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厢, 宴席上的沈凤岐无意中听到后面有人在闲聊。
声音不算大,但沈凤岐自幼习武, 较常人更为耳聪目明,所以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我这次可真是长了见识了,世人都说我们男人花心,可不知道有些女人花心起来我们男人可是拍马莫及。”
“哦,何以见得?”
“我刚刚听我朋友说了这样一件事,他说他在路上遇到一个女人,长得吧也就算清秀吧, 但那女人年纪小,嘴巴甜,体贴人,真诚又善良,他也就有些心动了,打算把她娶回家。
“可是,当他把想法那么一说, 那个女人就立马摇头了, 说只是把他当做朋友。我那朋友当时快要气炸了,这世上可没有同盘而食的朋友, 这不是欺骗人感情嘛!”
沈凤岐眼神一凛。
“就是, 就是,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守妇道, 要是我,可不会让她进我家的门。然后呢,你那朋友怎么处理的,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我那朋友性子良善,不想和她计较, 就当自己被狗咬了,可没过多久,他便在借宿道观时又遇到了那个女人,这次她在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他们之间说的情话他都听见了,好不知羞的,什么叫‘九州四海,万古千秋’,什么叫‘因为遇到的是他,所以才会喜欢上他’,我那朋友当时听得牙都快被酸掉了。”
沈凤岐放在桌案上的手陡然捏紧,面染红霞,心里又是羞又是恼。
他已经认定了,后面人话中的女子必然就是齐小斋。
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姑娘了。
还有那些情话,他当时就说过,会被别人听到,让她不要再说了,可她还是要说。
只是这人传话都能传错了,他们当时可不是在道观,而是在佛寺里。
“……离奇,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我那朋友这时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求娶,因为那女子天生就爱慕颜色好的,中人之姿的便只是像对待我朋友那样,但一旦遇到相貌出众的男子,她便心荡神驰,奋力直追了。”
沈凤岐呼吸一窒。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你别惊讶,这还没完呐,我那朋友从道观出来后没多久,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当时在道观里被那女人表白的男子——”
沈凤岐摩挲着酒杯,心中立刻开始回忆,他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人的,他居然不清楚。
后面那人继续道:“那男子处境却极为凄惨,非常颓废,一蹶不振,我朋友问他是怎么了,他说他的心上人背叛了他,跟别的男人跑了。”
沈凤岐:“……???!!!”
手中的酒杯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后面静了一下。
沈凤岐回过神来,状若无事发生地将碎裂的酒杯搁置在一旁的桌案上。
他竭力压制着心头的震惊之情,发现原来是自己猜错了人,随之而来的便是越发羞恼。
这世上的女子怎么回事?
像齐小斋这样的居然还不只一个,还有她那天跟自己说的话也指不定是从哪里抄来的,都和别人撞了!
后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声音压得更低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唉,我那朋友见他可怜,便安慰了他,又把自己的遭遇和他说了,那人便知道自己是遇人不淑了,他可不像我那朋友脾气那么好,便要拉着我朋友去找那个女子讨个说法。再不济也要向那女子的新欢揭露她的真实面目。
“他们找到那女子的时候,好巧不巧,那女子又在屋子里和别人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用的情话还是之前在道观里听到的那一段,什么‘九州四海,万古千秋’,什么‘因为遇到的是他,所以才会喜欢上他’ ,一个字都没改的。 ”
“这也太不走心了吧!”
“可不是嘛,我朋友他们当即就闯了进去,可当他们进去后一看,发现那女子又换了个男人,屋子里的那个男人他们俩谁都没见过。”
“……我现在相信你说女人花心了,幸好我的妻子可不像这个样子,要是谁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可不得家宅不宁,老祖宗都得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骂不肖子孙了!”
沈凤岐暗自点了点头,这样的女子是不能娶回家,幸好他的小斋不是这样。
后面人感叹了一阵。
“……那名女子是何名何姓,我以后遇到可真得注意一下,别一不留神就着了道。”
“我问我朋友了,他说那个女子是姓齐,好像叫什么斋来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就叫齐小斋!”
他话音刚落,前面忽然爆出一声巨响。
欢声笑语的宴会厅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大家惊讶地看着向来冷静自持的沈二郎竟然掀翻了桌案,背叛碗碟碎了一地。
端王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招待不周。
沈凤岐僵立了数息,闭目平息着心头的波澜起伏的情绪,缓了缓,声音寒冷得像嚼了块冰:“无事,只是方才想着烦心事,一不小心便碰到了,在此向各位赔罪。”
他赔礼道歉之后,便大踏步朝着厅外走去。
端王愣了愣,多少多些生气。
但美人嘛,总是有特权的。
更何况沈二郎方才气得眼尾晕红,身体发抖的样子可是相当的悦目。
于是他便很快搁置了这件事,继续笑着招呼厅内的众人共享佳肴。
宴会厅内又恢复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
***
酒至半酣,全七郎出来放水。
他刚从茅厕内出来,便被一人掐住了脖子。
那人站在他的身后,用粗粝的声音问:
“你放才说的那些话全都属实吗?”
全七郎惊得险些魂飞魄散,颤抖着声音问:
“敢问是哪些话?”他在酒席上说的话可不少啊。
沈凤岐咬牙问:“就是关于花心的那一部分。”
“啊,您说那个啊,这我也不确定,我都是听我朋友说的。”全七郎渐渐回过味来了,心想莫非这位也是个受害者?
若不是咽喉在别人手里,他一定得好好笑上几声,可惜此时只得忍住了。
“你那朋友在哪?”
“他今晚也来参加这次宴会了,因为前晚喝多了酒,就早早离桌,跟端王府借了一间屋子歇了,我告诉您那间屋子的方位,好汉饶过我一命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
全七郎犹豫了一下,感受到喉咙处逐渐收紧的压力之后立刻把房屋的位置告诉了他。
“好汉,您可以放我走了吧……”全七郎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实在是太倒霉了。
“管好你的嘴,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四处乱说……”
“我用我爹的名义发誓,我一定守口如瓶!”
说完,全七郎感觉到身后一空,那个人终于走了。
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拍了拍自己的脸,痛心道:“唉,我的这张嘴啊,可真惹祸,以后一定不能再乱说了……”
可刚落座,他便忍不住,迫不及待道:“我和你们说,我刚刚又遇到了一件奇事,在我上完茅厕后,有一个人突然出现……”
……
沈凤岐独自一人前往全七郎口中所说的那个小院,他一路紧抿着唇,脸上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耳边一时是全七郎说的那些话,一时又变成了齐小斋眉眼弯弯地叫着他“阿岐哥哥”。
他的身体一会儿像被火烧,一会儿又像是浸了冰雪。
他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可若是假的,背后的人又何以大费周章地编出这一通假话,只要他找人对质,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且若是假话,那人一定对齐小斋极其了解,知道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和作风。
“阿岐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九州四海,万古千秋,也只有一个阿岐哥哥,我既然看上了你,便再也看不到别人啦……”
“阿岐哥哥,我好高兴啊……”
曾经让他每每思及便心跳加速的话语此时就如同馊了大半个月的佳肴,甚至让他有了隐隐的恶心之感。
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
拐过一道弯,一座屋宇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他定了定神,轻轻推开门又阖上,环顾四周。
屋子里光线极为黯淡,桌角点着一种不知名的红色线香,但这种香气几乎全被满屋里弥漫的酒气遮掩了。
沈凤岐略过地上滚落的酒坛,放轻脚步,朝着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的床榻处走去。
***
与此同时,端王府内某处。
湛扬坐在树下的一张太师椅上品着美酒,悠闲自在地好像在他自己家一样。
不远处传来动静声,一个魔教教徒低头跪地恭敬禀报:
“教主,鱼已上钩。”
湛扬唇角勾起:“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禀教主,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好,那就开始吧。”
湛扬悠哉地将杯中未饮完的美酒全部浇到了地上,欣然起身,饶有趣味:
“我可是太期待小斋知道这件事后的神情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