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荣站在陈薪火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奴隶,那一张张脸上,满是崇拜和狂热。 说实在的,他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可是三朝老臣,可在上两代商王哪里,却从没见到这样的场面。 记忆中,每次出征,贵族推三阻四,先是扯皮一番,还没有出征,先把战利品给分配好了。 只有感觉自己能占到便宜,那些贵族才愿意出征。 如果感觉吃亏了,贵族干脆就里撂桃子,所以他这个臣子等的很累。 而贵族百姓手下的奴隶,那一次出征不是要死要活,甚至每到打仗的时候,就有奴隶拖家带口的逃离。 那些贵族百姓不得不把逃跑的奴隶抓起来,然后剥皮抽筋,挂在树上,让所有的奴隶引以为戒。 “殷商真的不同了。” 就在商荣感慨的时候,陈薪火再次下达命令。 “孤需要两万人,跟孤一起出征,这两万人可能会战死,孤不会强制要求你们去送死。 不愿意出征的人,可以留在朝歌为孤镇守后方。 现在,愿意跟孤出征的,向前十步。 不愿意跟孤出征的,退后十步!” 这一场大战,陈薪火需要的勇士,而不需要拖油瓶,更不需要意志不坚的人动摇军心。 事前说好最坏的打算,也让这些人心里有一个准备。 甚至,陈薪火都做好了,凑不够两万人的打算。 而下一刻,让陈薪火感动的事情发生了。 夸夸夸! 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五万奴隶,竟然毫不迟疑的跨步向前。 没有人后退,没有人选择逃避。 甚至有人眼中充满了狂热。 要知道,他们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甚至还有孩子。 商荣的心都在颤抖,嘴里喃喃念道着:“殷商要大兴,殷商要大兴啊!” 有这样勇于国战的奴隶,谁能使殷商的对手? “你们相信孤,孤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听孤的命令: 女人,小孩,老者,后退!” 这些人眼中很是不甘,但纷纷后退。 一下子,一万多人就退出了队伍,但人还是很多。 这个时候,老人也不是很老,四十岁就算是高寿了。 小孩也不算是很小,奴隶的小孩,五岁就开始在地里干活,七八岁就能当劳力使用。 十一二岁就能上战场打仗。 陈薪火再次下达命令道:“身上有残疾者,断了手指,脚趾的后退。” 刷刷刷, 又是一万多人后退。 这些奴隶出身的人,谁没有被贵族百姓殴打过,谁没有因为多吃了一口饭,少干了一点活,被虐待过。 也就是说,五万奴隶,没有残疾的壮年男子,也才两万多。 这还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强健。 陈薪火一指前方的战车,“前方有五千战车,一辆战车上,连同车夫可乘坐四人,谁能先跑过去争抢到战车,谁就跟随孤出征!” 他一声令下,剩下的奴隶嗷嗷叫的冲了过去。 要是不明白真想的,还以为前面有不要钱的粮食。 却不知道,这些人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去战场送死。 不,他们是去报仇。 这些都是被四方诸侯压迫的奴隶,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有多少人惨死在四方诸侯的手中。 要是算上祖祖辈辈的亲人,一家子或者的人,没有断子绝孙的人,至少都是几十個上百个人死在这些贵族的手中。 “冲啊,冲啊!” 人群相互推搡,虽然力道有所克制,但很多人却也被挤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运气差的人,能好几个人踩踏,疼的龇牙咧嘴。 “大王,还没有出征,就产生伤亡,这也太不吉利了!” 商荣就差说你是个昏君了。 那有这样领兵打仗的。 先让自己人踩踏自己人。 陈薪火却不以为意,淡定的道:“现在发生了大规模的拥挤,争抢,也许会伤一些人,甚至会死几个。 但,总不上了战场,发生集体恐慌的好。 真到了那个时候,踩踏他们的就不是人了,而是战马,战车,还有敌人的弓箭,长矛。” 陈薪火就是在练兵。 锻炼的是这些人争抢战车的能力,锻炼的是他们在极端环境下逃命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连战车都抢不到。 真到了战场上,需要大规模的撤退时候,顶着敌人的弓箭,是不是吓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很快,五千战车上塞满了人。 而有上百人被踩踏,躺在地上抱着胳膊和腿哀嚎。 陈薪火一挥手,立刻让巫医前去治疗,有人直接被踩踏断了胳膊和腿。 甚至有几个倒霉蛋,当场暴毙。 陈薪火立刻下令厚葬,并给这些奴隶的家人相当高的抚恤。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奴隶们,突然感觉血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那些争抢战车的人,甚至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更有甚者,一些人从战车上走了下来。 陈薪火哈哈大笑,目光冷漠的扫视了一圈众人,狞笑道:“怎么,怕了吗?” “这才死了几个人而已,而这一战,孤出动四十二万兵卒,诸侯联军也有十三。 死亡,是你们必须经历的。 甚至,你们会看到尸山血海,会看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害怕了,就滚出去! 孤不要懦夫,孤不需要看见尸体和死亡就走不动的小鸡。 孤需要的是狼,一群敢于搏杀猛虎的狼!” 人群羞愧的低下了头,有人见到死亡甚至害怕的全身发抖。 商荣见到这种情况,也明白了大王的良苦用心。 他用手一指下方的奴隶,大笑道:“知道伱们跟贵族最大的却别是什么吗?” 众人抬头,心中想着,难道不是血脉出身吗? 贵族不就是有一个好父亲。 却听商荣冷笑道:“贵族从来不怕死亡,从来不怕鲜血,他们就是一只只猛虎。 他们心中装满了嗜血的贪婪,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甚至敢把大王烧了祭天。 可你们呢? 你们心中装满了恐惧,你们更像是一群见不光的老鼠。 大王给了你们权利,给了你们地位,但却永远给不了你们贵族的心态。 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却不敢去争取,这就是你们,怪不得贵族们不把你们当人看。 你们自己何曾把自己当人看过? 你们比贵族差的太远。” 不! 我们不是! 奴隶们怒吼,眼睛猩红一片。 他们不想被人看低了,更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凭什么他们就要比贵族低贱! 贵族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们一样可以做到。 争抢战车的人疯狂了,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人,再次登上了战车。 人群在战车上扭打,推搡,他们已经把战车当成了地位,当成了身份,当成了官职一样去争夺。 最终,被退下车的人,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陈薪火这才挥手制止了众人的争夺。 “现在留在战车上的人,跟随孤一起出征!” “来人,埋锅造饭,干饭,肉,管够!” 奴隶们欢呼起来,虽然他们有人已经成为了自由民,能够吃上饱饭。 但也不是天天吃干饭,毕竟,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极端低下。 肉这种奢侈品,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那么一两口。 陈薪火下令,打开鹿台粮仓,把粮食一袋袋的往外搬,还有最近几天打到的猎物,也让人用大鼎烹煮。 食物的香味以及肉香,瞬间弥漫朝歌。 但能够吃肉的,也就是出征的两万人。 甚至连恶来他们,也只能干看着。 这就等于是断头饭,吃了这顿饭,就得上战场上去卖命。 不过,四十万战俘可没有这种待遇,他们也就是吃了一些汤水,勉强不饿死就行。 “商王帝辛还真是区别对待,也不怕这些战俘造反。” 姬周的奸细混在战俘中,心里美滋滋的。 商王帝辛越是对战俘不好,他们将来策反这些战俘越容易。 很快,大军吃饱喝足,大军开拔。 战俘们并没有拿武器,武器都是拉在战车上的,战俘们被撵着超前走,他们手提肩扛,都是一些粮食,以及搭建营房的东西。 而陈薪火率领的两万奴隶军,有人则是可以乘坐战车。 大多数人,提着青铜剑,押送战俘。 而剩下的三万奴隶,则是跪在道路两旁,恭送这些奴隶出征,盼着他们凯旋归来。 商荣跟陈薪火乘坐同一辆战车,看着陈薪火明显区别对待战俘和奴隶,忧心忡忡。 几次劝谏,都被陈薪火拒绝。 “这些战俘,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何必浪费粮食。” 说实在的,商纣王对待战俘的政策虽然不太好。 但也比白起强啊! 起码没有全部坑杀。 而且,战俘没有大规模的死亡,这就说明,商纣王已经很仁慈了。 可这些战俘最后还是勾结姬周造反了。 既然如此,陈薪火何必要对他们有好脸色,他又不贱。 这些战俘一死光,剩下的东夷人,可能还会更好的收服。 经过两天的行军,殷商大军终于来到了牧野。 陈薪火立刻安排安营扎寨,商荣虽然没有领兵打仗,但也是贵族出身,懂得起码比奴隶多。 他也在一旁协助,顺便好为人师的教导那些奴隶。 经过了三个时辰,大军终于安顿下来。 陈薪火立刻找了一个姬周的奴隶,把写好的战书交给他,让他递给姬周。 双方要定要会战的时间,地点,甚至要规划好各自的位置。 ..... 姬周大营。 “报——” “商王帝辛已经行军到了牧野。” 正在跟姜子牙说话的周仁王精神一震,立刻站了起来,连声问道:“他们兵力多少?有多少车兵,多少步兵,战俘带了多少,奴隶带了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把探马给问懵逼。 这些问题可都是姜丞相亲自吩咐然他探听清楚的。 “大王,商王帝辛一共出兵四十二万。” “其中战车五千,其余都是步兵。” “他把四十万战俘全部带了出来,奴隶兵带了两万,朝歌城内留下了三万。” 好! 周仁王兴奋的拍手。 周围的诸侯们纷纷称赞:“果然跟大王预料的一样,商王帝辛倾巢而出。” 之前他们也探讨过商王帝辛的兵力配制。 大概就是这个结果。 周仁王看向了姜子牙,问道:“姜丞相,你觉得呢?” 姜子牙摸着胡须,“跟我们预想的是一模一样,可是臣却觉得心里总是不踏实,这未免也太顺利了。” “顺利还不好吗?我们不是在战俘中已经安插了人手,只要让这些细作煽动战俘叛乱,商王帝辛就得全军覆没!” 九侯不耐烦的嚷道。 周仁王没有理会诸侯,而是很在意姜子牙的看法,他想了想道:“要不,我来卜一卦。” 太子姬武,四公子姬旦,以及其他诸侯纷纷点头。 都觉得靠谱。 毕竟周仁王的卜卦之术,可是当时第一。 于是,周仁王姬文拿出龟甲,开始净手,焚香,祷告,然后卜卦。 第一卦,出来了。 卦象竟然是伏羲六十四卦中的,天地丕卦! 丕卦。 天地不交,阴阳不和,乾坤颠倒。 此乃大凶之兆! 诸侯们的脸色瞬间变了,就连周仁王姬文的手都在颤抖。 “父王,要不再算一卦,这次不准。” 开玩笑,现在大军已经都要交战了,难道还能退回去? 现在退回去,以后就不可能攻打殷商了。 “好,孤再算一算。” 周仁王姬文觉得刚才是状态不好,于是,再次焚香祷告,甚至还专门去河里沐浴。 这才又算了一卦。 当卦象出来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还是丕卦! 诸侯们的心一沉。 有人就提议道:“是不是没有祭天,所有上天发怒,降下了责罚。” 众人一听,这说的太有道理了。 于是,他们立刻举行了一场祭坛仪式,把一百个奴隶当场剥皮抽筋,献祭给了上天。 做完这一切之后。 周仁王姬文走上了祭坛,在巫师的协同下,开始了第三次的卜卦。 龟甲在竹筒里疯狂的摇晃,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周仁王感觉手里摇晃的不是龟甲,而是整个天下。 就在他要拿不住手中的竹筒时,周仁王用力把竹筒往下一甩。 龟甲掉落在地。 当龟甲不在转动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竟然还是丕卦! 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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