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回来,几人的表现大相径庭。
首先是陆文秀,大松了一口气,随即喊着“三嫂”激动地朝她跑过来,苏倩茜看到她的表现心情更好了,掏出几个野果给她。
李氏的脸色一直又黄又黑,站在那里,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疲累,要是让苏倩茜形容,就是说很复杂。
最精彩的是陆文聪,他明知道陆文秀活着回来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能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而且他对苏倩茜,一直表现得很恼怒,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就是这样,还是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这几人虽然形容各异,但看到苏倩茜递给陆文秀的野果,就都直勾勾地盯着陆文秀了。
陆文秀可舍不得给别人,尤其是陆文聪,她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苏倩茜,然后分了一个野果给李氏。
苏倩茜早就吃饱喝足了,根本不在意这几个野果,随便陆文秀怎么分。
她指了一下前面,说:“别看了,果子就是在那边摘的。”
那几个陆家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三嫂,原来前面有很多吗?”陆文秀啃着果子问。
苏倩茜点点头,对她说:“你先垫垫肚子。”
苏倩茜带着他们摘了野果,没做停留,就继续向前出发。自始至终,她也没问那天在营地发生了什么,反正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倒不如让陆文秀找机会问问李氏。
路上,苏倩茜把这个想法透露给了陆文秀,她立刻意会,保证完成任务。
在这个过程中,陆文秀给她偷偷地传递了几条情报。
其中一个是,陆家人都说苏倩茜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肯定是在山里被精怪附身了。
如此敷衍的原因,毫不接近真相的传言,苏倩茜笑而不语。
另一个是李氏问起陆文秀摔下山崖的事时,她顺便问的。
那天陆文聪告诉李氏,陆文秀从山崖上摔下去了。他说那是一处极险的断崖,他曾试图下去寻找,奈何根本没有路,他推断陆文秀活着的希望不大,便赶忙回去给李氏报信。
陆文秀听着这些话气愤极了,但她暂时不能表现出来,陆文聪一直关注着她和李氏,要把真相告诉李氏需要找机会。
但是李氏似乎已经觉察出不对来,一个劲叮嘱陆文秀要小心。
关于营地事件反而比苏倩茜想象的要简单,就是同村李家的人把他们打劫了,李家是村里最穷的,但是他们家男丁多,看到陆家老的老小的小,女眷又多,便起了歹心。
那几个死了的,死因跟苏倩茜推测的差不多,剩下的人逃跑了,损失了一部分行李和一匹骡子不说,连那几个人都没来得及埋葬,就这么曝尸荒野。
不过现在的世道,这样的事情几乎天天都在发生,对这些已经麻木了的人来说甚至不值一提,他们更关心下一顿饱饭在哪里。
相比这些人,经过这几天的修养,苏倩茜看起来明显比他们健康。
她现在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一点,脸颊也饱满了一些,至于身体,苏倩茜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有了一点肌肉,不再是软弱无力的了。
她的修养计划初见成效。
陆家人的目的地是显城,听说那里开了粮仓赈济灾民。
在地图上搜索,显城距离这里还有四五十里地,如果苏倩茜一个人走,一天之内就可以到达,但是这样拖家带口,速度要减慢一半。
这条路线也会经过泽天驿,不如抵达那里时看看情况如何。
但随着前行,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苏倩茜这才发现,泽天驿建在一个类似交通枢纽的地方,从它那里辐射出几条路线通往各处,因此越往前走人就越多。
这些人里不光有像他们这样的难民,还有往来的商队,和附近需要进城办事的百姓,他们虽然也受干旱影响,但距离城镇较近,受到的影响要小一些。
越远的难民能够到达这里,就受到了越多的磨难。
除了忍受饥饿困顿,还要面对意外,在逃难的路上,亲人随时可能因为这些原因死去,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会使人心发生改变。
那些进城做小生意的人家,身上有些小钱,但又身单力薄,这让一些难民起了心思。
罪恶往往在这种时候滋生。
四面八方来的人汇集在这里,鱼龙混杂,先是一个难民跟在一个挑担子的人身后,在担子里偷摸出了几块干粮。
接着便有其他难民效仿,再然后就是他们的行径被发现。
然而这些小生意人也只是呵斥,根本没法阻止他们。
有一个小生意人愤怒之余抓住了那个偷他的难民,非叫他拿钱来赔,两人拉扯的时候,小生意人劲大了些,那个难民便倒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打破了那些偷东西的难民最后的道德约束,偷窃直接变成了明抢,一时间这里乱作一团。
本来安分的难民也加入了争抢,连陆家人也跟着抢起来,只有陆文秀还在跟着苏倩茜。
苏倩茜不屑于这种行为,她想要的是可持续的资源,用来扩充她的空间。
一片混乱之后,人们伤的伤,跑的跑,就听一阵尖利的哭声传来,苏倩茜和陆文秀同时转头去看,发现大嫂刘菊花正跪在她儿子身旁哭。
苏倩茜和陆文秀对视了一眼,忙跑过去查看,陆文聪也扒开人群踉跄着跑了过去。
“大优!”陆文聪一见躺在地上的儿子立刻大叫。
大优一动不动,紧闭双眼,衣服上还有好几个脚印。
“先抬到一边!”这时苏倩茜对陆文聪两口子喊道,并指着路边的几棵树。
那里有一片树荫,可以遮挡刺眼的阳光。
陆文聪这时也顾不上别的了,抱起儿子就冲向了那里,其他人也跟着跑了过去。
苏倩茜指挥着陆文聪将衣服垫在大优身下,然后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和颈侧,接着她抬起头,分别看了围在身边的陆文聪、刘菊花、李氏和陆文秀。
他们已经明白了,但谁又敢相信呢?