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瑛还不知道,但银雪能隐隐感觉到幻境本该是什么样子的。 庚九当初对战这七个和他修为相近的玄冥殿杀手,虽并没落在下风,但好歹也经历了一番苦战,然而云瑛不只是杀意使然还是恨意作祟,竟然劈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一刀。 幸而只是在幻境内,若是在幻境之外,只怕被那一刀看过的地方要留下亘古难消的时空裂缝了。 银雪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总感觉这惊世一刀,云瑛其实想要劈在他身上。 时空都撕碎成粉末,何况是玄冥殿杀手,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越来越大的裂缝给吞噬其中。 风光这一把的云瑛也并不好受,半为帮父亲求生,半为自己的恼怒,她一刀耗干父亲丹田内的所有灵力,眼下不得不疯狂汲取玄气以逃离时空裂缝的吞噬。 “你挺厉害的。”翠尊的声音再度从丹田内传来,“但也顾虑一下自己的小命吧,我的木气不多,老这么给你用,早晚给败光了。” 云瑛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这幻境还是按照真实的时间线来走的。 只要她没有玩脱,那么事情就会按照曾经有过的轨迹发展。 想到这里,她稍稍松了口气。 起码在得到溯回功法,父亲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的意思是,不会死。 浑身浴血躲避追杀什么的,已经不算是大事了。 从庚九和翠尊结下契约,离开雪原之后,庚九辗转四方,无论用什么方法掩埋自己行迹,都逃不开跗骨之蛆一般的追杀。 比如眼前,腥咸的海风将发丝吹乱,海浪起伏涨落,涨退之间,带走片片于沙滩上洇染开来的血迹。 云瑛疲惫地望着父亲在沙滩上走来走去,用灰水腐蚀掉每一具尸身的同时,也腐蚀着他自己。 足足二十个玄冥殿的杀手,每个人都在庚九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甚至贯穿前后的血洞。 但倒在这里的人毕竟是他们,而不是庚九。 从雪原上第一次对战时的四人到第二次五人、六人、七人、八人、九人……到现在终于增长至二十个。 每一次都死里逃生,每一次都进步斐然,但这不值得高兴。 玄冥殿主人像猫捉老鼠一样,每次只增加一人,仿佛是想要用车轮战来拖死他。而庚九尽管每一次都成功地活了下来,可他只要有那么瞬间的懈怠,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 云瑛一次次接管着父亲的躯体,一次次应对着翻倍的追杀,从一开始的惶恐到渐渐疲惫,再到现在,心中满是绝望和愤怒。 她想要大哭,想要呐喊,更想要抓出那个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玄冥殿主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高高在上,翻云覆雨,决定许多人的生死,而父亲却只能被他逼得四处流亡、苟延残喘。 真的有人生来就该做别人的垫脚石和工具吗?真的有人连拥有自己的意志都是罪吗? 不该是这样的,父亲没有罪,这是没有道理的事。 银雪坐在祭台上,看着云瑛紧闭双目中不停滴泪,轻轻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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