不知说了些什么,屋里几个丫鬟忙拿出一些帷帐呈一个开了口的口字把床上的产妇遮了起来,只露出了安婉的手和脚。 安秋鹜愈发疑惑,不觉扶着窗棂往内室探头看。 皎月想起刚才她作呕的样子,担心地拦了拦,却被安秋鹜抬手挡了回去。 布囊被打开,男子的右手如拈香品茗般拿出其中的东西,细细地扎进安婉的虎口小腿内侧以及脚趾。 有风拂面,撩起了安秋鹜的额间碎发,刚才施针时激起的汗珠此时就像一根根冰凌扎进她的四肢百骸。 自魏家灭门后,靖康朝再无人使用扎针之术! 可是她分明看见,此时此刻,严无期拿着银针沿着她扎过的穴位一一扎了下去! 像是应证她的猜测一般,男子手腕转动,辅以三缓三急,顺四逆六,浅进浅出! 安秋鹜跌坐在地。 脑中的场景像走马灯似地不停闪现,扎针,三缓三急,顺四逆六,浅进浅出;扎针,三缓三急... 脑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咚’,丫鬟手中的铜盆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安秋鹜脑中的那根弦也随之崩裂。 哪来的浅进浅出? 《金针要术》上册中根本没有这步针法! 可是她觉得好熟悉,熟悉地像是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一般! “生了!生了!” “三少奶奶生了!” “呀,生了个大胖小子嘞!” 仆人们奔走相告,一时间吵吵嚷嚷,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 皎月焦急地呼唤着安秋鹜,琥珀也从院门口狂奔而来。 安秋鹜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们。 为什么她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脸颊上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视线模糊前,余光似乎瞥见了那片青色的太医圆领官服。 有人蹲下来看着她,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知道这人白玉般的面容定然隐在那片苍茫的雾霭之中。 她想探寻答案,所以只能伸出手紧紧抓住。 在皎月和琥珀的惊叫声中,安秋鹜彻底晕了过去。 她想起来了,最后浅进浅出的针法为何那般熟悉。 那分明是魏家的针法,就在那本小时候见的不多的《金针要术》下册中,她偶然瞥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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