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烟行抬头一看,果然是任夫人闻声赶了过来。 任员外看她来了本不想让夫人忧心,正想着遮掩一二。 可任夫人那看不出丈夫是在打马虎眼?直接一眼刀过去,任员外浑身打了个颤,黑着脸言简意赅将整件事说与任夫人。 不出意外的,任夫人的脸当场就绿了。 “何家欺人太甚!” 何坚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对周遭一切声音都充耳不闻,大有不同意他的请求就不起来的意思。 反观任员外任夫人夫妻两个被气得不轻,互相顺着气,生怕对方气抽过去。 任夫人眼神流转之间看到了在石凳上坐着的任烟行,似乎找到了这事的突破口。 “这事论起来我们也做不得主,还是得问问自家女儿的意思。”说罢便冲着任烟行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见她走了过来,任夫人拉住她的手,触及冰凉一片。 任夫人只当她是穿得少了,赶紧两只手将她的手包住,才开口问道:“女儿,这何家二公子说要娶你为妻,你是如何想的?” 任烟行低着头略思索了会子,道:“女儿愿意嫁给他。” 她话音刚落,任家夫妇便对视了一眼,只一眼便能知晓对方眼底的复杂。 “女儿,是不是何家威胁你什么了?不怕,有爹娘在绝对不会让你被欺负了去。”任夫人握着她冰凉的手心疼地道。 “娘,女儿没有被威胁。”紧接着任烟行又发挥了自己半截子演技,含羞带怯地瞧了一眼何坚,“女儿早与他两情相悦,也想早日嫁与他。” 闻言,任家夫妇两个都为难起来。 本朝虽有好女不嫁二夫的说法,可二嫁之人比比皆是,他们也想这让女儿再嫁的。 可初嫁是哥哥再嫁是弟弟,这种情况却是闻所未闻,难免受人诟病,怕是出去也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此事还得再慎重考虑一下,何公子且先回去,我们任家对此事再作商议。”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谁又听不出来这是一句拖字诀?不过就是拖着,不说应还是不应,只等着时间长了让人放弃了才好。 “在下等不得了,烟儿她……” 任烟行眼见着何坚就要把她的病说出来,赶紧“噗通”一跪,跪到何坚旁边,一瞬间泣泪横流。 “父亲母亲,是孩儿有辱家门,早与他暗通款曲,如今……”任烟行没把话说下去,却是双手按上了小腹。 任夫人望着她的小腹脸色大变,“烟烟糊涂啊!” 任员外原本没反应过来,可看着夫人的态度,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女儿护住小腹的姿势,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长吁短叹了半晌,迟迟不知说什么好,只叹女大不中留,如今却做出这种事情来。 若是她那前任夫君死了倒还好,嫁过去虽然风言风语的,但也不能被挑出错处。 可那何寿还活在人世间,又是被眼前这个何坚给赶出府的。此时若是女儿嫁过去,所受非议只会更多,更有甚者可能都会恶意揣测是女儿与这何家二郎狼狈为奸联手吞了何家家业。 “女儿,你可知道,若是嫁给他,你所受非议会如何?”任员外长长叹了口气,“怕是出个门都得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叶的。” 这待遇,也就和囚车里的死刑犯有的一拼了。 更别提他这女儿向来是喜欢出府去,还喜欢逛街开铺子闲不住的性子。 “无所谓那些,只要能嫁给何郎,即便是非议我也甘之如饴。”笑话,还被扔鸡蛋菜叶?她都要死翘翘了还管那个? 现在一切都以尽快完成攻略任务为先,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她该考虑的。 到时候有人想骂就跑到她坟墓边上骂吧,合该也不是她能听到的。 任烟行说得是情真意切,跪在她旁边的何坚都能感受到几分,又何况是站在她面前的父母。 四人僵持之下,倒是小娆哭出声来。 “小姐,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奴婢不知道?”小娆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小姐瞒得奴婢好苦。” “以前小姐什么都不瞒奴婢的!” 任烟行额间划过三条黑线。原来她哭得这么惨,就是因为有事瞒着她。 不过小娆这么一打岔,倒是破了这场僵局。 任员外咳嗽两声背过手去,“罢了,都起来吧。婚事便答应你们了,只是这件事不能匆忙就办,我们任家的女儿婚礼不能寒碜。” 何坚扶着任烟行要起来,可任烟行还钉在地上死活不肯起。 “女儿已经是二嫁之身,此次又是这般情况,实在不敢大办。三日后让他骑马来接便好,酒席什么也算了,怕丢了父亲的脸面。” “罢罢罢。”任员外撇开手去,“我不管你,自己安排去吧。” 任夫人也叹了口气,扶着任员外转身回房了。 何坚这回直接也没换她同不同意,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往任烟行的闺房中走。 他的脚步很快很急,可怀抱着她的手却很稳,任烟行甚至没感觉到什么颤动就被他抱回了卧房。 何坚亲手脱掉她的鞋袜,将她平放在床榻之上,随手将怀里揣着的药包塞给一旁气喘吁吁才赶过来的小娆。 “去,把这两包药煮了,里面有煮的时辰和分量,看好了快些煮了端上来。” 小娆飞快点头,去寻药盅了。 任烟行看着小娆被何坚使唤得脚不沾地的匆忙样儿就想笑,可才提起嘴角胃中的疼痛与灼烧感又卷土重来。 何坚第一时间发觉她的不对劲,抬掌捂住她的胃部,内力运气于掌心,将手掌烘烤得发烫,即便是隔着衣料,那丝丝暖意也能从他的掌心传过来,倒是让疼痛缓解了不少。 时间久了,任烟行便发觉他额间已经浮出一层薄汗来。 “很累吧?休息一会儿吧,我好多了。”任烟行推了推怀里的手说道。 何坚却没动,“等止疼药和止血药熬好了我再休息。” 虽然他不显,可任烟行知道,此举极消耗体力及内力,何坚现下只是在撑着。 可她也不会再阻止他,本身人之将死是凡人无法阻止的事,现在有一件事做着能给予她一丝帮助,想来何坚也会去做。 只是,她没想到,何坚从治疗和放弃之间选择了作法。 也不知他从哪儿寻到了个巫医,那巫医也真敢给开方子,还说任烟行的病能治但是得需要药引,药引就是有人心甘情愿献出的血。 何坚平日里看着脑子挺好使的样子,可是在知晓她将死伊始,脖子顶上那个就开始不灵光起来,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说的昏话他还真当真。 当一碗猩红的血端到她跟前,任烟行只闻了那味道便大吐特吐,连带着好不容易吃进去的吃食都给吐了出来,吐着吐着又开始吐血。 即便这样,何坚还端着碗要她喝。见她拒绝,直接点了她的穴位。 任烟行的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何坚却笑着捂住了她的双眼,紧接着凉软的唇便贴了上来。 他的唇辗转几下,紧接着掀开她的唇,一股子腥甜味道便闯入口中。 任烟行下意识想吐,却尽数被他堵住,唇齿缠绕间就这般一口一口哺喂给她,直到那雕花瓷碗见了底。 这回任烟行却没再吐,反而那碗血水进了胃里之后,一股子热流便从胃中窜出,继而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 怎么会?不过就是一碗血。 何坚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将掌心贴上了她的肚子,一自身的内力将她体内冲撞的热流化解开来。 “这是雾血化补血用的,不过也只是媒介,这血还得从我身上出。”他低声解释道。 “即便是再补血,我也没有几日好活了。”任烟行摇了摇头,“你又何必如此白费力气。” 何坚却哼了一声,“我愿意。” 任烟行瞧着他的样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天何坚在她面前愈发像个孩子了,没什么事还会发些无关痛痒的小脾气。不过发脾气,也只是为了她,为了尝试着缓解她身上的伤痛。 待何坚走后,小娆在她身边嘟囔。 “何二公子是受伤了?怎么瞧着脚有些跛。” 任烟行眉眼一凝,瞧着他的背影,确实走路不大稳当。 难道是为了取这劳什子花受伤了?可他身手不是很高吗?怎地能伤到这种地步。 两人的婚期定到了明日,按理说结婚前几日新郎新娘是不该见面的,可何坚顾念她的身体,日日来任府报道。 任员外只当是他来看孩子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 只是今日,何府又迎来一位客人,这位是任员外也熟悉的。 “穆公子,你来了?”任员外看到穆公子就觉着惋惜。 多好的一位男子,学业还好前途无量还愿意给他们家做上门女婿,偏偏女儿却和那何老二掺和到了一起,错过了此等佳婿。 “在下是来看任小姐的。”穆公子提着手中的糕点道。 任员外有些尴尬地道:“公子知道小女明日就要成果了吧?” 穆公子点头,“在下是特来贺喜的。” 任员外叹了口气,心中还是感叹这么好的孩子不是他女婿简直是可惜。 “你说这孩子,竟然,唉……真是对不住公子。”任员外好不容易逮到人吐槽,可是想到这事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穆公子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任员外只把人带到大堂,便进去叫自个儿女儿去了。 任烟行看到穆公子时很是惊喜,道:“你的脸恢复得不错啊,殿试肯定没问题了。” “嗯,多谢任小姐还记挂着。”穆公子朝她笑笑,接着又递上手中的糕点,“听闻你胃口不好,这糕点酸甜可口尚能入口,你且尝尝。” 任烟行接过来,当场掰了一块放入口中。糕点确实不错软糯香甜,只是她现在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什么都吃不多。 只吃了几口便放下来,问他:“你从谁那听说我胃口不佳的?” 穆公子想起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男子,不由得苦笑出来。 “是何公子。” “他还去找你了?”任烟行是没想到。 “嗯。”穆公子应了声。 紧接着,两个人便都不说话了,气氛也压得沉闷。 半晌,穆公子又开口道:“还听他说,你生了场大病,可能不大好了。” “嗯,是快要死了。”任烟行倒是没他这般情绪低沉,反而很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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