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桥到柜台处看了一眼,这家店的糕点都是用托盘盛了,按排放在柜台上。
门脸虽说不大,可柜台上什么芸豆卷,鹅油宫饼,蜜饯脯子,枣泥桂花糕,该有都有。
“我能先尝尝吗?”
沈白桥指了托盘里的芸豆卷,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兜售自己的糖,索性先尝尝人家糕点。
开糕点铺子的,主顾先尝后买,也是常有的,这并不过分。
掌柜当即取了小半块出来,招呼道:“您尽管尝尝,我们家可是老字号,滋味不好这生意可做不下去。”
沈白桥闻言,把那芸豆卷撕下一点来,放进口中尝了尝,她没有说话。而是去尝了一旁的桂花糖糕。鹅油宫饼与蜜饯果子也不能幸免。
掌柜的看她只尝不买,心里当即犯了嘀咕,心说别是来这里吃白食的——铺子小,生意小,可禁不住人来吃白食。
而沈白桥却是在尝过蜜饯果子后,有了判断。
看来她到这糕点铺里来找生意,是来对了,这家店铺里缺糖!
甜口的蜜饯果脯,滋味不足,几乎只有淡淡的糖味。
假如只是一样两样糕点,糖放地不多,还能理解,可是几
乎每一样都甜味分不足,除了,这家铺子缺糖之外,沈白桥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而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手艺不错,白案师傅一准是江南的手艺。可就是这馅,淡了点……”
而掌柜笑笑,想要维护自家生意:“哪有的事!这不和从前是一样的嘛,配料什么的都没改过!”
沈白桥道:“我怎么觉着,这些点心不够香甜。是不是糖放少了?”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听这话,就知道对方是个老饕,是不能轻易糊弄过去了。
掌柜叹了口气,开始说实话:“客人有所不知啊。这南边又和犬戎打了仗,水运航路不通,蔗糖送不过来,麦芽糖用处又不多,我家这小铺子没法,只好削减了一半的蔗糖用量。”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谁让甘蔗只长在南边,中州郡不产,这战乱一起,糕点铺子所依赖的蔗糖,就开始告急,再经那些商贾巨富一番运作之下,连清河县这种小地方也受了影响。
沈白桥听完老板诉苦,她道:“我家还有些糖可以拿出来,不知老板收不收?”
听到这话,掌柜的两只眼睛一亮:“啥?娘子
家中有糖,有多少?成色如何?”
沈白桥笑笑:“掌柜的,等我取来,你看了便知。”
说罢,沈白桥转身出了铺子,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溜进空间把那糖取了出来。
当初总共熬了五斤的糖,打成粉后,半斤分做一包,除去留在家里的和给沈舅舅的,她手上现在只有八包,也就是四斤。
不算多,沈白桥一个人也能轻轻松松带过去。
再次来到糕点铺子,掌柜这次亮着两只眼,把沈白桥引到了内堂,并且沏了一盖碗的热茶奉上:“我家的手艺是祖传,我自己就是白案师傅,娘子既然说是有糖可卖,就让我瞧瞧。”
沈白桥递过一包糖。
掌柜当即打开了,只见纸包里的糖粉,色若琥珀,晶亮透明,光闻着就有股香甜气。
他是白案师傅,那是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沈白桥拿出的货色,可比他平时从货商那里进来的蔗糖品质要好的很多。
再加上,航运水路不通,铺子里确实是没糖可用,再这样下去连生意都不用做了,眼看着沈白桥有糖可卖。为解燃眉之急,他拍案做了主:“娘子怎么称呼?这糖怎么卖?”
沈白
桥没有喝茶水的习惯,她一指手边放着的纸包:“我娘家姓沈。市面上的糖价一向不低,寻常年月都要四十个钱,我要价五十,也不算高。掌柜的,您觉得怎么样?”
要说这市面上没有蔗糖可买,那是不至于的,只是没有便宜的蔗糖——商贾们借着战事,已经把糖价抬高了三倍有余。
以至于,别人只能咬着牙,花三倍的高价来买蔗糖。
像清河县这样的小糕点铺子,既没钱,生意也不算好,只能在材料上动脑子,想来想去,只好减去一半蔗糖的用量。
这样做呀,成本是控制了,可是点心的滋味也就不如以前,生意呀,比原来又掉下来一截。
说白了,这都天灾人祸闹的。
而沈白桥这个价,并不算是趁火打劫,只比平时多了十个钱而已,掌柜心说今天真是遇着菩萨了,给了这么一个好价钱。
“不贵不贵,沈娘子家的糖说起来,比南边来的蔗糖还要好的多,又香又甜的,颜色也不错,和蔗糖又有几分不同,不知道是什么糖?娘子要卖我多少?”
糕点铺的掌柜,两只眼睛都几乎粘纸包上了,那个架势,恐怕这几包糖比家里
的老婆还惹他爱。
沈白桥当然不能和他说这是空间里的甜菜熬的糖,于是避轻就重,并未说明这是什么糖,只道:“我家中也不是很多,就桌上那么点,一共四斤,全卖给您吧。”
同时在心里噼里啪啦的打起算盘来,五十个钱一斤,四斤糖那就是两百个钱。
四斤糖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能解燃眉之急了,毕竟糕点铺子卖的是高点,又不是卖糖的,足够顶上一阵了。
说不定哪一日这仗停了,水路航运又通了,也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掌柜的拿来一把小称,等弄明白斤数后,他也还算痛快,直接把桌上的四斤糖全部要了。
然后从柜台的钱匣子里面取出两贯钱,又拿了一包果脯蜜饯递给沈白桥。
“一点小东西,沈娘子拿着吃。不知沈娘子家住哪,我在叫人牵匹骡子来,让沈娘子骑着回家去?”
掌柜的,见沈白桥是一个妇道人家,对待沈白桥也还算周到。
沈白桥收下了果脯和钱,这些是她应得的,至于糕点铺掌柜要拿骡子送自己回去的好意,被她委婉拒绝——“这就不用掌柜送了,我也不是独身一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