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跌跌撞撞地向了门口。临的时候, 楚云柏叫住了他。只是叫了个名字，江枫就像是被撸了肚皮的猫，整个人都陷入了惊吓。 楚云柏说：“帽子。” 他手上拿着江枫落在沙发上的渔夫帽，到近前, 给他仔细地逮到脑袋上。 然后他问江枫：“口罩要吗？我有。” 江枫快速地说： “不要。” 楚云柏怀疑他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他还是说：“那行”。 “陈叔在楼下等你。”他道, “车牌我发你微信。出门的时候记得退房。” “不用。”江枫浑浑噩噩, “我知道。” 楚家常开的车, 尤是楚云柏常用的车就那么几辆，他都坐过。 楚云柏顿了顿：“开了辆新的。” 江枫看着他, 眼珠子都不带转的，直愣愣。 楚云柏低头输了串数字，他输得慢。过程中，余光能看见面前的人慢慢回过, 咬着唇看了他许久, 然后蓦然推开门跑了出去。 楚云柏输信息的手停了停, 然后输完了最后一位数字，按灭了屏幕。 江枫的性格, 他大概率是不记得要退房的。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他在床沿坐下来，空气里暧昧的气息已经散尽，被子上残留着温度, 楚云柏拿过一旁的那瓶水，慢慢地喝。 说不失望是假的。 进浴室之后江枫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也是他后来失控的原因之一。在某一刻他真的为江枫对他也是有那样的心思的，但是最后的那个吻之后江枫的反应让他寻回了理智。 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嫌恶——虽然这么说江枫知道了估计又会闹腾，但是楚云柏确实是觉得江枫的身比人诚实。总之, 江枫只是僵在了原地，什么反应都没给他, 像是直接机了。 最后也没开机，推开他说要了。 要不是手抖得几次拿衣服都没拿稳，光听说话的内容，楚云柏是不会放他的。 还是心软。 他想。 心软的地方不止这一处。 手机震了一下，是陈叔的消息：小枫少爷到宿舍了。 楚云柏看了眼时间，十五分钟。 看来也还好。 说明没忘记退房。 他站起身，出了门。季承珂的车停在门口。 他上车：“辛苦。” 季承珂发车子，笑笑：“楚总客气。” 她家在附近，为了上班方便。楚云柏问她有没有空的时候她已经换了衣服。不过老板非工作时间麻烦她的次数寥寥无几，她想了想，还是换了回去，回了“有空”。 事实证明，还是挺值得。至少她狠狠地吃到了一口瓜。老板居然是从酒店出来的。 不过…… 这就了么？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楚云柏微抬了眼：“明天早上我会来公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承珂说，“好的楚总。” ……居然真的被拒绝了。 季承珂想。 不思议。 谁会拒绝楚云柏？ 楚云柏难得从自己这位不近人情的秘书脸上看到精彩纷呈的表情。这个时候季承珂才有了点普通轻小姑娘平常的样子。他笑了笑，觉得挺好，收回了目光。 江枫之后他从多人身上看到了江枫的碎片。多人说楚总严苛但又温柔，尤是 今就业市场上被压榨的主力军轻人。只有楚云柏知道他只是想着江枫离开了他的身边，早早地进入了会。 希望他遇到的人也都能善待他，让他在最好的纪最大程度地保留对生活的热爱和信心。 尽管他知道难。 - 非要说的话，楚云柏想过就这么要了江枫。 这个念头从他看到那几条消息开始，甚至一直持续到了他进浴室前。 江枫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在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稍稍有些紧张，咖啡打翻在他的身上，小孩吓得脸色煞白，他原本的不虞也就没有发作。 然后他看到了江枫发过来的消息，他自己没有镜子看不到表情。但是实习生看上去快哭出来了，楚云柏事后猜测，他那个时候应该左脸着扣工资，右脸着滚蛋。 但实他当时觉得自己特别冷静。冷静到差点打电话让辛彤拟解约合，然后把人从酒店带出来，先在某间公寓里关上一个月。 当然不止是关。 他忍下自己见不得光的想法给江枫选择的权利，不是让他挥霍，也不是让他自己糟践自己。浪成这样，那就干脆由他来教乖。也省了他到时候还要费时费力替人把关。 他是真的想过不放过江枫。凭什么呢，他想。 他处处替江枫考虑，什么都想到，就怕他受一点委屈有一点不幸福。 他得到了什么？ 不理解，冷脸，疏远。这些他都接受。 但是不能是底线。 他对季承珂说二天不上班的时候冷静。在酒店见到惊慌的江枫的时候冷静。他在思考怎么才能克制怒气，虽然生气，他也不想让江枫的一次太痛。 那个时候江枫无知无觉。他根本想不到，楚云柏下了楼，扔进袋子里的不止有矿泉水，还有套和润滑剂。他要是能想到，估计早就被吓跑了。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 但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不是因为不想，是楚云柏潜意识知道，江枫不是那样的人。 这中间有误会。不管是什么误会，结论都不会导向“江枫今晚是真的在试图和粉丝搞419”，他带大的小孩，到底是什么心性他清楚。 就是这一点，让他在最后的关头停了下来。 也让他最终决定，小惩大诫，就算了。 当然有些东不受控制，但那是并不重要的细节。 至于为什么表白…… 楚云柏想。 何必。 就像郑泊羽说的，与让一个陌生的、不知底细的人和江枫在一起。还不让他陪着江枫。他控制不了别人，却对自己再清楚不过。 没心前，江枫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 心之后，他就不能放手了。 既然这样，何必让江枫遭受那样无端的痛苦和折磨。他依赖自己，自己就照顾他一辈子。真的有朝一日，江枫想通了不愿意了，他再放他离开。 江枫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他会尝试，会争取。 争取不到，那江枫也不会再困在原地。 这样也好。 * 江枫下了车，跌跌撞撞地进了门。 他回来得晚，别墅内除了谈谦都睡了，谈谦论文到一半，下楼给自己弄夜宵，听到了他的静： “怎么回来这么晚……” 话音在看到江枫面容的刹那戛然止。 他脸上的笑意敛了： “谁弄的？” 江枫眼睛肿，衣领是胡乱掩上的，皱皱巴巴，露出一点红痕。 他整个人魂都像是被抽了，谈谦放了东过来扶住他，他了唇，好歹是记得一时间说明情况： “谦哥……没什么，我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谈谦说：“先回我房间。” 江枫跟着他回了房间。谈谦的卧室布置得简洁，他有用香的习惯，熟悉的味道好地安抚了江枫。他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谈谦搜罗了一下卧室，翻出了…… 一包小零食。 江枫接过去，人都恍惚了一瞬：“谦哥你，你房间里还有吃的呢。” 声音带着鼻音，听得谈谦心软。 他顿了顿：“子烨来过。” 江枫呆呆的：“哦。” 没往心里去。 谈谦二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江枫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布料。 他平时独立，队里表面都不把他当小孩看，但暗地里又把他当小孩子宠。到底是最小的，翟诺见他都会下意识让着他，江枫也被娇惯出了一点黏人。 这点黏人算仅限于龄人之间的，但也足够他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倾诉茫然。 他跟谈谦说了经过，出于某种心理，掐掉了中间浴室和床上的那段，只说把楚云柏骗得生气，然后，楚云柏最后跟他表了白。 他不说，谈谦也已经猜到。只是他心下疑惑，他对楚云柏的了解，对方不像是这么冲的人。听了江枫的解释，他才终于知道了前因后。 谈谦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片刻，他说：“小五。后……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 要不然他怕他去了都没办法把人捞出来。 江枫还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看上去单纯又无辜。 他也察觉出了什么：“谦哥你，早就知道了？” 刚刚在房间，他一度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楚云柏喜欢他，这件事在他眼中称为天方夜谭，但是谈谦听的过程中，脸上却丝毫没什么意外之色。 谈谦没有否认：“楚总和我说过。” 他顿了顿：“就是那天，他单独和我见面的时候。” 江枫又僵住了。 他当然记得那次。那次他为楚云柏是因为他和谈谦得太近警告谈谦。是事后楚云柏又说谈谦人好，说他想的话发展。 那个时候他为楚云柏是纯粹在和他赌气，但楚云柏的语气却认真，这是他恐慌的根源。 楚云柏是从那个时候就对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不置信：“是他让我和你在一起啊，他确定他是真的喜欢我？” 谈谦：“……” 还有这事呢。 与时，他心下微。江枫的一反应，居然是这样么？ 他若有所思。 另一边，江枫已经又开了口。 “……谦哥。”他小声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告诉我，是想让我怎么办呢。” 他现在的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他本能地求助身边信任的人。 谈谦看着他，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实……楚总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江枫抬眼看他。 “不是吗。”谈谦揉揉他的头发，“他已经说了，他向你坦白，不要求你接受。你不答应，他也会像前那样，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像前那样对你好。” 表面看，楚云柏从头到尾都是强势的那一方。但事实上，在他给出那个吻的刹那，他就已经向命运屈服，彻底把选择权交到了江枫的手上。 - 江枫回了自己的房间，带了那包没有开封的小零食。 他窝在自己的沙发椅上默默地吃着小零食，脑海里是谈谦最后的那句话。 谦哥说，楚云柏这么做，只是告知他真相，然后给他一个离开的机会，并没有强迫他回应。 江枫抿了抿唇。 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基本平复，也能够开始思考过去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 虽然不思议，但事实确实简单。一件，他和楚云柏之间解开了A的误会。这件事已经成为过去式。二件，楚云柏喜欢他。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他想。 不会是从前，那就是最近？是他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不过也理解。楚云柏一直对他好，已经好到不能再好，这种情况下，确实难发现他的情感变化。 仔细想想…… 光从在意的程度和相处时间来看，他和楚云柏甚至比一般情侣还像情侣。 ……打住。 不能再往下想了。 江枫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夜晚对他来说实在过于魔幻。 零食吃完，他把包装丢掉，去洗手间洗了个手。镜子里的人眼睛还肿着，额发凌乱，一副刚刚被人狠狠糟蹋了的样子。江枫又了。 实从浴室出来之后，他能感觉到楚云柏……已经有点忍不住了。他向来是打不过对方的。楚云柏要对他做什么，他根本无法反抗。 但是哪怕那个时候他都没有和楚云柏澄清玩笑的事，楚云柏还是停手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毛巾。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 是…… 他在那种情况下也能…… 他是不是。 太浪了。 楚云柏会怎么想他呢。他不是，不是在迎合。他只是，他只是没有经历过。 且楚云柏的技术实……江枫脸颊烧得滚烫。羞耻让他从自我反思不知不觉转换到了另一个极端。 他想，楚云柏表面看着禁欲斯文，私底下这么熟练。然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他正在心里腹诽，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 衣冠禽兽发的消息。 江枫猛地按灭了屏幕，心跳鼓。 楚云柏只发了一句话。 -到了？ 废，废话。 他想。 他不相信陈叔把他送到家之后没和楚云柏汇报。 这个人就是想找借口跟他聊天已。 他不能， 他不能就这么屈服。 他打定了主意不理楚云柏，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在房间里打了个转。 楚云柏送的画还悬在雪白的墙壁上。原先诡谲的画面看久了也多了几分温馨热烈的情调。 江枫在房间里无措地了两圈，说着不搭理，整个人却心不宁。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一下，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了出去。 等他回过，屏幕上已经弹出来语音通话的界面。 他瞪着楚云柏冷冰冰的微信头像看了许久，狠狠咬了牙，划过了红色的挂断键。 这回他的态度表现得明显了吧！ 楚云柏识相，就不应该再来打扰他。 他忿忿又忐忑地想。 消息框弹出了条新消息。 -接电话。 江枫：“……” -有事。 江枫 ：“…………” 他拨了过去。 接通的刹那，语音的那头沉默了一瞬。 江枫凶巴巴地说，像是虚张声势的猫咪：“干嘛？有什么事？” 楚云柏没多说什么，言简意赅：“刚刚在酒店，你被拍了。” 他顿了顿，“准确地说，是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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