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姐姐, 咱们府里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话说,柳莺莺随着沈月澶一干人等从戏园子里头撤下后, 只见半数人还在讨论方才沈二公子舞狮的精彩绝伦, 另外半数人却纷纷一脸八卦的讨论着某个天大的八卦,一边止不住频频扭头朝着戏园子里头看着。
那里,清河郡主落了座位。
与老夫人各坐一隅。
一旁, 沈大公子沈琅与表姑娘宓雅儿各侍奉一侧,俊郎美女, 郎才女貌,远远地看去, 宛若一对壁人。
男子堆里都爱舞刀弄枪, 女子堆里则分明对情情爱爱之类的更为热切。
一个个都到了如花似玉的年纪,对这个正敏感热烈着了。
沈月骊这话一起,便见沈月曦也飞快扑了过去, 眼冒金光的期待着。
余下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听着。
便见沈月澶笑着道:“咱们府里多久没办过喜事了,也该办了。”
沈月澶虽话语未明, 却分明意有所指了。
沈月曦闻言, 立马高兴欢呼道:“真的?那这可是我出生以来咱们府里办的头一桩大喜事!”
沈月骊亦是眨了眨眼,道:“看来,马上便要恭喜表姐了。”
这话一落,只见身后数人露出数副神态来。
沈家几位姑娘随着苏子磬还有郑雪蕴几人走在前头, 柳莺莺随着沈月灵、姚玉兰几人走在后头, 却也将她们的议论声听了一耳朵。
柳莺莺神色漠然,脸上神色如常。
沈月灵瞬间瞪大了眼珠子, 扭头便冲着柳莺莺一脸吃惊道:“柳姐姐,表姐是不是马上要嫁给大哥了。”
正说话间,这时沈月灵头上挨了一记敲打, 沈月灵立马捂住脑袋转脸,看到来人后,顿时娇嗔,高兴又委屈道:“二哥,你又欺负我。”
却见沈烨提起扇子,悠悠朝着沈月灵脑袋上再记了一下,懒洋洋道:“你敢传大哥的谣,一会儿我状告给大哥去。”
沈烨似笑非笑的说着。
沈月灵虽知他是说笑,可一听要状告大哥,仍然瞬间腿肚子打颤了起来,一时立马牵着沈烨的袖子央求道:“好二哥,你……你别状告大哥,我……我……”
说话间,灵光一闪道:“莺姐姐教我养了蚕宝宝,一个个肥头肥脑的,他日定能吐出许多丝来,我日后亲手给你做条帕子如何。”
沈月灵呜呜央求着。
却见沈烨眉头一挑,道:“我要你做的帕子作甚。”
说话间,眼里染起了丝丝笑意,眼尾一扫,视线落到了一旁的柳莺莺脸上,目光灼灼道:“你莺姐姐送给我还差不多。”
柳莺莺闻言,顿时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来,嘴上一句“公子慎言”正要随口脱出,一旁的沈月灵立马先一步先发制人道:“二哥,你不许无礼——”
正要双手叉腰为柳莺莺出头之际,这时,却见沈烨忽而嗅了嗅,不知闻到了什么,一脸夸张的轻嗅了起来,嗅着嗅着凑到了柳莺莺这个方位来,柳莺莺正要避及之际,却见沈烨适时撤了回去,只挑了挑眉道:“柳姑娘身上……有股味儿。”
柳莺莺顿时皱了皱眉。
这话引得一旁的姚玉兰都看了过来。
只见柳莺莺抬起袖子嗅了嗅,道:“什么味。”
沈烨笑道:“檀香味。”
又改口道:“香火味。“
说话间,目光投放在了柳莺莺春光满面的脸面,定定看着,忽而好奇道:“妹妹平日里礼佛么?”
一瞬间,那个“柳姑娘”便成了“妹妹”。
柳莺莺瞬间一阵无语了起来,意识到压根没有什么味道,对方分明是在调戏她。
这样的戏码,当年在万花楼见多了。
顿时,想再翻个白眼来,不过,话一出口,分明笑意浅浅,礼数周全道:“我鲜少礼佛。”
一旁的沈月灵见状,立马凑到柳莺莺身上用力的嗅了嗅,扭头便冲着沈烨道:“哪有什么香火味,分明只有香香味!”
沈烨蓦地笑了,一时摇着扇子轻轻一笑道:“那便是我闻错了。”
几人正在说话间之际,这时,前头等人留意到了他的到来,瞬间一窝蜂叽叽喳喳围了过来,一脸欢喜八卦道:“二哥,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表姐她们那边有什么内情不曾。”
沈烨瞬间收起了方才的调笑,淡掀了掀眼皮:“想知道?二哥送你过去听听如何!”
沈烨笑起来时一切好说,不笑又觉得无端威严。
沈月曦立马吐了吐舌头,卖乖道:“别,二哥,我说笑的。”
沈月澶却留意到了他与柳莺莺二人之间的互动,一时复又想起了方才二哥在台子下与柳莺莺互动的画面,又想起回府那日,二人下马车时的场面,目光在二人之间探究了片刻,心中有些警惕,良久良久,方缓缓开口道:“二哥,柳姑娘是客人,你可不许欺负她。”
沈烨再度掀了掀眼皮,淡扫了沈月澶一眼:“澶儿本事不小,管到你二哥头上来了。”
脸上虽严肃着,眼尾却笑了笑,又道:“你何时看到你二哥在欺负她?”
说话间,似笑非笑的转脸看了柳莺莺一眼,语气慵懒散漫道:“你二哥分明在感念柳姑娘方才在台下的默契配合。”
沈烨笑吟吟的说着,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视线扫过众人,一脸懒洋洋道:“谁叫你们几个小的方才一个个笨头笨脑的,险些害得你们二哥我冷了场子来,但凡你们几个伶俐些个,何需惊动到了客人头上来!”
沈烨淡淡挑眉说着,话一落,只冲着柳莺莺眉头轻轻一佻,似笑非笑道:“对吧,客人。”
柳莺莺:“……”
柳莺莺:您闭嘴罢。
沈月澶:“……”
沈月澶:我闭嘴好罢。
好在这沈烨见好就收,笑看了柳莺莺一眼后,打趣很快点到即止,适时收起了说笑,视线一扫,见视线里乌泱泱的全是脸,又见那位客人退出了人群要走,一时懒洋洋的摇着扇子冲着眼前的小孩儿们道:“好了,今日天气好,日头好,日子好,你们二哥心情也难得极好,今儿个二哥带你们玩如何?”
沈烨吊儿郎当说着。
沈烨素来得女孩子们的欢心,他虽身份尊贵,却并不循规蹈矩,府中庶出的妹妹也能同他说得上话,他爱玩,也会玩,就是平日里多在外头玩,才懒得搭理他们这些小孩儿,难得这样兴致大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今儿个竟要同她们一起玩。
于是,这话一出,人群中瞬间一呼百应,欢呼雀跃了起来。
半刻钟后,二十余人的队伍齐聚到了月湖,那儿有块空地,大家纷纷举手投决,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沈家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
最终以投壶票数最高。
大家决定玩投壶的游戏!
沈烨清点了人数,正要颁布游戏规则时,只见这时远处有人缓步而来,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沈家大公子沈琅和宓雅儿二人远远并肩走了过来。
看到沈琅出现的那一刻,原本欢呼雀跃的人群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沈家大公子七岁入寒山寺修行,至十六才离寺回府,然而转年又外出游学,一去七八年,他在府中露面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年纪小的,见他不过一两回,还多是在人多的场合,私底下许多弟弟妹妹甚至没有同他说过话。
这还是一众弟妹印象中,第一次在闲暇时刻见到大哥沈琅来。
若是以往,看到一男一女并肩而来,又加上方才长辈们的举动,现今所有人早就一窝蜂围着打趣探问了,然而,因此人是沈琅,方才还敢偷偷打趣,这会儿人在眼前,却见一个个瞬间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似的,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一下了。
别说打趣,连声都不敢吭了。
原本愉悦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气氛略有些冷凝。
还是沈烨摇着扇子迎了上去,挑眉看向并肩走来的二人,只笑着邀请道:“大哥,咱们在玩投壶游戏,大哥可要一同松松乏?”
沈烨说话间,沈琅同宓雅儿二人已走到了跟前来。
柳莺莺朝着远处淡扫了一眼。
一身玄衣的沈琅气势威严,冷峻而威厉,无论气质还是相貌天下怕是确实少有人能及,人中龙凤说的便是此人罢。
一旁的宓雅儿仙姿玉貌,貌若天仙,她比柳莺莺略矮少许,甚至不及他肩头的位置,跟沈琅走在一起,虽显得娇小纤弱了些,可她举止落落大方,雍容雅步,竟并没有被沈琅的气势完全掩盖,二人并肩走在一起时,远远看去,确实登对!
柳莺莺若说早起参加这场寿宴前还有那么几分活络心思,试图要挟沈琅对她负责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所有的心思已全部化为乌有。
并非她道德高尚。
也非她对自己无甚信心。
而是,她心知肚明,这定然是一条艰难万险之路,绝非剩余一个半月能够成事的,便是顺利办成了,往后茫茫此生,每一步都是艰险重重。
她闭眼想象了一下,自己穿插在这对壁人之间,三人行的画面。
吓得她立马睁开了眼。
这时,一睁眼,便见沈烨方才朝着柳莺莺身上凑了凑,这会儿竟又朝着沈琅身上凑了凑,忽而用扇子指着沈琅的脖颈处,故作吃惊道:“咦,大哥,你受伤了?”
又忙道:“怎么伤的?”
说话间,竟缓缓凑近了去瞧。
沈烨这话,一时将众人的视线全部吸引了去。
只是,众人不敢往沈琅身上多瞧,不过飞快看了一眼,却也看了个大概来,只见沈琅的右侧脖颈处,那片玄衣衣领间依稀露出了两道半指长结了痂的痕迹来。
许是痕迹有些深,不单单破了皮,还深入了肉间,故而在那如玉的脖颈处便现得有些清晰狰狞来。
看着有些像……抓痕。
这个位置,这个形态的痕迹,其实是十分引人遐想的。
只是,这道痕迹若落在沈烨脖颈处,众人定然毫不意外,而今落在了沈琅脖颈处——
只见宓雅儿下意识地抬头朝着那处痕迹上看了一眼,方才她在戏台下其实早已经看到了,一开始没留意,还是祖母连连看了几眼,她顺着看去时发现的。
沈月澶也有些意外。
郑雪蕴亦是定定看着。
唯有柳莺莺眼观鼻,鼻观心。
苏子磬看着脖颈带伤又衣衫厚重的沈大公子,片刻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同样衣衫厚重的柳莺莺身上来。
今日柳莺莺露面的那一瞬间,众人只留意她这日盛装出席,苏子磬却觉得哪里有些怪,这抹怪异却又如何说不上来,直到……直到大公子露面的那一瞬间,苏子磬噌地一下反应了过来,原来柳莺莺这日不单单盛装出席,还一反常态的穿戴得极为厚重。
时下已四月中,已到了夏日了,所有人都穿着薄衫甚至薄纱,唯有柳莺莺一身厚重,她摇曳曼妙的身姿下,其实分明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
在沈烨话落下的那一瞬间,便见苏子磬飞快调转了视线,将目光直直锁定在了柳莺莺脖颈处,远远地,只见延伸到耳朵下的那片领口下,那白如雪的雪肤下,细看,竟有淡淡的分层来,苏子磬以为自己看错了,还要再看时,这时,对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而将身姿一侧,避开了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只见沈琅神色淡淡道:“牲畜抓的。”
说着,抬眸扫了沈烨一眼,道:“无甚紧要。”
沈琅此话一出,便见挽着柳莺莺的沈月灵心下一突,忍不住弱弱问道:“是……是狼抓的么?”
话一落,便见沈琅抬眼看了沈月灵一眼。
沈月灵又好奇又怂,立马吓得缩了下脖子。
众人听了这番话后先是齐齐瞠目,而后纷纷反应过来,瞬间连连抽气。
什么?
竟是……狼?
是哦,相传大哥院里养了一头狼。
听到这里,再见沈琅颈上的痕迹时,大家已没了半分怀疑。
沈琅收回视线时,从沈月灵身旁那道身影的玉颈上掠过,见那片原本该红痕遍布的雪颈上干干净净,目光一定,仿佛多看了一眼,这才淡淡收回了神色,冲着沈烨及众人道:“你们玩。”
说着,背着手朝着一旁的八宝亭中走了去,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是……要看着他们玩的意思?
宓雅儿见状,也笑着道:“我先看你们玩。”
竟一路跟着沈琅入了亭。
沈琅一走,沈月灵立马捂了捂心口,大哥一眼扫来,她吓得腿肚子直打颤,然而他一走,又立马一脸坚定的冲着柳莺莺说道:“肯定是狼抓的。”
又喃喃道:“莺姐姐,你说是不是?”
一副又怕又好奇的神色。
柳莺莺听了,只强自挤出了三分淡笑来,呵呵附和道:“应该是罢。”
嘴上这样说着,然而此刻脑子里却只有“牲畜”二字不断在回响。
你才牲畜,你全家牲畜。
你祖上十八代全部都是牲畜。
不过好在,所有的不快很快便被一个巨大的好消息给冲散了。
沈烨到底还是会玩的,这一次的投壶游戏,原是男女组队,而上天垂怜,柳莺莺竟得偿所愿的跟沈家六公子沈庆抽到了一队。
真是老天开眼啊!
柳莺莺感动得恨不得落泪。
只觉得丢了芝麻,却捡到了个大西瓜。
去他娘的芝麻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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